兩人不知看了多長時間，是艾弗先收回了眼神，然后他推了推一旁的博登，后者才如夢大醒一般驚醒了過來。

“哦，哦哦。該死的，我差點都忘了來干什么了！”博登抹了一下額頭，但眼神仍然留在那顆巨大的行星上。

“走吧，我們去那邊看看。”艾弗指著通道的盡頭，那里有一個方形的平臺。

這條浮空通道其實還是比較寬敞的，通道兩側立著一些人形石像，這些石像十分怪異。這些人的臉上并沒有五官，只長著一只巨大的眼珠，還有著十分挺拔的睫毛，它們的四肢十分纖細，而且看那種紋理，似乎覆蓋著濃密的毛發(fā)。

這些石像以各種不同的姿勢站立在通道兩側，十分瘆人。

“這些玩意兒不會動起來吧？”博登咽了一口唾沫。

艾弗搖了搖頭，徑直穿過了它們。這應該只是一些石像而已。

穿過這些獨眼石像，平臺的正中間，坐著一具干癟的尸體，但保存得十分好，就似乎只是單純地失去了水分一般，沒有任何腐爛的跡象。

艾弗多看了那具干尸一眼，不過那具干尸似乎也沒有什么問題。或許那就是這個星界的主人，一位占星師。

干尸身后，是一條長長的展臺，上面整齊地擺放著許多物件。一眼看去，各種稀奇的晶石，卷軸，武器，甚至還有幾根一米多長的魔杖。

“發(fā)財了，發(fā)財了！”博登癲狂地掏出了隨身攜帶的布袋，跑到了展臺的一邊，開始把一堆銀質的碎片裝進去。那些碎片看起來似乎是一把斷裂的銀劍。

艾弗剛要制止博登，突然身后傳來了“咔咔咔”的聲音，兩人轉頭看去，發(fā)現(xiàn)那具干尸竟然轉過了頭，陰森森得看著博登。

艾弗小聲地對博登說道：“放，回，去。”他沒敢出太大的聲音，怕驚動門外的那兩只手。

博登咽了一口唾沫，害怕卻又極不情愿地掏出了已經(jīng)裝進袋子里的銀劍碎片。

“咔咔咔”干尸的頭隨之轉了回去。

這時艾弗才看到，在干尸身后的地面上，刻著一些整齊的文字。順著艾弗的目光，博登也發(fā)現(xiàn)了那些文字。

“你認得這些字嗎，上面都寫了些什么？”博登仔細觀察力一下那些文字，他覺得十分眼熟，但是又根本無法辨認。

“上古語言。”艾弗不由得集中起了注意力，這種文字他大概認得，因為在圣堂的培訓中，這算是比較重要的一部分了。

當然，所謂的“重要”，只是針對那些專修典籍的送葬人而言，并不是像艾弗這樣到處充當清道夫的送葬人。不過因為艾弗對這些上古語言格外著迷，所以相對于其他送葬人，他學得也要更多一些。

再者，上古文字是送葬人了解魔法的唯一途徑，盡管魔法的時代已經(jīng)衰落了。

“三個獵人發(fā)現(xiàn)了一處寶藏，處于先祖之地，獵人約定沒人可以帶走寶物，以免觸及先祖的安息。其中一個獵人藏起了一件寶物，最終在注視下他償還了罪孽。”艾弗試著翻譯道。

這講的是一個簡答的故事，大概劇情就是一個人由于貪婪帶走了寶物，最后也為此付出了代價。但是這段文字對“代價”的描述不是很清晰，“在注視下償還罪孽”，并沒有說明是什么的“注視”，以及怎么“償還了罪孽”。

艾弗在向博登轉述故事的時候，博登又在打那些寶物的歪主意。他正從展臺上拿下一副吊墜，這是艾弗剛好提到“會被詛咒時”這個細節(jié)，博登聽到后不由得打了一個激靈。

“拿走寶物，就會‘在注視下償還罪孽’？”博登一邊裝作若有所思地問艾弗，一邊偷偷拿下了那個吊墜。

“沒錯，上面是這樣說的。”

就在這時，那具干尸的頭，不知不覺中又看向了博登。艾弗此刻并沒有注意到干尸的異常，因為這次干尸并沒有發(fā)出明顯的聲音，而艾弗的注意力又剛好在那些文字上面。

“哦，哦哦，好吧。我想那大概是說，良心會遭到自我的譴責？”博登一邊自顧自地說著，一邊把那個吊墜悄悄塞進了艾弗的皮袋里，艾弗全然不知。

“哦！”博登回頭正好看見了干尸對著自己，不由得嚇了一大跳，“該死的，盯著我干嘛，我又沒拿你的東西！”

艾弗聞聲，這才注意到了干尸的異常，他懷疑地看向博登，后者直接翻出了自己的口袋，“不信你自己來搜一搜，該死的，我愿意對著光發(fā)誓：我沒有拿任何東西！”

艾弗見博登這副模樣，也不好說什么，不過干尸確實仍然盯著博登，而且隨著博登移動，干尸也會隨著轉動臉的方向。

“那既然不能拿走這里值錢的東西，我自認倒霉，唉——嘿，骯臟的送葬人，我們還是出去吧？”博登一邊表面上嘆氣，一邊在心里狂笑，“你們這些該死的送葬人，我拿走這里的寶藏干你們什么事？！”

艾弗沒有說話，不過他點了點頭。這里似乎沒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確實是可以離開了，除了那具詭異的干尸，此刻仍然盯著博登。

“你真的什么也沒有拿嗎？”艾弗不得已又確認了一下。

“沒有，絕對沒有。不然讓那‘兩只手’來證明我的清白吧，嗯？”

艾弗看了看干尸，搖了搖頭，向出口走了過去。

穿過光幕，艾弗再一次踏在了透明的階梯上，過了一會兒，博登也跟了出來。

“你瞧瞧，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吧？”博登厭惡地看向艾弗，艾弗沒有說話。

此時那兩只分別發(fā)著白光和黑光的手也奇怪地沒有說話。

“那我們回去吧。”艾弗說，說著他拿出了輝光晶石，照著階梯開始往回走。

博登也拿出了輝光晶石，跟在艾弗的身后。但是當他即將走出門前的那層階梯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碰在了一道透明的帷幕上。博登用手敲了敲，帷幕上傳出一陣陣波紋，但沒有絲毫聲響，這帷幕里的聲音好像無法傳出去。

博登覺得不大對勁，自己好像被困在了這里，他開始抬頭叫喊艾弗。但他把目光轉向正走在透明階梯上的艾弗時，卻睜大了眼睛，滿臉驚恐。

此時艾弗的身后正跟著一個另一模一樣的“博登”，這個博登也拿著一塊輝光晶石，小心地踏著透明的階梯。

博登瘋了一般地敲擊著那道透明的帷幕，卻無法引起任何改變。

這是，那只發(fā)著白光的手開始說話了，“我說過了，不要撒謊喲！”

“唧，現(xiàn)在該辦正事了。”發(fā)著黑光的手說道。

帷幕內，只見兩只手伸長了許多，張牙舞爪地向博登撲去，嚇得博登躲在了帷幕里的一角，可這樣還是無法躲過那兩只手。

博登被一黑一白兩只手緊緊地纏在里面，過了一會兒，兩條手臂慢慢地脫落了下來，變回了原樣。而再看博登，幾乎已經(jīng)無法辨認了。

博登的頭發(fā)開始脫落，他的五官像液體一樣，化成了一道道肉色的痕跡向后腦上脫光了頭發(fā)的地方移去。而他失去了五官，光禿禿的正臉上，一個小小的黑點開始長了出來，隨后不斷變大，最后變成了一個長著又粗又黑睫毛的巨大眼珠。

最后，博登原本的臉生在了他的后腦，而他的正面，就只剩了一只巨大的眼珠。此時博登的四肢也開始長出黑色的毛發(fā)，竟變得和之前浮空通道上的石像一般。

“在注視下償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