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萬福見前后沒人，一把拉起馬鳳山，說道：“是非之地，速速離開?！?

馬鳳山拍拍后身上的土，朝周家豪尷尬苦笑，說：“天天在這兒走，今日邪了門兒，遇上這么個玩應兒?！?

常萬福推了一把，說：“把臉遮上，回去再說。這讓人看見，不是啥好事?！?

李大夫趕緊遞過來面巾紙，說：“手上有土，切莫感染?！?

馬鳳山捂著花臉匆匆逃離現場。

常萬福問老陳是否還拍。

老陳早沒了興致，說：“這還拍啥，一會兒該吃午飯了?！?

五個人跟在馬鳳山身后，周家豪不禁感嘆：“難以想象，這婦女太沒素質?！?

常萬福說：“你是少見多怪，這有啥稀奇，過去公社哪個婦女沒偷過集體苞米？有的被民兵抓住全靠脫褲子突圍呢?！?

“老常，你胡說啥？污蔑女同志?！彼沃魅尾桓吲d了。

常萬福嘿嘿一笑，說：“現在好多啦，過去鄉下跟城里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也是沒辦法呀?！?

回到朵朵基地，在辦公平房走廊遇上三胖。

三胖問：“馬大伯，你臉怎么啦？”

常萬福擋住話說：“讓貓撓了，趕緊找白酒殺殺，萬一整上狂犬麻煩大了啦。”

宋主任說：“哪兒有你說的那么邪乎，手指甲是黑，但也不至于得狂犬病啊?！?

“多大點事兒，燒點紙灰抹上兩天就好?！瘪R鳳山滿不在乎地說。

“還想掛彩，不打自招?！?

常萬福陪馬鳳山去廚房找酒。

李大夫從旅行背里翻出創口貼，跟了過去。

在廚房門口，看到二妹夫廚裝穿得一件不差，常萬福心情好了一些，喊了一句：“妹夫辛苦啦。”

二妹夫口罩看來是勒得太緊，鼻音重重地嚷道：“辛苦命不苦，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李大夫干凈人，又是醫生，一身臟土走進廚房不合適，常萬福攔住馬鳳山，讓打下手的依朵媽從里面遞過來一瓶白酒。

“我來吧?！崩畲蠓蚪舆^白酒，倒在面巾紙上。

馬鳳山躲避著說：“這哪行啊，你是客人，這點小傷我自己來?！?

“忍住別動?！崩畲蠓蛘f著，舉手擦拭，動作毫不猶豫，再將膚色創口貼一粘，遠處還真就看不出來了。

依朵媽問：“這是讓誰給撓的？

常萬福捅了一下，示意不要多問。

與會議室同樣大的餐廳，窗明幾凈，南北通風，空氣帶江水草香。抬頭望遠，古榆水溏。

宋主任說：“嘿，沒白來，這么好的條件，不搞農家樂白瞎啦?！?

李大夫也說：“廚房也是標配，周邊景色又好，應該搞起來?！?

常萬福聽得心里美滋滋，臉上卻一副謙虛，說：“考慮過，只是眼下條件還不成熟，依朵的意見明年再開發田園農家旅游。”

“聽到沒老周？明年你就來把大門吧，我們來更方便了?！崩详愓f道。

幾盤主菜已經擺到桌上，常萬福讓三胖滿酒。

宋主任攔住，讓將依朵媽請過來。

常萬福說：“不用等，咱們先喝著，菜上完自然過來?！?

“這可不行，老周是帶著任務來的，依朵媽必須在場?！彼沃魅魏車烂C，點點常萬福，說：“我要批評你，大男子主義作風改一改?！?

“主任批評得對，我虛心接受?！背Ｈf福吩咐三胖：“讓你大姨和你爸趕緊上桌，剩下的菜你炒?！?

“這還差不多。”宋主任又轉向周家豪：“兩個孩子結婚是好事，你們兩家商量著辦，我，老陳、老李既然隨你來了，也別當外人，有什么難處講出來，也好幫著出出主意?！?

“那是、那是，多提建議，免得出現漏洞?！敝芗液肋B連點頭。

待依朵媽和依朵二姨夫坐穩，周家豪說：“我今天來主要是聽聽常家的意見，

子明和依朵的婚禮選在什么時間為好？”

常萬福說：“你是男方，我是女方，正常來說男方安排女方配合。你總得先提出個大致時間吧？”

“房子有了，添幾件家具、電器，放放味，下個月如何？”

常萬福想了想，說：“下個月入伏了，最熱的天，恐怕不太合適?！?

宋主任也說：“天太熱，孩子們也遭罪，咱這地方結婚春秋兩季多?！?

“那就選在十一假期可否？”

“鄉下正是忙季，考慮到你們城里上班，這個我讓步，前提是具體哪天得由我來定。

“可以、可以，八天假期，哪天都一樣?！?

“那可不一樣。把子明生辰八字給我，找個明白人來定。”

周家豪不知如何回答，看向宋主任。

宋主任說：“干脆點，這又不是什么難題。常家信這個，給不就完了嘛。”

周家豪說：“我只記得年月日，子明和子雯誰是中午、晚上還真搞不清了?！?

“這好辦，回家看一下出生證，回個電話不就得了嘛。”

周家豪點頭稱是，又問還有啥要求。

“沒了。下一個要求喝酒?！背Ｈf福舉起酒瓶子。

宋主任說：“不會吧，下鄉不是還有彩禮一說么？”

“對，子雯特意囑咐過，卡我帶來了?！敝芗液勒f著，掏出銀行卡遞給常萬福。

常萬福舉在手上，沖大家抖了抖，笑著說：“看見沒，周大局長玩真的啦?！彪S即丟還給周家豪。

“心意領了。城里不興這套，我姑娘是城市戶口，咱按規矩來，彩禮免了?！?

“聽到了吧，老常明白人?！彼沃魅握f，“咱也不能虧待依朵，城里有三金二銀之說，把錢交給子雯，這事你辦不明白。”

“我哪懂這些，就讓子雯辦?！敝芗液辣硎就耆澩?。

“大事談完了，我還要批評兩句。”宋主任看了一眼周家豪，又瞅了一眼常萬福，說道：“子明、依朵兩個孩子多般配呀，生生被你倆耽誤這么多年，明白人辦糊涂事！記著，以后少攪合孩子們的事，把自己整明白就不錯啦。”

“我負主要責任，向常家道歉?！敝芗液勒f的很誠懇。

常萬福聽了心里熱乎乎的，覺得一向窮繃的老周變化不小，帶著感慨說：“我也有不對的地方。過去一直認為周家嫌棄鄉下人，那天我跟老周論道，他指著腦袋說‘差異二字’，今日悟透了?！?

“你又哪不滿意了？”周家豪問。

常萬福自嘆一聲，說：“跟你沒關系。我是忽然覺得有的人傻活，有的人會活?！?

馬鳳山感到常萬福的話破壞氣氛，忙拿起酒杯，說：“閑話少說，兒女大事圓滿，喝酒慶祝唄?！?

老陳馬上高聲說道：“好酒，好菜，好事兒，多吃，多喝，多福。我是餓啦，先來塊肉?！?

宋主任小聲提醒：“心臟不好，少吃肉，多吃菜?！?

老陳故意大聲嚷：“整天讓我吃素，你這是家庭虐待。來，給我倒半杯酒?！?

“說你胖這還喘上了？。”

“老陳難得高興，少喝無妨。”李大夫勸道。

“回去誰開車呀？”

“叫代駕。”老陳說著就喝了一大口。

常萬福忙說：“不用，三胖送你們。”

老陳放下酒杯，說：“等一會兒酒勁略上，我給諸位唱首歌?！?

大家鼓掌歡迎。

宋主任也笑了，說：“都是人來瘋，看見沒有，我們家老陳是瘋人來?！?

又是一陣滿桌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