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

周家豪、毛毛、二丫圍坐餐桌旁吃午飯。

二丫給毛毛碗里夾了許多菜。

毛毛沒動筷，閉著眼睛面無表情。

二丫偷瞧一眼周家豪臉色，說：“回來的路上遇見常叔了，好像很生氣的樣子，打招呼沒搭理我?！?

周家豪難得開懷大笑，說道：“哈哈，他是自找的，一進門就發號司令，可逮著理了，小嘴吧吧沒完沒了。再不敲打幾句，我看那勁頭開了窗戶就得飛出去?！?

二丫說：“您說的太形象啦。常叔可是我們村的一絕，嘴上功夫了不得，大家都叫他常有理?！?

“他是無理狡三分，老泥鰍滑得很，到了我這兒不好使嘍。一句話，干瞪眼沒詞兒了，走的時候你是沒看見，臉就綠了，留都留不住。”

二丫也笑，還會說：“您是大領導，見多識廣，常叔哪兒能跟您比呀。”

周家豪聽得心里十分舒服，胃口大開，飯吃得香。

他發現毛毛一直沒動筷，給夾了一塊豬手：“二丫燒得好，味全進去了，毛毛吃呀?！?

二丫說：“依朵姐店里作好的，我就熱了一下?！?

毛毛忽然說了一句：“我要粘豆包?！?

“這么多菜，哪個不比粘豆包好吃？聽姥爺話，吃飯?！?

毛毛就像沒聽見依然呆坐。

“啥時候養成這毛病了，老常家的東西就那么好吃？”周家豪不高興了。

毛毛一聲不響離開餐桌。

周家豪心里十分不爽，放下筷子，說道：“二丫，你吃你的，甭管她。啥時候餓了，再給熱熱。這老常頭，陰魂不散，總是添亂。”

說罷，獨自回房間午睡去了。

周家豪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許久，朦朦朧朧中聽二丫在客廳里喊毛毛。

他趿鞋推門出來。

二丫神色慌張地說：“周叔，毛毛不見啦。”

“去子明屋看看?！?

“除了您屋我都找遍了，畫夾畫板也不在，這肯定是跑出去了?！?

“這還得了，沒人跟著走丟了咋辦？”

二人慌慌張張出門去找。

周家豪和二丫在住宅樓周邊喊著毛毛尋了一圈，無影無蹤。

此時，周家豪慌了神，問二丫：“你趕緊想想啊，毛毛有可能去哪？”

二丫說：“我帶毛毛去過子雯姐單位和依朵姐的專賣店里，其他地方很少去呀。生氣了，也許自己跑回家了？”

“你去子雯家的方向，我到小區周邊找找看?！敝芗液勒f完，趕緊給子雯和子明打電話。

等子明和依朵驅車趕到小區門口時，周家豪氣喘吁吁跑過來。

他說小區周邊找了個遍，連毛毛的影子都沒看到。

依朵問：“二丫呢？”

“往子雯家方向去找了，一直沒回電話，肯定是沒找到。”

子明說：“壞了，這要出事啊?！?

依朵說：“趕緊通知方彬，公安可以調取交警的路口監控。”

子明給方彬打電話。

方彬明確說道：“你們就在小區里面找吧，外面由我來負責，隨時電話溝通?！?

常萬福躺在炕梢，背朝外臉對墻，頭上壓個枕頭。

依朵媽手拎高糧糜子條埽，立在炕邊嘮叨：“一回來就像死豬往那一倒，活不干，飯不吃，到底出啥事？”

常萬福倒著不動，在枕頭底下有氣無力地說：“不是說了嘛，啥事沒有，我就是走累了。”

“瞅你那表情像霜打了似的，沒事才怪呢。不讓你主動找人家，非去不可，裝大尾巴狼，這下好，讓子明他爸撅回來了，以后再咋見面？?！?

常萬福揪下枕頭坐起來，耷拉著眼皮說：“你不瞎猜行不行？跟老周家沒一毛關系，人家對我相當客氣了，該說的話，該談的事，一個字不差。”

依朵媽根本不信，諷刺道：“照你這么說挺順利唄，好事呀，結婚日期定在哪天了？”

“結婚？發昏吧?！背Ｈf福又一頭倒在炕上。

“結不了婚，這不還是有事兒嗎？一看你回家這出，我就知道有什么藏著掖著！”

“不是我掖著藏著，來的太突然，想都想不到，明明要結婚了，子明卻把新房給賣啦?！?

依朵媽大吃一驚：“賣了？為啥？”

“為你姑娘唄?！?

依朵媽急了：“依朵這是瘋了？為她結婚操的心還嫌少？這死丫頭，等回來看我好好收拾她！”

常萬福冒出一句：“這事跟她還真沒關系?！?

“你就護著吧，再拖上個一兩年，等著找二婚?！币蓝鋴屇脳l埽打了常萬福腿一下，嚷：“起來吃飯?！?

常萬福哼了一聲，說：“不吃，我怕把自己噎死。”

依朵媽一頭霧水：“子明賣房咋還扯上你了呢？”

常萬福半天沒吭聲，末了來句不搭邊際的話：“真是想不到，這錢不單能使鬼推磨，還使磨推鬼了。”

忽聽窗外院里吵吵嚷嚷，還有人高喊：“屋里有人嗎？”

常萬福躺著不動。

依朵媽只好應了一聲跑出去。

很快，就聽到依朵媽大喊大叫：“老常頭，快出來，出大事啦?！?

常萬福一咕嚕跳下炕，光著腳丫子往外跑。

院里涌進一群小孩，前面站個陌生年輕人，手提畫夾畫板，胸前抱著毛毛。

毛毛的頭搭在肩膀上，好像睡著了。

依朵媽摸著毛毛不停地叫：“毛毛、毛毛，說句話。”

常萬福跑過去一把搶過毛毛。毛毛周身棉軟，不省人事。他側耳貼近鼻孔聽了聽，呼吸均勻，心放下一半。

“小伙子，這是怎么回事？”

年輕人說：“我開車路過前面那條大道，遠遠就看見這孩子一個人在道邊晃晃悠悠，好像走不動了。問她，不說話，朝你們這個村比劃兩下就暈過去了。來到村里，有人說這孩子在你們家見過?！?

常萬福說：“我親屬的小孩，多虧碰上你這熱心人了。走，屋里坐?！?

“找到孩子家人我就放心啦，屋不進了，我是外地的，還急著趕路呢?！?

常萬福上下打量著年輕人，說：“好人做到底吧，孩子這種情況，我說不清，還是咱倆一同交給她爸媽為好?！?

年輕人怔了一下，有些不高興，說道：“我講得夠清楚了，你們親屬之間還有啥不好說的？該不會想訛人吧？我車上有行車記錄儀。”

“絕沒訛你的意思，是親屬，可這關系有點特殊，見了面你就能明白。”他轉臉對依朵媽吼道：“腦袋讓驢踢了？還不趕緊給依朵打電話，叫三胖來過，進城送毛毛啊。”。

依朵媽跑回屋去打電話。

常萬福心疼地看著毛毛，對年輕人說：“你別急，這孩子嘴唇都干裂了，我給整口水喝?！?

年輕人很無奈，說：“我車上有礦泉水，按你說的，送到城里，正好我也順路?！?

常萬福抱著毛毛跟年輕人上了院外的車。車是悍馬越野。坐進車里，年輕人給毛毛喂了幾口礦泉水，系上安全帶，發現常萬福光著腳丫子，提醒道：“你老忘穿鞋了?！?

“顧不上那么多了，走你的，孩子不見了，這家里不一定多著急呢?！?

年輕人邊開車邊問：“這孩子叫毛毛？”

常萬福說：“是小名。大名叫方什么來著？我還真沒記住。她爸是公安局的?！?

“大名說不上來，說明是遠親，難怪你老想的多。”

“未來親家的外孫女，孩子倒是常來，那親家就見過兩面，是個當官的，牛哄哄比較繃?！?

“哦，這種關系，我明白，慎重點是對的?！?

二人說著話，三胖開著封閉貨車追趕上來，開著車窗，喇叭捺得震耳欲聾。

年輕人放下身邊車窗玻璃。

三胖喊：“方彬說了，過了前面路口有警車開路，直接去市二院急救中心?！?

常萬福也喊：“知道啦，你慢點開，就那破車一會兒散架子啦?！?

涼風一吹，兩頭一喊，毛毛醒了：“常爺爺?！?

常萬福趕緊低頭安撫：“毛毛不怕，咱們一會兒就到家。”

他抬頭瞅了一眼年輕人，說：“估計孩子沒啥事，家里人有點毛，檢查一下也好，咱倆都落個心靜?！?

臨近十字路口，果然前方路邊停輛警車，開著雙閃和警燈。年輕人點了兩下遠光，打開雙閃。那輛警車立刻會意掉頭上路，鳴起警笛，時不時開啟高音喇叭請前方車輛避讓。

到了市二院急救中心，遠遠就見周家豪、子明、依朵、子雯、方彬、二丫立在醫院大廳前的臺階上，焦急張望。

前面開路的警車來到臺階前，稍停片刻，與方彬揮揮手，即刻熄滅警燈警笛走了。

年輕人停車，跳下來先將常萬福這邊的車門打開。

眾人急擁而上圍住車門。

常萬福抱起毛毛交給子雯。他見子雯嚇得臉都變了形，說：“依我的經驗毛毛沒大事，天熱，走了五六十里地，不是累的就是中暑了?！?

子雯抱著毛毛連聲呼喚：“毛毛，毛毛，我是媽媽?！?

毛毛傻看不說話。

常萬福連忙說：“冷靜、冷靜，嚇著孩子了。放下，讓她在地上走走?！?

子雯這才放下毛毛。

依朵過來埋怨父親：“手機也不帶，不知什么情況，我們都急壞了?！?

常萬福說：“還手機呢，老命差點搭上。趕緊帶毛毛上里面檢查吧。”

周家豪說：“我看也沒啥事，就別再折騰孩子了?！?

“這可不行，必順讓大夫看看，我沒啥，人家救毛毛這個人還擔著責任呢。”

常萬福這么一提，方彬和子明連忙上前握住年輕人的手：“謝謝、謝謝，多虧你，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子雯、依朵和二丫帶著毛毛去醫院里面檢查。

子明、方彬和那個年輕人說話。

周家豪見常萬福一直坐在車里不動，說道：“下車呀，老常，你這有功之臣，難道想讓我背你下來？”

常萬福從車里伸出腳丫子，說：“看見沒？從你家出來到現在，馬不停蹄，坐一會你就有意見了？”

方彬聽了，連忙走過來，說：“常叔這是沒來得及穿鞋，怪我。我背您去我車里?！?

“算啦，三胖的車馬上就到。你想想怎么感謝人家吧，救了毛毛我又被熊上了，外地來的，有事盡可能幫幫。”

方彬直起身，說：“也好，聽您的。”

周家豪感覺方彬對這個老常親近不說還很恭敬，心里不免泛酸：“老常，你今天確實立了大功。可我也奇了怪了，怎么一遇上你我就有麻煩呢？”

常萬福一想還真是這回事，一共見面兩次，或大或小還都有意外，不禁一樂，說：“你這純屬瞎聯想，換個說法，小災去大難，說不準我還給你避邪了呢?！?

三胖氣喘吁吁跑來。

常萬福問：“車呢？”

“大車不讓進，停在外面了。”

常萬福要下車。

三胖發現沒穿鞋，立刻轉身弓下腰。

常萬福趴到三胖背上，沖周家豪揮揮手：“周大局長，回頭見，房子的事你放心，我正在想辦法。”

周家豪看著三胖背常萬福走遠，回過頭見子明、方彬和那個年輕人談得正濃，便轉身起進了醫院大廳。

醫院樓內燈光通明，患者不多。周家豪看過診室分布圖，朝內科方向走去。有內一、內二，還有普科、專家，神經內科等，周家豪猜不出子雯她們究竟去了哪里檢查，立在走廊想打手機又覺不妥，正猶豫不決，身邊走過去的一位女醫生忽然回轉過身：“是周局長吧？”

周家豪一愣：“您是----”

女醫生摘下口罩。

“哦，李大夫，對不起，沒看出來是您?！?

李大夫問：“聽宋主任說您最近身體不太好，看過醫生了嗎？”

周家豪有些尷尬，說：“小毛病，血壓有點高。今天是陪孩子，我那外孫女出了點差錯，檢查一下?！?

“我今天值夜班，人在哪里？我陪您過去瞧瞧?！崩畲蠓蛘f。

“進來晚了，搞不清去了哪兒，這事辦的。”

李大夫說：“打個電話問問。”

二丫接的電話，說子雯和依朵帶毛毛在CT室等候拍片。

李大夫前面走，周家豪后跟著，來到一層最里端的CT室。

這里候診人多，有躺在急救床上的，拄雙拐的，還有坐輪椅的，基本都是外傷，陪著的人更多。

周家豪將子雯她們叫過來，介紹：“這是李大夫。”

李大夫點點頭也不多說話，把毛毛領到隔壁診室。

診室里的醫生護士見了立刻起立，恭敬地叫李主任?？磥砝畲蠓蚴沁@里的權威名醫人士。

李大夫讓毛毛躺到病床上，撥開眼皮仔細瞧了瞧，又分別抬高四肢，用聽診器聽了聽胸部。

最后，李大夫說：“不必作CT，這孩子身體沒問題?！?

子雯說：“下午走丟了，還昏迷了一陣，我有點不放心?！?

“過度檢查也有你們當家長的責任，這孩子就是疲勞過度，有點脫水，回去補點鹽水喝。”

她轉向周家豪說：“老周，我倒見意你方便時好好檢查一下，年齡到了，血壓高要多注意些呀。我那還有患者，不送你們啦?！?

李大夫走了。

子雯說：“爸，血壓高您咋不早說呀？”

周家豪說：“高啥高，我是順嘴那么一說。走，回家吧?！?

子明、方彬和那個年輕人站在臺階下談著，看見人從里面出來，一同迎了上去。

周子明先給依朵介紹那個年輕人：“發明家王學巖，這是我未婚妻常依朵?！?

依朵說：“多虧將毛毛及時送到我爸那，耽誤您這么長時間，真不好意思。”

王學巖笑了：“說起來我還要感謝這個孩子呢，來的路上一直犯愁找不到合適商家，想不到遇上周總，解決了一個大難題?！?

方彬從子雯身上接過毛毛上下仔細查看。

子雯轉身躲到一邊不理方彬。

子明將車鑰匙交給依朵：“你送他們回家，我和方彬安排學巖住下，吃頓便飯。”

給王學巖安排完住處，三人走進街邊標有地方特色的小酒館

前臺女老板一見方彬十分熱情：“樓上，給您留好了，菜照舊，加什么盡管吩咐。”

走在后的王學巖手里多了個鞋盒。

上樓來到包間。

方彬說：“王老弟別客氣，本地特色，不可口換，愛吃的再加?！?

“這頓飯我請，本來人生地不熟，不知道要跑多少天，周總一句話，完活啦?！蓖鯇W巖說得十分誠懇。

子明說：“可別這么說，毛毛的事是大事。緣份，舉手之勞。”

方彬說：“一碼歸一碼。更何況子明能幫上你忙，我們多少有些安慰?！?

王學巖從鞋盒取出一雙兒童旅游鞋，說：“這是樣品，估計毛毛穿大小應該合適。”

他叫來服務員，讓拿著去店外走一圈。

服務員看著方彬。

方彬揮了揮手。

服務員這才出去。

王學巖舉起手機講解示范：“鞋的任何移動都有顯示軌跡，可以自我設定安全區域，比如將店內劃成固定范圍，只要離店門立刻報警?！?

說著，移動的箭頭來到框外，手機立刻發出警示鈴響。

方彬一拍大腿，多少有些激動：“你這發明有價值，一但推廣成功，不僅解決個人家庭隱患，而且減少公安許多社會性工作。”

王學巖說：“智能定位鞋，主要針對兒童、老人走失，特別是家里有海默斯癥的人。明天我去周總那商定展柜，不管市場效果如何，今后家里孩子、老人的鞋包在我身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