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行到西部，一排排密集的軍警裝甲車整齊地戒備在道路兩側(cè)，其中一名士兵全副武裝遠遠地將我攔下。

“這里禁行！”

士兵手上是一只使用得有些老舊的95式，槍管被擦得黑中帶亮，槍身的金屬漆也密密麻麻地掉落下來。

“我趙建國的朋友。”

我話音剛落，趙建國急忙走出。他火急火燎地向我跑來，身上的衣服已被穿透幾個大洞。

“這位同志，這位國家秘密部門同志，請放行。”

士兵放行，我們驅(qū)車而入。

“到底發(fā)生什么了？”

趙建國坐上汽車，不斷擦汗，還重重地喘一口氣。

“事情是這樣的，我們蘭城不是要修一條路么，前幾天工人在施工的時候發(fā)現(xiàn)地下出現(xiàn)神秘的巖石層，挖開后發(fā)現(xiàn)這些巖石層的背后是一個古墓。而且從年代來看，這些古墓絕不是什么唐宋元明清之類，巖石層上面都刻著我們完全不認識的文字。”

趙建國心有余悸，手中的煙不住顫抖。

“但那幫工人早已猜到這是無人發(fā)現(xiàn)的古墓，他們并沒有向任何人上報或者說起這件事。”

“他們是不是想等沒人的時候打開古墓，把里面的值錢的東西拿出去賣？”

羊歡坐在副駕，滿懷興趣地附和道。

“可不是！這群兔崽子，鬼迷心竅！古墓也敢去盜，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

“他們僅僅出于貪婪罷了。”

“那幾兔崽子之后趁夜帶著工具，打穿古墓上方的巖石層，然后一個個鉆了進去。就再也沒出來，事情過了兩天，其他人發(fā)現(xiàn)這個洞，才大致明白這是咋回事。我及時向上級報告此事，上級跑了一個考古學(xué)和古生物學(xué)教授來。”

趙建國滿口白煙，氣憤不已。

“那兩個教授呢？”我問道。

“也沿著那個洞進去了，到現(xiàn)在還沒出來。”

“那這么多軍隊戒備在這里是咋回事？”

羊歡挑起眉毛問道。

“還不是那些人惹的。”

“具體說說。”

“本來這里有個老工人，看到巖石層正面的文字后，再三阻止眾人不要靠近，但這些工人哪里聽得進去。老工人一氣之下也就不干了，隨后那幫人那些教授鉆進去，不但沒出來，而且每隔一段時間就有個怪物往外跑。”

“什么怪物？”我大聲問道。

“我也說不上，反正不是我們常見的那些動物，這些玩意每一毛，只有一張泥土一樣褶皺的皮 四肢很短，肚子很大，有著人的腦袋和五官。別看一個個跟狗差不多，這玩意那可兇得很，輕輕松松就能咬死三五個人，動作快得跟子彈一樣。 ”

趙建國話語之間還帶著剛才那種難言的恐怖。

“剛才如果不是我跑得快，估計這會也就交代了。這次我沒了兩個兄弟，我該怎么跟他父母交代啊。”

趙建國低著頭，似在哭泣。

聽完趙建國的敘述，我眉頭皺起。這樣的事情并不少見，在人類歷史上各個名族各自記載中也常有類似的內(nèi)容。在印度、在瑪雅、在中非、澳洲以及東南亞等國家，均有此類記載。

亞馬遜森林的叢里林.....

遺失部落的廢墟中.....

古代墓葬的中心處.....

凡此種種，不一而足。這些在考古史上都有著鮮明的記載，我曾經(jīng)也讀到不少考古學(xué)家進入古代墓葬發(fā)現(xiàn)怪異生物遺體的新聞，而我自己親身經(jīng)歷也不在少數(shù)。

“那些不是人也不是動物，他們不屬于人間，他們是地獄眾生。”我沉沉地說道。

“什么是地獄眾生？”

羊歡抬起一只腳，翹在汽車駕駛臺上。我和趙建國死死地盯著她，羊歡的身材極好，雙腿修長，終于在我和趙建國的怒目之下把腳放下。

“我，我習(xí)慣了，不好意思。”

我轉(zhuǎn)向趙建國，趙建國再度拿出一根煙，魂不守舍的抽了起來。

“以前四川酆都聽過吧。”我問道。

“我知道，傳說中的鬼城，也是地獄和人間的交界處。”

“但你知道除了酆都，這世上還有什么地方也是陰陽界處么？”

我看著趙建國及羊歡二人，緩緩問道。二人搖頭不語，表示并不知情。

“在古代，那些一心求取長生不死而不得的人，他們最終往往會將自己長生不死的夢想寄托于鬼道。”

“這什么意思？”

“因為神明象征著真理和正義，在他的規(guī)則之下，是決不允許有人跳出生死輪回得到長生不老的，規(guī)則就是規(guī)則，這是任何人都不能違抗的意愿。但是人類的漫長歲月中也不是沒有找到其他辦法。”

“老弟，你說的其他辦法該不是？”

趙建國雙眼掙得大大，一瞬間表情復(fù)雜而難以捉摸，他似乎在渴望什么，又似乎在懼怕什么。

“對，這個古墓之下應(yīng)該也是某個神秘空間的一處出口。”

我不再說話，而是瞬間發(fā)動汽車，朝古墓方向走去。趙建國想古墓禁區(qū)的衛(wèi)兵出示證件后我們?nèi)私K于得以進入，進入之后，身后傳來一聲重重的鐵門聲響。

“不好意思，上級已經(jīng)下令封死此處，只進不出，直到問題解決。”

趙建國低著頭道歉道。

話語之間，從人群之中一個身材魁梧的人向我走來，此人名叫劉劍鋒，是政府某秘密部門的關(guān)鍵人物。該部門一向行事隱秘但權(quán)力極大，必要時可緊急調(diào)動公安、武警、部隊、警備等部門，就連各地一把手都不得不給三分薄面。他們直接向高層負責(zé)，負責(zé)處理那些影響力較大的靈異事件，同時安撫公眾，并且在適當?shù)臅r候進行辟謠。

我認識劉劍鋒的時候他還很年輕，大概我們都曾是修道人的緣故，我們兩個衰老的速度都比較緩慢，尤其是我，一百多年的生命歷程在我臉上幾乎可以說毫無痕跡。

“老成，好久不見。”

嗯，是這樣的，劉劍鋒通常叫我老成，而不是老李，這是這些年來我們兩之間獨特的稱呼方式。

“這位是誰？”

劉劍鋒指著羊歡問道，趙建國走上在劉劍鋒面前耳語一陣。

“原來如此，但我有條件，你不能靠近那入口。”

劉劍鋒看著羊歡，極為嚴厲。

當年年輕時的劉劍鋒，性格剛正，眼中容不得一粒沙子。到如今人到中年，也逐漸圓滑起來，有進有退，更明白什么時候堅持原則，什么時候出讓利益。很多人說，這是成熟的標志。但我想說，那是庸常之人成熟的標志，僅此而已。

劉劍峰對于我比較忌憚，他很清楚我的本事和斤兩，也明白我是一個沒有把名利看得很重的人。我只是一個生活在這個世界，但精神一直云游遠方的人。我并不懂得討好上司，也不會刻意讓領(lǐng)導(dǎo)高興，我就是我，一向獨來獨往。除了三清和師傅，我并未向任何人低過頭。

“這古墓你大概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吧。”我問道。

話語間劉劍鋒撩開衣服，只見他碩大的肚子上被啃去一大塊肉，露出一個巴掌大的血洞。

“剛才費了極大力氣才弄死一只，而且我還動了精血，是餓鬼。”

劉劍鋒話語之間顯出幾分虛弱和頹廢，但作為這里的最高長官，他必須奮戰(zhàn)到底。劉劍鋒話語一出，眾人驚駭。趙建國連連退步，幾乎站立不穩(wěn)。羊歡看著劉劍鋒身上的傷口，捂住眼睛并不敢看。

“快帶我去。”我大聲說道。

劉劍鋒在前將我們引到一處房間內(nèi)，劉劍鋒示意，手下一名士兵打開一張白布。一個有著人類成年男子頭顱卻有著嬰兒四肢的怪物出現(xiàn)我們面前，他雖然四肢短小，但手腳之間的爪子卻極為鋒利，在他口腔之內(nèi)，一排排參差不齊的牙齒錯落有致，想必劉劍鋒剛才就是被他貼在肚子上攻擊，才會受到如此嚴重的傷。

“這不是餓鬼。”我說道。

“為什么？”劉劍鋒疑惑不解。

“餓鬼者，餓鬼道眾生，確實有肚子大收較短的特征，行為上表現(xiàn)極為貪食，無論水火還是風(fēng)雷，無論是肉甚至是土，他們都會因饑餓而忍不住吞食，但每次吃到喉嚨處，吃進去的東西又會變?yōu)榱一穑茻犭y忍，又不得不吐出，是一類飽受摧殘的群體。”

“好可怕，還不是這世上的怪物。”趙建國悻悻自語。

“如果遭遇餓鬼，你今日難逃一劫。”

劉劍鋒眼神一震，不敢相信。

“為什么這么說？”

“餓鬼道眾生并非尋常法術(shù)可以制服，或者可以直接說，道家的法術(shù)制不了餓鬼。那些常年在地獄飽受折磨的靈魂，他們痛苦和怨念所形成的力量，幾乎可以說無邊無際。你劉氏天符術(shù)法是決然無用的，倘若今日你遭遇餓鬼，就算讓你先跑30公里，你也躲不掉。”

我話語說完，三人面色大驚。

“幸好不是餓鬼，那這是什么？”

“我估計是遠古時期祭祀的兇靈。”

我緩慢說道，面色沉重。

“公園2000年前，那時候巫蠱之術(shù)盛行，那時候人們不但拜神，也拜鬼，只要是是神鬼之物，無論正邪，統(tǒng)統(tǒng)祭拜。從那時候起，一部分邪神外道就進入人類歷史中，他們較為小眾，通常并不為外界所知。后來墓主人死亡，匆匆拿著這些器物而后奴仆陪葬，漫長的歲月中，這些器物之上的兇靈逐漸蘇醒，并且利用陪葬品完成了自我的復(fù)活。”

“那老成你覺得他們到底是什么？”

“這一切，還要等我下去才知道。”

我靜靜說道。

話語間我們已經(jīng)來到古墓入口處，而此刻入口處已厚厚澆上一層鉛水，溫度極高，極為牢固。

“把這些撤了吧，既然已經(jīng)驚醒他們，他們很快也會從別的地方出來，到時恐怕阻止不及，只會造成更大范圍的危害。”

“這....”

劉劍鋒陷入短暫的猶豫中。

“我恐怕還需要得到上級的指令。”

劉劍鋒轉(zhuǎn)身離去，他略微駝背的身影，早已不是那個三十年前意氣風(fēng)發(fā)，發(fā)誓要蕩盡世間邪惡的劉大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