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下午狙擊我們的人？”紙鏡將傘棍指向莉莉安娜，臉上的面具也顯示為了“不可見”。

面具之下，紙鏡的臉顯露在莉莉安娜的面前。

她本來改變的部分也就只有身高和發(fā)色，面部其實并沒有做多少的易容。

莉莉安娜確認(rèn)了這點之后，對著紙鏡舉起了手中銀色的沙鷹，露出一個極度危險的微笑。

她無言地，用行動肯定了紙鏡的說法。

紙鏡頭上滲出幾滴冷汗，她到現(xiàn)在都沒有明白對方和自己敵對的理由。

抱著僥幸心理的她，還在嘗試著繼續(xù)和對方溝通：“喂喂喂，我們根本無怨無仇吧？而且我就是普通人類！你們代行者就是要清除異端也和我八竿子打不著啊？”

“只有這些嗎？”莉莉安娜已經(jīng)完全一副“聽不進去”的神情。

她一只手穩(wěn)穩(wěn)地平舉著沙鷹，平靜地朝著紙鏡扣動了扳機。

槍膛火光響起的瞬間，思維加速再次被動啟動起來。

但在如此之近的距離，即使是放慢二十倍的世界之中，給紙鏡的反應(yīng)時間也是不足一秒的時間。

身體的遲緩讓自己動彈不得，留給紙鏡看見的，只有一道急速的虛影。

只是下一個剎那，子彈如穿過一張厚紙板一般擊穿了盾牌，打中了紙鏡的腹部。

“噗喝...！”

巨大的力量，也將紙鏡倒退著擊飛，狠狠地撞在路燈下的石樁上。

頓時，海量的疼痛和暈眩占據(jù)了紙鏡的大腦。

思維加速無法繼續(xù)運轉(zhuǎn)，身體也無法繼續(xù)動彈，僅剩下的只有疼痛。

“只會紙上談兵的可悲家伙。”莉莉安娜的槍膛里頭還有子彈，不過她像對待李深劍那樣補槍，而是嘆了口氣靠了過去，“明明對方已經(jīng)展現(xiàn)出敵意，卻完全沒有戰(zhàn)斗的樣子......倒不如說，完全沒有戰(zhàn)斗經(jīng)驗吧。”

呼吸短促，血液正在流出，氧氣正在缺失。

催動手指運動的信號全部變?yōu)榱松锉灸艿念澏叮λ伎嫉囊庾R被疼痛與暈眩抹消。

“咳......哈啊，啊....”

游戲菜單之中，那一行【HP：43%】的數(shù)值，和【暈眩】【缺氧】【流血】等各種不良狀態(tài)的一堆附著，毫無疑問宣布了紙鏡的敗北。

“只是......一槍......？”

說到底......這場戰(zhàn)斗結(jié)束得如此快速和徹底的原因，完全就是因為紙鏡對自己的實力和對方的實力衡量不足。

永風(fēng)守護的效果很大一部分是加在了“魔抗”上面，其實對物理方面的加持并不算太大。防爆盾牌的說明上邊，也明確說明了“不能抵擋爆炸破片和高速子彈”。

永風(fēng)守護的防御力僅為“微弱”，而防爆盾牌的防御力，也僅為“一般”。

兩者的防御雖然能疊加，但是疊加的卻并不多，最多就是從“能抵擋低速子彈”的程度，發(fā)展到了“能抵擋高速一些的子彈”的程度。

要這樣防御力低下的盾牌去面對“圣裁”這高魔法和高科技雙修做出的精品，還是不太夠格的。

紙鏡潛意識之中，認(rèn)為只要有這一樣倚仗，即使對方已經(jīng)舉槍對準(zhǔn)了自己也沒有問題，完全沒有盡自己的努力去閃躲。

于是就這樣抱著談判的僥幸心理，愣愣地被人正面打上了一槍。

盾牌已經(jīng)被打穿了一個孔，現(xiàn)在掉落在手邊不遠處的地方。

傘棍則是在被子彈沖擊力擊飛的一刻起，就已經(jīng)飛出了老遠，掉在了街道上面。

紙鏡下意識地忍受著疼痛，想要伸手，去夠著盾牌。

但似乎全身都已經(jīng)為了疼痛而罷工，錯亂的信號只能讓手臂多顫抖幾下而已。

“真是個菜鳥。”莉莉安娜無奈地看著因為疼痛而不能動彈的紙鏡，“就你那孱弱的附魔盾牌能做到什么？能擋擋一般的科技產(chǎn)物？省省吧。”

說著，她彎下腰，用一只手對著紙鏡的后腦狠狠地敲了一下。

原本這一下的目的，是將紙鏡打暈過去。

但是感到一陣悶痛之后，紙鏡只是發(fā)出一聲輕哼，并沒有昏厥過去。

直到這一刻前，也沒有人想到，一個小小的動作，竟然引發(fā)了一個很大的問題。

在游戲之中，此處遇到了不能抗拒的精神因素情況——比方說昏厥或者超出能夠承受的疼痛，是會根據(jù)本人精神力，減少相應(yīng)的SAN值作為相應(yīng)的抵抗。

但紙鏡是特殊鏈接，極大疼痛感這點在沒死之前都得扛著，而昏厥這一塊，因為某些外神前面給予的極大考驗，紙鏡現(xiàn)在也被鍛煉得很難“失去意識”。

也就是，這兩種原本保護玩家的機制，紙鏡都吃不到——全得硬抗，而且，會陷入一個死循環(huán)。

在那一下后腦手刀下來之后，承受著超出承受能力的暈眩感又不能暈過去，感覺著疼痛感卻無能為力——

極度的痛苦后，還不算完。

讓經(jīng)過外神精神改造過的紙鏡，在這極度無助的情況下“回憶”起了某些非人領(lǐng)域的冰山一角。

在精神狀態(tài)這么差的情況下還接觸這些東西，對紙鏡無疑是雪上加霜。

只是存在于“回憶”里面的東西，此刻由于大腦的宕機仍舊不能理解分毫。

而且不可名狀的東西之所以為不可名狀，就是它們會很令人感到難受。

于是，紙鏡除了要忍受身體上的痛苦，精神上的折磨也得忍受。

一種極度恐怖的感覺涌上大腦，仿佛渾身上下的細胞都有了嘔吐的欲望。

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就在這瞬間，一個名為系統(tǒng)限制的東西來了。

在一般情況之下，系統(tǒng)是會阻止玩家任何形式的“排泄”行為，而“嘔吐”當(dāng)然也算在此類。

于是在紙鏡在這巨量的折磨之下，就連“嘔吐”都做不到......

這么“超出承受能力”到“回憶不可名狀”到“超出承受能力”的一番折騰下來——興許是是系統(tǒng)都看不下去這流氓般的折磨機制了，終于是讓紙鏡觸發(fā)了掉SAN的抵抗機制。

最終隨著20%SAN值的消失，紙鏡眼前稍微清明了一些，腦中不可名狀的感覺也消失而去。

這些過程看著長，但現(xiàn)實之中只過了短短了一秒鐘。

莉莉安娜可不知道紙鏡身上發(fā)生了什么，她最多就是對自己沒有敲暈紙鏡感到有點意外。

“啊？力度沒掌握好嗎？”

并不礙事，沒敲暈再敲一次就是了。

于是，她這么想著揮動著手刀，再次敲去。

紙鏡聽到這句話直接嚇得清醒了不少，沒有多想就開啟了思維加速，然后憑借著格斗F的基本體術(shù)抓住了莉莉安娜的手。

一個方才挨了一下手刀沒有反抗，現(xiàn)在也是一幅死魚樣子的人，突然來了這么快若閃電的一手.......

這給人的感覺無異于恐怖片里頭，明明都到片尾放松喝茶聊天之時，突然回神發(fā)現(xiàn)自己杯子里是血液，對方是個干癟了的僵尸的感覺。

就連看習(xí)慣了恐怖片...哦不，死人變僵尸的莉莉安娜，也是被這突然的一下嚇了一跳。

于是，她毫不猶豫飛起一腳，將紙鏡揣飛了出去。

“我去！還有反抗的能力？佯裝了一整場，結(jié)果把殺招放在了我最松懈的時候嗎！”莉莉安娜心中念著跳后兩步，拿出了電腦平板和圣裁。

莉莉安娜雖然勇敢，但也經(jīng)常遵從心的意志。

面對這異常的情況，她得看情況來補刀或者跑路。

但可憐的紙鏡根本沒有什么多的動作。被一腳又踢掉了15%的血量之后，她像一只失去夢想的咸魚癱倒在了地上，連動彈都不動彈一下了......

“什么情況.......明明看上去已經(jīng)渾身脫力，動彈不得。”莉莉安娜搞不清楚狀況了，“幻術(shù)？......不太像啊？但埋伏......？也不是啊？她根本已經(jīng)失去戰(zhàn)斗能力了啊？身體素質(zhì)比較強？但是從肌肉抽搐那一塊看起來——也完全不像啊！什么情況啊！”

這荒誕劇般的沉默，僅持續(xù)了幾秒鐘。

“那個......你打不暈我的。”

紙鏡用著沙啞而透露著一絲絕望的聲音打破了這尷尬的沉默。

“如果你不打算殺我的話......能扶我起來嗎？”

“我才不要！你這人到底是什么情況！”莉莉安娜舉著圣裁緊張地喊道，“明明戰(zhàn)斗方式蠢得像個菜雞，但是為什么總給我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啊？”

如果說是僵尸那樣的死者，甚至于死徒是這樣，莉莉安娜也不會這么緊張，因為那屬于她可以理解的范疇。

關(guān)鍵是，面前的是一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身上也沒有魔術(shù)加強身體痕跡的，活生生的普通人。

這超出莉莉安娜理解范圍的東西，讓她在自己優(yōu)勢很大的情況下陷入了一定程度的緊張。

“啊，那算了......”躺在地上的紙鏡看了一眼自己因為流血僅剩下20%左右的血量之后，瞪著死魚眼看向了莉莉安娜，“那么，我都這么殘了，你可以放下心來和我聊聊我們的敵對問題了嗎。”

這倒在血泊之中，仍然用著淡定和頹廢說話的小個子女孩，再次震驚了莉莉安娜。

“為了和我聊聊？”莉莉安娜表示不能理解紙鏡的腦回路，“我都把你打成這樣了你還想著這個事情？你不怕死的？你要知道啊！人會理所當(dāng)然的害怕死亡而恐懼，對此無所畏懼的人——還能算是正常人嗎？”

聽到莉莉安娜的話，紙鏡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即使是游戲，知道不會死亡，自己也是全體感接受著最恐怖的境地，感受著最真實的死亡威脅。

本能的怕疼，怕痛，會惡心，會一如既往的害怕精神上的折磨。

但不知為何，自己已經(jīng)失去了對“死亡”本身的恐懼。

沒有絲毫想要對對方求饒的心態(tài)，沒有思考如何“活下來”。

仔細想來，和李昂斯站在天臺上面對那些靈異偵探時，自己也是這般相似的心態(tài)。

這是什么一種心態(tài)？

疼痛和暈眩像是洪水一般沖擊著紙鏡，但紙鏡的聲音仿佛不受她意志的指使，也不受身體的感受，只是無奈而平淡的說著：“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噗喝。”

說著，紙鏡吐出一口鮮血——這不屬于系統(tǒng)限制的范圍，所以是做得到的。

這幅慘狀讓莉莉安娜遲疑地看了半天，隨后緩緩地問道：“是不是我不救你一下的話......你說兩句就要死了？”

看了看仍然在下降的血條，品嘗著嘴里的血腥味，紙鏡艱難的點了點頭，肯定了這一點：“好像是這樣的，要不......幫個忙吧？你也不希望什么都問不出來，我就掛在這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