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無妨,三言兩語足以說明……只是此事詭異至極,幾似瘋言瘋語……”
郭渺暮沒有選擇抓紙鏡伸來的手,而是自己站了起來。
“你且說即可,我等自有分辨。”紙鏡答道。
郭渺暮目光落在安瀾手中邪魔印一瞬后,嘆口氣,道:
“五年前,我同魔教教主李麟柒一戰(zhàn),隨即落入此處……”
“你等會?”
樂時琴總感覺自己聽得不對,超沒耐心的打斷了對方。
“你說誰是魔教教主?”
“李麟柒。”郭渺暮一字一句。
“啊?”
樂時琴瞥了眼旁邊的紙鏡和安瀾后。
這倆人形測謊器都沒有什么表示......說明眼前這個人是沒有說謊的!
于是她愈發(fā)不可思議。
“那……你是誰?”
“我,乃蒼雪派記名弟子郭渺暮是也。”
郭渺暮本想拍著胸膛做個光榮的自我介紹,但很快又有些氣餒。
“然,剛才你們說我是魔教教主,我所憂心之事還是發(fā)生。現(xiàn)在我自稱是蒼雪派弟子,也不定……是顯得荒謬?”
“不會啦不會啦。”
樂時琴調(diào)皮的笑著。
“我們都找到你這淙淵底,用著你理解不了的武功打敗你了,還有什么能更荒謬?你所謂的荒謬事情,興許在我們看來沒什么大不了的,不妨講來聽聽好啦?”
原本這些話還挺傷人的,不過樂時琴那張略顯呆萌的表情就是讓人生氣不起來。
所以郭渺暮一想.......好像也是?
這淙淵之底,他花了五年,無論是嘗試從巖壁攀巖而上,還是在周邊另尋出路,所有的嘗試都失敗了。
既然對方能到這里……肯定是有很大的本事才行。
再加上現(xiàn)在他久不見人,恨不得說上個三天三夜,便沒有多想,繼續(xù)說道:
“要說這事情,得從邪魔印本身開始。這邪魔印和伏魔印皆是出于一位高人之手,本為一體,本來喚做‘天鎮(zhèn)符’,有定乾坤,改天換地之大能效。傳說,是在天災頻發(fā)的年代,那位高人為穩(wěn)固龍原地脈和天理所制,并且一直為后人所流傳,以固龍原乾坤和諧。然而……”
他話鋒一轉(zhuǎn),回憶起了從前。
“幾十年后,也是十幾年前,天鎮(zhèn)符所傳后人似乎遺忘了其本有的效果,肆意妄為地使用天鎮(zhèn)符的力量。那時期,天下大亂,天災頻繁,而那所傳后人無動于衷,反倒成立了乾教,以天鎮(zhèn)符力量廣收教徒……”
“慢。這乾教是魔教的事我已知曉。”紙鏡看著對方話匣子打開,阻止了對方憶往昔崢嶸歲月稠的步調(diào),“而魔教殺人如麻,草菅人命,禍害人間的事情我大抵了解……同時,你們當時打教主的布置我不感興趣,你直接說明天鎮(zhèn)符為什么會分裂,分裂造成了什么影響,為什么你現(xiàn)在又持有‘邪魔印’,以及‘伏魔印’到底去了哪里就可以了。”
“啊……好。”
一連串有幾個問題連珠炮般的來,他明顯是愣了幾秒理清思緒,才繼續(xù)往下說。
“在六派和江湖人士的掩護下,我僥幸得到一個和李麟柒決戰(zhàn)的機會……”他抿著嘴唇,“決斗且先不論。最終,我趁那李麟柒祭出天鎮(zhèn)符時,要將天鎮(zhèn)符斬成兩半。就在那時,本已經(jīng)被江湖術(shù)士們封禁了力量的天鎮(zhèn)符倏然閃出炫目之光——再之后,我的記憶就中斷了。”
“你意識再度復蘇之時,就在這里?”安瀾問道。
“非也……我再次醒來,是一片漆黑的混沌里。”郭渺暮答道。
“嚯……?這是給你整哪兒去了?”
樂時琴本來都想拿出零食來邊聽邊吃了,但要拿出來前又感覺不太好,還是收了回去。
“是邪魔印攝取了我的一部分心靈,大抵是將我拉入一個……無名之地。”
郭渺暮看著安瀾手中的邪魔印,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描述。
“混沌的無名之地中有一光點,它自稱是邪魔印的器靈,告訴了我關(guān)于這兩印的故事,講述了外面改天換地,別人可能因兩印分離,已經(jīng)不認識我的事實。并且……試圖蠱惑我,重新將它和伏魔印重新合為一體……”
他說著說著,忽然想到什么,把疑惑的目光放在眼前三人上。
“說起來……我所述這些,我自己都覺得荒謬無比了........你們竟然不懷疑我嗎?”
“前面說了,我們自有方式判斷。”安瀾冷聲回答,“你......聽不懂嗎?”
周圍環(huán)境仿佛為之一冷,渾身是水的郭渺暮頓時感覺有些雞皮疙瘩。
但他還是硬著頭皮,接著上面的話說道:
“清楚清楚,但我還是想知道一件事情。我邊自說自話將你們認成鬼怪,倒還沒有問你們?nèi)坏降资呛畏缴袷?......來著。”
“自我介紹倒不是問題,不過怎么突然問這個?”安瀾問道。
“因為……很奇怪,我起初接觸到邪魔印,是被它控制,在這淵底徘徊了許久,久到我從發(fā)須潔凈……到胡髯糟亂。”郭渺暮小心翼翼地說著,“可邪魔印亂心神之怪力,你們接觸之后卻沒有任何問題。再加以剛方武功,及能找到這淙淵之底的能力……你們是有,什么特殊的功法?”
流水之聲在淵底清晰響起,徹人心扉地擊打淵底潭水。
聽著如此悅耳之聲過了會兒,紙鏡才向著安瀾和樂時琴揮手示意了一下,表示是她來說。
“我們是異國之人……”
接著,她將對白月樓主的那套說辭對著郭渺暮簡單說了一遍。
最后,她總結(jié)道:
“至于為何邪魔印無法對我等起效,興許就在它本身真正的性質(zhì)上吧?”
“唔.......”郭渺暮還沒消化前面那一大段,但又不好刨根問底,只能不解地繼續(xù)問道,“此話怎講?”
“天鎮(zhèn)符所能影響得是龍原的乾坤天道,而我們并非龍原之人,它自然無法控制我們。”
紙鏡用了一個聽起來很不錯的理由搪塞郭渺暮后,從安瀾手上接過邪魔印。
“你看……不僅是她,它也沒辦法影響我。”
“這樣么……”
郭渺暮放棄思考松了口氣。
“看起來,將這個交給你們是正確的。至于伏魔印的下落我屬實不知……但邪魔印似乎會和其相互吸引,應當能帶你們找到它。”
無論對方所說的是不是真的……他似乎除了全盤托出,以外也沒有別的選擇。
他反倒還有些感激。
畢竟在江湖之中,很多擁有力量強權(quán)的人不屑于講什么道理道義,在可以落井下石的時候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落井下石。
對方愿意這樣和他交談……愿意和一個名聲上已經(jīng)被邪魔印力量改寫成聲名狼藉大魔頭,實際上也銷聲匿跡了五年的人,已經(jīng)是給了很多尊重了。
“邪魔印我就收下了。守著這玩意兒,在這不見人的地方也是辛苦你了。”
紙鏡向安瀾點了點頭,將邪魔印收起來(畢竟她不怕掉SAN值)。
“那么最后,在把你帶離這里之前,對于現(xiàn)在外面的情況,我認為還是有必要要和你說一下的。”
“啊,好,請詳細說明……等會,什么?!”
郭渺暮渾身一震,身上的水被甩下來不少。
他想確認自己沒有聽錯!
“你們……能帶我出去?!”
這可是在淙淵之底!
多帶一個人上下這里的難度不言而喻!
他在這邊的五年也已過得有些麻木,沒有想過多的東西。即使是有人能來到這里,他也沒有第一時間產(chǎn)生“能從這里離開”的想法,而是已經(jīng)做好了將邪魔印托付給對方之后,自己繼續(xù)在淵底過完一生……到死去的覺悟。
但作為從江湖中來,曾將生死寄托與江湖之中的人……無論離開多久,他自然也是想回去的。
即使他已從邪魔印器靈的低語之中了解,這個世界已經(jīng)天翻地覆。即使他已明白,自己背負上了無理的罪孽,成為被大部分江湖人,甚至以往的戰(zhàn)友和朋友都唾棄的對象。
他仍然想要回去。
他的命,他的根都在這江湖。
這是逃不了,避不開的命運。
安瀾笑著,點了點半空,靈力晶片構(gòu)筑出了一個亮晶晶的月牙形狀。
“我們雖然是為了伏魔印線索來的,但不介意多帶一個人。請吧,抓緊這個。”
“哈哈........哈哈哈!”
郭渺暮看著對方信手造了明月出來,不知道想出來什么,大笑著,彎腰拱手。
“幾位能帶郭某上去,就是要郭某粉身碎骨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需要你粉身碎骨,難得從淵底出來,好好活著。”紙鏡看著深淵的間隙,仍然顯得有些憂心,“出發(fā)吧,已經(jīng)在這里花費了不少時間了。外面......說不定那個人已經(jīng)開始行動了。”
“我也要坐我也要坐,向上飛飛不動了。”樂時琴扒拉上了那顆“月亮”。
“okok,請白月號的同伴們注意了”安瀾用著播音腔道,“請抓緊扶穩(wěn),小心‘月’臺之間的間隙……”
“為什么要用播音腔,這是什么地鐵嗎.......”紙鏡吐槽著,抓住了這顆月亮的一角。
“呵,什么人都坐,可不就公共交通嘛?”安瀾哼哼著,操縱著月亮向上,“都抓緊了,特別是郭渺暮,要出發(fā)了!”
“我抓緊了.......唔哦哦哦哦哦哦!”
伴隨著月亮載人離去,淵底光亮逐漸減少,尖叫聲也慢慢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