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

聽了安瀾的話后，紙鏡略作思索，把外套掛上衣架。

“是我欠考慮了。嗯，這樣，安小姐你去通知一下隔壁，我上去看看。”

在安瀾愣神的片刻……紙鏡已經將冰蛛絲黑袍調成顯形披掛在身上。

“不！不是，等等！你要去做什么？”

安瀾覺得自己剛才說的一堆對方可能是聽進去了，但又感覺對方完全聽進去了不太可能。

“唔……顯而易見？”

紙鏡撥了撥黑袍，這裝備的附加效果基本上就是能完全蓋著她的臉，讓人看不清她是誰。

外觀上，是個像極了反派的神秘黑袍人。

“對方和你也無冤無仇，犯不著去毀尸滅跡清理現場之類的吧！”

安瀾假裝冷靜的表情掛不住了。

說實話，她在剛才拉住對方衣角的時候就有點慌了。

對這個怵心魔能力看不穿的人，她從見面了之后，心里頭就一直沒個底兒。在月山閣那事兒之后，她更是加深了在內心里頭對對方的恐懼。

要做個比喻的話……就是把威脅度的等級從反派干部提升到了滅世大魔王。

并沒有夸張。

畢竟……誰能用著那么恐怖的微笑，和那個臺面上掌握龍國許多壟斷級行業資源，臺面下實際上也強如鬼神的齊玖天談判，并且還當場斥責了對方，甚至還直接奪取了對方那個聞所未聞可以毀滅整個國家的領域……？！

她那天差點就暈厥過去了——閉上眼再睜開眼，希望只是幻覺。

可既不是幻覺，她也沒有成功暈厥過去，她只能完全接受……這個震撼的現實。

那，有可能是安瀾第一次覺得……怵心魔的心理素質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

在界游旅者聊過天，在聽過樂時琴對對方的評價和介紹之后，安瀾對紙鏡那恐怖的印象才緩和一些。

不過就在剛才……就在現在，她不知道為什么，之前那種很可怕的感覺……再次出現在了紙鏡的身上。

換做平時，再強大的人，她用怵心魔的能力可以拿捏對方，也不會這么慌張。

可現在要命的是！她是個怵心魔！她看不懂對方到底要做什么！

看著手足無措的安瀾，紙鏡也不太明白為什么自己只是稍微說了幾句話，就讓對方腦補到這個程度。

明明已經見過更加邪惡的外神了都。

“喂……我看起來哪里像是要做那種事情的人？”

此話一出，迎接紙鏡的就是安瀾“你哪里不像”的眼神和無聲的吐槽。

紙鏡只得無奈的繼續解釋道：

“沒事的，我只是要去勘察一下現場。可能要破案什么的確實不關我們的事情……但至少得搞清楚兇手到底干了什么，是誰，又留下了什么線索，我們才能更好給自己做不在場證明，保護好我們自己的身份……不是嗎？”

安瀾咬牙。

“沒有這個必要吧？去現場是很容易留下痕跡的！”

“對于真相，是現場說了算的。可有時候……有沒有痕跡，就不是‘現場’說了算的，而是‘人’說了算的。”

紙鏡豎起手指，一個黑色的影子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她身邊。

“圭喰。”

“在的，有何吩咐？”圭喰的少年音從影子之中傳出來。

安瀾當即退后了兩步。

她沒有說話，但臉上有些難以掩飾的嫌惡。

“……你是幾十年了也沒被靈異管理局抓到的惡靈，在‘滅跡’這方面嘛……我想你應該是很在行的了？”紙鏡雙手抱胸看著黑影。

“沒問題，英格蘭特這里我也待過一陣，這里官方的警察水平我都有數。”圭喰答道，“保證不會留下我們的痕跡，放心交給我。”

“你……”安瀾指著圭喰，“要借助，那個惡靈的力量嗎？”

“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嘛……你很介意嘛？”紙鏡轉過頭，“如果你很介意的話我可以換幽影干員來幫我，只是我擔心靈異偵探的消解痕跡方式對方會熟悉，到時候會有不必要的麻煩……”

“好了！好了……你考慮到了就行，你快去吧，我也趕緊的通知他們了。”安瀾整個人像是泄了氣，打開門向著外邊就跑去，“真是的會發生什么我可不管……”

安瀾跑出去之后，紙鏡輕輕舒了一口氣。

“他們……看起來還是比較忙的，也不需要等他們了。圭喰，開始。”

“遵命。”

圭喰形體自陰影化作了那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物形態。

“請上前一步來，我帶您上去……過程可能對人類的身心有些不友好，這點還請見諒。”

紙鏡看著眼前長滿的利齒排開，落出了一片可供落腳的血肉處。

她思索了一下……

心理上沒有那么抗拒，真的，不過她還是將共生鞋魚調至可見……才向前一步，邁進了那血盆大口上。

“沒關系，走吧。”

圭喰得令，張開血盆大口，漫天利齒和血肉瞬間鋪滿了她的整個視線。

紙鏡覺得那么一瞬間，似乎有尸山血海朝她撲來，黑暗短暫的降臨了。

不過那沒有持續更多一秒，當下一秒利齒再度張開，她意識到自己已經站在了樓上。

這是一間比他們的房間要小一些的單人間，布置也比較簡單。

一張大床，一面帶鏡子的書桌，一個電視機，還有一個單獨的衛浴。

紙鏡和圭喰站在電視機前，他們面前的大床上，一個女人的尸體擺在上頭。

她是被什么鋒利之物從頭到腹呈一線斬開，但沒有兩半斬斷，身體里的器官全部消失，只留下一個血淋淋空蕩蕩的外殼，以及背后那被濺了一墻的血。

死相可謂極其慘烈。

“已到達了。”圭喰說罷，化作人形黑影退至一旁，“請小心調查——我聞到了同類的味道。”

“同類？”紙鏡皺起眉頭，向圭喰問道，“是惡靈？”

“準確說，是和我相像的惡靈，都是以‘吃’為主的。”圭喰指了指自己的嘴，從擬態的人形上看得出來他對此有些嫌惡，“但是這家伙竟然是不好好將整個人吃干抹凈的類型，我可不喜歡它。”

“圭喰，你現在已經是不需要再進食的情況了，你的欲望應當也隨著那一次死亡而消亡了才對……”

紙鏡俯下身，很快將周圍的一切掃了一遍，確保自己沒有錯過任何細節。

“縱然如此，你仍然會對這樣的同類感到‘因為太過相似產生的不悅’嗎？”

“當然。”圭喰點了點頭，“現在我擁有的情緒比我身為人類時豐富得多的多，也復雜的多。只不過在人類的偽裝之下……”他對著房間之中唯一的鏡子照了照自己無害的臉，他的背后就是滿墻的血跡，“會看上去沒有那么多情緒，顯得比較無害。”

“我大概明白，現在的你還是比較復雜的——明明每時每刻都在對我不斷泛起一些殘暴的念頭，但是馬上又因為‘領域’的效果而不得不冷靜下來，這是惡靈很常見的狀態……你們因為你們的結構會產生這樣的情緒。”

紙鏡若無其事的說著可怕的事實，輕輕拍了拍圭喰。

“我可以說也比較了解惡靈了吧，所以我才要說，這場案件不是惡靈所為。”

“咦……？為何？”圭喰臉上露出了疑惑的情緒，“您是推理出來了什么嗎？”

“不，我又不是靈異偵探，推理什么的我不擅長。我能下結論，只是單純因為我能看到……他當著我的面殺人。”

紙鏡看著已經死得干凈，靈魂也瞬間散去的尸體，感到一種情緒。

如果靈魂還存在，她還可以試著把對方拉進領域里邊來。

可對方做的如此快，如此干凈徹底，讓自己根本沒有任何機會去救那個人。

她根本不認識對方，無法為對方的死去感到任何的悲哀和憤怒。

她只是覺得有點無力。

“經過您這么一說，確實有不少值得注意的細節。如此，對方就是狠辣且作案熟練的角色了……”圭喰沒注意到紙鏡的表情，他只是認真分析著現場，“做的如此徹底迅速決絕，還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做了偽裝，還是連我也辨認不出來的偽裝。”他說道，“恕我直言，紙鏡大人——這件事情我們就不要更深介入了，讓我把所有的東西都清理干凈吧。”

“所有？”紙鏡按住了圭喰，“為什么？”

“如此現場，一般的警察肯定是搞不定，屆時定會有英格蘭特官方的魔術師來到這邊進行調查.......那時候就不好辦了。”圭喰道，“我們一次將現場清理干凈，之后私底下去再把那個兇手也處理了，一切可能對我們不利的情況也就消失了。至于那個兇手，對方不可能想到有人在他殺人之后就發現了這樣一切，還打算對他下手。”他笑著道，“依我看，這并不是很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