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吞下一口鰻魚，系統的聲音就在耳畔響起。

可來自于視線產生的聲音化作了聲音的信號，讓睜開眼睛的紙鏡只覺得頭暈目眩，以至于一時間根本沒有聽清楚系統說了什么。

在她視線之中實質看到的畫面里，整個世界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極其可怕的變化。

漆黑的洞穴中，巖洞的石頭不再是灰黑白黃的色調，甚至不再堅硬，它們看上去變成了大片大片像是硬肉塊的物質，一直連接蔓延到洞穴的盡頭。

人造物也發生了詭異的變化，原本看起來嶄新的鋼鐵平臺變得銹蝕嚴重，貼著線索貼紙的黑板被劃上了各種看不懂的方程和符文陣法一般的東西，就連超級電腦的邊上也放滿了似乎是祭祀用的灰色蠟燭和潔凈的人頭骨。

“什……？！”

紙鏡震驚的看著眼前的變化。

她不理解自己為什么只是吃了一口鰻魚之后，一下子就來到了這種克化版本的蝙蝠洞。

“我遭亞空間邪神了？難道這鰻魚真有什么血統和力量不成？話說，剛才系統冒了個什么提示出來？”

短暫的震驚之后，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紙鏡心中念叨著，重新打開了系統面板。

上面沒有什么顯示異常狀態之類的東西，只有很簡單的兩句話。

以及自己的數據面板之中，唯一一個異常的數據。

【重要提示：您的背包，裝備，技能已全部解除鎖定。】

【因技能【見靈之眼·解】特性，您的SAN值目前已可進行調整。當前可調整值為：“0%”與“100%”。當SAN降至0%時，您不會因此死亡。】

【HP：100%】

【SP：14800/15000】

【SAN：0%】

【MP:15000/15000】

“哿黌in鯀i?呷苊甍%#？”→“紙鏡小姐，怎么了嗎？”

后面傳來有些像人，但是古怪無比的聲音。

那聲音似乎很難翻譯，甚至連時刻都沒有翻譯延遲的系統，給出的字幕都亂碼了一陣之后，才成功轉成了正常的語言。

紙鏡看向聲音的來源，那是她的側前方，原本站著布魯斯和亞瑟的地方。

那里現在有兩個生物。

之所以說是生物，因為一個是兩鬢白發，看著皺紋多了許多，也蒼老了許多的布魯斯·韋恩。而另一個……是一個身高一米七的類人，但無論怎么看都不那么像人的生物。

它類人形的軀體時刻都在扭曲和變化，渾身包裹一層流動著的黑色流體，并且在黑色流體中有許多如同在河流邊上洗完衣服飄著許多泡沫那樣白色的圓點，以及長短不一，似乎要組成許多組上顎下顎的利齒。

細看去……那白色的點兒有大半是有著瞳孔不斷四周轉著打量世界的眼睛，剩下的一些則是涌動著似乎想要噴發的瘤肉。

“鉨IU恆i簕楋m？”→“難道說，你恢復力量了嗎？”

那詭異的聲音正是他所發出，而發出聲音之時，他身上所有的眼睛都沒有看向別處，而是全部齊刷刷看向了紙鏡。

眼前一幕，完全可以作為恐怖片的某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場景，可紙鏡并沒有被這東西嚇到。她最近見得東西多了去了，和之前在龍國見過的無可名狀的靈異相比，眼前這個能被文字描述出來的事物并不算可怖。

沒有立即回答眼前的生物，她低頭，想看看自己剛才究竟是吃了什么東西。

她手上捧著的不是什么普通的塑料盒子，那是由通體晶瑩剔透的透明石英打造而成的一個正方體箱子，而她所用的也不是什么普通的木筷子，而是一雙看上去有如羊脂玉質地打造而成的，上面刻著一些不明文字的筷子。

里面盛裝的，也并不是什么鰻魚......而是一個又一個還在不斷跳動著的，帶著血的肉塊。

誰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的肉。

“你感覺怎么樣？”布魯斯問道。

他仍然中氣十足，只是和方才相比......聲調之中透露出了一些久經滄桑的沙啞。

“呼，還不錯。”

保持著鎮定，紙鏡心神一動，將SAN調節至“100%”。

蝙蝠洞恢復了原來的景色，布魯斯重返壯年，那渾身流淌著黑色流體和眼睛的類人形也變化成了亞瑟。

只是在見靈之眼之中，紙鏡仍然能看到亞瑟的情緒形狀，和之前那個漆黑的類人形保持了一致。

她大致已經明白了眼下是什么狀況。

“我的力量已經恢復。”

她隨手一招，卡利亞騎士盾憑空出現在了她的手中。

還沒等布魯斯和亞瑟驚愕于她的盾牌是怎么憑空現身，紙鏡將盾牌收回背包空間。

“大致上可以和變身之后的亞瑟相當，對抗那些家伙也有一戰之力了，但是........”

她的眼神看向布魯斯。

在剛才調整SAN值到“0”時，布魯斯沒有太多的變化和異常。

但在如此怪異的一個世界之中，一個正常的人，就是最大的異常。

“布魯斯，有些問題我必須要和你說清楚。”

“嗯哼。”

布魯斯眼神飄向亞瑟，再將視線給回紙鏡。

似乎是在詢問她“準備問什么問題”，而且他似乎并不打算告訴亞瑟。

“是有關于入侵的‘界游旅者’，很快我們談完就需要出發——亞瑟，能拜托你先做好準備嗎？”布魯斯的情緒在紙鏡眼中相當清楚，她立即心領神會，轉頭向著亞瑟說道。

亞瑟也并未對此有什么懷疑，他只是點了點頭。

“我不需要什么準備，不過之前的鰻魚干是快要用完了，我先去準備一些。”

亞瑟走進了實驗室的內部之后，紙鏡將SAN重新調整回“0”，隨后端起了手上的“鰻魚”。

“布魯斯，能不能和我說明一下這個世界到底都發生了什么事情。”

一個簡單的問題，卻讓已經繃著淡然表情許久的布魯斯瞳孔一縮。

見靈之眼之下，布魯斯震驚的情緒無處躲藏。

“你剛剛是問這個世界......發生了什么？”

“我剛才恢復力量之后觀察了整個蝙蝠洞，它不正常，亞瑟也不正常，這個世界應該也不正常。”連著幾個不正常出口，紙鏡也沒打算和現情況知道最多，可以幫自己最多的NPC隱瞞，“它像是被某種邪惡腐蝕之后了的樣子，卻在剛才我沒有恢復力量的時候維持著常態，應當是有什么偽裝。但........無論我怎么切換‘視角’，你在我的視角之中卻仍然還是正常人——雖然你比起偽裝起來的那個世界蒼老了許多。”

這些話，如同一根針深深地扎痛了布魯斯的神經。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聽過有人說“這個世界不正常”了。

因為可以聽他說話的人都已經離他而去。

這個世界，已經不正常了。

而他，是很長時間以來，這個世界唯一的正常人。

正常，也就意味著孤獨……

非常，孤獨。

“額，你看上去……不是很好。”

紙鏡雖然還不知道布魯斯經歷了什么，可是從他發白的鬢角，從這個瘋狂世界的真相，從他所說的“經歷過末日”，還有“正義聯盟不復存在”……

可能很久沒有提過了……但她確實還是個寫手。即使沒有見靈之眼，她再怎么愚鈍也能猜到布魯斯可能的經歷。

而這些經歷帶來的情緒的累積，對一個人的變化，最后到對一個人的影響……那皆是極大的。

布魯斯·韋恩再怎么的心智堅強，他也會不可避免的產生動搖。

“是么……我看上去有那么不堪嗎？”

“并沒有，只是我的能力比較招人討厭——它讓總是能看到更多，不管我是否愿意。”

紙鏡看著布魯斯，他的撲克臉幾乎沒有什么波動。

興許是在平時面對亞瑟時都是這個表情，他已經習慣了。

“你的能力和榮恩（榮恩·榮茲J'Onn J'Onzz，火星獵人）差不多？……不，既然能看到世界的異常，你的能力應該不是單純的心靈感應。從剛才的憑空召喚物品看來，難道還有類似于哈爾（哈羅德“哈爾”喬丹，Harold “Hal“ Jordan，綠燈俠）的能力……而抓盾的樣子，又有些像是戴安娜（戴安娜·普林斯，Diana Prince，神奇女俠）。”

感慨地念著昔日戰友的名字，布魯斯閉上自己的眼睛。

歲月已經在他的臉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跡，這一刻，讓他看起來無比的，像個經歷許多的老人。

“不……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就算你聽說過正義聯盟，也應該不知道是誰……”

“火星獵人，還有那個據說是能和整個宇宙對抗意志力的綠燈俠，以及天堂島的神奇女俠，我都認識。”

不管紙鏡對DC了解怎么樣，絕對記憶總是會記得很清楚。

不過越是了解，就越難以想象……是什么樣的力量才能讓DC的這一幫超能力者全部消失。

認識正義聯盟的成員這一點，讓布魯斯深感意外。

“是他們黃金年代的名號……你了解得比我想象之中要多。”

“我說了，我來自比你們更高的一個世界。這個世界的“更高”的意義超出你的想象，它不只是一個位面，或者一個平行宇宙那么簡單，它的存在就和小說世界和現實世界的差距那么大。”

紙鏡打開上邊爬著不知是什么物體的冰箱門，將放著“鰻魚”的盒子放了回去。

“我知道很多，但是我不知道這里發生了什么——這里的一切都不在我的認知之中。”

她臉色不算很好，但她仍然要問下去。

“所以，布魯斯，到底發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