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一會兒過后，副局會頂著那副我們都欠他好多錢的表情一個人出來，然后這樣......”赤鷗裝出一副陰沉的樣子，用著自以為壓低了的聲音道，“‘解決了，你們可以回去了’。”

“噗，噗哈哈哈哈。”茅蒐沒繃住，笑得是直拍手，“你怎么學的這么像啊？”

“之前有幸和副局處理過一個B等級的靈異。”赤鷗笑道，“在我幾乎全程醬油之后，那個看起來就很可怕的惡靈就被解決，解決過后，副局就這么來了一句——”他再次裝出剛才那副陰沉的樣子，“‘解決了，你們可以回去了’。”

就在這時，“青鳥”酒吧的門再次打開。

距離越昇奇進去再出來間隔的時間很短，還在交談的赤鷗和茅蒐連忙止住了話頭，將視線重新看回門口。

而當他們視線看到門口那一幕......兩位靈異偵探只感覺一股可怕的惡寒，讓他們渾身的血都要凍結，想要說出的話語，也被這寒凍在了喉嚨里頭。

龍國警署魔都分屬靈異管理局副局長越昇奇，正如他的代號“熔毀裝置”一般，他是擋在魔都各種靈異災難前的一道不可逾越的大關。

令五個A等級的靈異無害化的記錄，讓他已經成為靈異偵探們之間的傳說。甚至有些不相信的人去看到他存在檔案庫里頭的檔案，都要懷疑這是不是官方偽造出來，用作振奮士氣用的。

而真正接受了他存在的人都會確信一件事情——只要他出手，一切的靈異和災難都能迎刃而解。

如果說魔都的靈異管理局總局長是包圍魔都這大城市免受超自然災害的指揮官與常駐防線，那么越昇奇就是在所有都失控時，能一人扶大廈之將傾，挽狂瀾于既倒的最終防線。

無愧于他的代號，越昇奇就是這般恐怖，就是如此的強。

所以......當兩名靈異偵探看著越昇奇竟然以一個如此殘缺的狀態，用著比任何恐怖片都要扭曲恐怖的動作托著一個并不認識，已經毀容，面容恐怖的女人出來時，任靈異偵探再怎么大心臟，也無法淡定了。

茅蒐下意識地已經把自己植物一般纏在自己手上的魔術奇物舉起，就要先按著靈異偵探的習慣先動手時，赤鷗將將反應過來，連忙跳出攔在了茅蒐和越昇奇之間。

他滿臉冷汗地大喊出聲：“等一等！等一等！不要出手，都不要出手！”

這......無疑是十分冒險的。

這么一攔，猶豫可能會讓茅蒐失去寶貴的攻擊機會，從而落入敵方主動的艱難戰斗。

最重要的是，他這樣等于是把后背完全讓出來給狀態詭異的越昇奇。要是對方出手，他就只有死路一條。

但，赤鷗還是決定相信自己快速冷靜下來之后，那幾秒屬于靈異偵探的快速判斷。

也選擇相信......自己的長官沒有變成其他的什么東西。

“你.......”

茅蒐的急性子下意識讓她要去破口大罵。

但當她看向越昇奇，看到他們的副局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動作，用著仍舊冷峻的神情看著她......終究，她還是讓其他的話咽回在了肚中。

“呼.......”

深吸一口氣然后吐出，茅蒐神情嚴肅地向著自己的長官看去。

“請匯報情況，‘熔毀裝置’長官。”

“預案L-0000，然后，聽我描述行動內容。”

越昇奇用著那似乎焊死的表情，以更加低沉的聲音開口道。

赤鷗和茅蒐頓時一懵，因為他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有什么“預案L-0000”。

“模因疫苗啟動，口令‘浪破云天’。”不等兩人反應，越昇奇快速地繼續往下道，“張，你可以說話了。”

起初，赤鷗和茅蒐只是看到那個陌生的女人的嘴在動，而沒有發出聲音。

不過隨著那女人說到第三句時，他們才發覺過來.......他們原來是能聽到她說話。

再說到第四句話的時候，他們想起來了“預案L-0000”，也想起來了，他們其實認識那代號為“神學家”的女人！

緊接著，一段讓他們不寒而栗的記憶涌回了心頭。

自“藍酒”的求援信號發出之后，一個又一個的靈異偵探來到“青鳥”酒吧的門口報道。而他們進去之后，就再也沒有出來。

守在門口的赤鷗和茅蒐竟然對此完全沒有發覺，而后來的人也總是說著“我似乎是第一個到的”這樣的話，然后進去“青鳥”酒吧，然后.......迅速地被忘記。

到了后面......不知是什么時候，兩名守在門口的靈異偵探才覺得“青鳥”酒吧之中理所當然地已經有人在調查，并且里面的現場已經被清理干凈，人員也已經成功得到救治。

于是他們繼續守在門口，等著又一批宣稱自己是“第一批”到的靈異偵探，引導著又一批想要來酒吧之中做客的客人離開......

在那段記憶之中，那些進去的人就像是從世界上抹去了一樣，不曾和他們有過交集，甚至不和這個世界有過交集。

“想起....來了......嗎？”

張汀緹娜已經略顯嘶啞的嗓音再度響起時，赤鷗和茅蒐回過神來。

而這時，越昇奇開口說道：

“茅蒐，接住‘神學家’。赤鷗，接住我。”

即使宣稱自己要倒下，越昇奇聲調也如機器一般沒有變化。他輕輕顫抖著一抖身子，將張汀緹娜朝著茅蒐抖去，而自己則朝著赤鷗搖搖晃晃地的倒去。

接住一個人對靈異偵探沒有難度，茅蒐和赤鷗只是稍微上前，就將兩人成功地接住。

“.......”

沉默短暫地降臨。兩名靈異偵探都相視一眼，嘴唇翕動，可都沒有往下繼續去問。

他們理應去問，理應得到答案，然后繼續去完成自己的使命。可他們的精神畢竟還是人，得到真相的時刻，恐懼壓制住了一切的言語，讓他們一時間沒有能問出聲來。

既然靈異偵探一波接一波的來，那就證明根本就不止只有他們是被消去了關于那些消失了的靈異偵探的記憶，可能整個魔都的靈異管理局，甚至整個世界對這些人的記憶，都在這個時候被抹除了。

沒錯，龍國警署現在確實有著記憶扭曲的技術。但那種“扭曲一段記憶，只要提示還是能回想起來”的方式，和眼下這種“大范圍將數個人存在精確地抹去，不干擾你其他正常記憶”的方式，差別就像是“從沙灘上抓一把沙子”和“準確抓唯一一顆藏在沙子中標了記號的沙子”。

是什么樣的力量，才能將一個人的存在精確地從世界上抹去，才能讓魔都最終防線“熔毀裝置”付出全身重傷殘廢的代價，才能讓龍國對模因和神明都相當熟悉的“神學家”瘋狂到這個地步......

這次事件的失控程度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的想象，他們此時不知所措。

“我知道你們......很害怕，因為......我也怕......真的。”張汀緹娜艱難地喘著氣，斷斷續續地說道。

“張，留點力氣，你是我們的錨點。”越昇奇沉聲道。即使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他的話語仍然給人一種相當可靠的感覺。

張汀緹娜聽后，也是虛弱地點了點頭，軟在了茅蒐的懷中，不再說話。

看到張汀緹娜放松下來后，越昇奇將視線轉向茅蒐，話語不停：“赤鷗，茅蒐，執行‘預案L-0000’，現在利用上一切手段，我們需要立即和本部取得聯系。”

“是！”

兩人同時應答，隨后開始嘗試操作自己身上的各種通訊設備。

“預案L-0000”，是在確認魔都靈異管理局本部陷入“無法正常發出指令”“沉默”等異常狀態后啟動的預案。其最終目的也相當明確，即“令魔都靈異管理局本部重新恢復正常指揮”或“重新建立能夠向更上級指揮部匯報情況的新指揮部”。

現在在這個連關于預案本身記憶都被抹掉了的情況，毫無疑問符合以上情況。

“呼叫總部，呼叫總部。”赤鷗拿起通信器，來了個經典的呼叫方式。

本來在這個狀況之下，他們已經做好了通訊不通的情況，但事實上，在赤鷗呼叫之后的下一秒，那一邊就接通了。

不過在聲音響起的一刻起，赤鷗就明白了此時的情況。

“你所使用的通訊裝置未經備案，請表明你的身份。”

他們也已經被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