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出走廊,紙鏡從一處窗戶縱身翻出,隨后,就開始在凹凸不平的建筑上開始找著落點,開始下落。
縱使幾天前還是一個上樓梯都喘氣,到高樓頂上就恐高走不動道的弱女子,現(xiàn)在的紙鏡做起這些堪比成龍玩命的動作來卻一點都不含糊。
只是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內(nèi),紙鏡就沿著各個建筑上的凸起快速地從約十樓的地方上高速地往下到了地面,動作簡直輕盈得像只鳥兒。
整個過程就如此行云流水地完成,甚至于情緒都沒有太多波動。直到落地,紙鏡回頭去看自己的路徑,才有一些后知后覺。
“媽耶,原來這么高?我已經(jīng)完全沒什么感覺了嗎......”
重力仍然是能將不會飛的紙鏡置于死地的,可此刻的紙鏡就覺得如此爬上爬下和過馬路的感覺沒什么不同——雖然車輛也是能置人于死地,可只要小心點,就完全不會出事。
在常人看起來高難度的動作,在紙鏡這里已經(jīng)就如同和走路一般輕松。
“......不是感嘆這個的時候!”
發(fā)了幾秒鐘的呆后,紙鏡打開了社交軟件上的定位,迅速地找到了由水結(jié)所說的地點,這個地方竟然就在視線能及的對街。
朝著馬路對岸看去,夜晚車水馬龍的嘈雜與城市霓虹聲響的雜亂仍在繼續(xù)。
路上的行人們走著,完全不知道就在燈光照耀下,自己經(jīng)過的略顯破舊,平平無奇的住宅,正在有一場可能危及他們所有人生命的靈異在發(fā)生。
同時,或是看路或是看手機(jī)的他們也沒有注意,這么一個從不可思議的高處迅速而下的小個子女士。
挑了一個車少的時機(jī),紙鏡順利地通過大馬路,來到了定位所在的鐺馬路420弄前。
那是一個城中的舊建筑,是幾十年前的遺物。
如許多舊樓那樣,它的墻壁邊角有著掃除難以掃去的蛛網(wǎng)和斑駁痕跡,它的鐵門被銹蝕得令人懷疑是否下一秒就會不堪重負(fù),它的臺階也已然缺角,堅硬的水泥布上了歲月侵染的裂紋。
縱然如此,在寸土寸金的魔都,沒人會嫌棄一處住的地方。早上,學(xué)生從這里出發(fā),退休的干部也在這里溜著寵物出門。晚上,結(jié)束工作的網(wǎng)紅回到住所,結(jié)束一天的社畜也回到這里。
甚至于雨水滲透,陰暗濕潮臟亂臭,四害四處作怪的地下水道.......也有張迫心這樣的窮人去租。
在這建筑一層的最里頭有個值班室,當(dāng)里頭坐著的保安聽到這個小個子女孩詢問地下室的時候,看著她的眼神都變得奇怪了。
社恐本性的紙鏡被尷尬糊了一臉,但情況緊急,她也顧不得作多解釋,只是找了方向趕緊的朝著地下室沖去。
穿過這個建筑,來到了一個有幾個分類垃圾桶并排著擺放,且散發(fā)著陣陣腐臭氣味的小院子。在垃圾桶邊上的灌木叢邊,紙鏡找到了那個往下的樓梯。
當(dāng)她準(zhǔn)備往下走時,她的電話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是藍(lán)酒,顯然這位大叔已經(jīng)從樂時琴的通風(fēng)報信那邊知道了自己沖下去的消息。
“歪?”紙鏡接起電話。
“紙鏡小姐啊,我知道攔不住你往里頭沖,所以我只說一句。”藍(lán)酒以最快的速度說道,那邊還有急促的腳步聲,“要是真打不過就和它們拖個五分鐘,支援在五分鐘內(nèi)絕對就能到,以自身的安全為重,好不?”
這么一個消息讓剛松了口氣的靈異偵探們,又緊張了起來。
現(xiàn)在靈異偵探們可不想讓紙鏡出事,天知道要是紙鏡出什么差錯,那位林心瑩要鬧出什么亂子......
但是誰能想到,已經(jīng)盡可能在附近安排值班人員的情況下,這位紙鏡小姐還能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內(nèi)就把一個靈異找到了!
而且人家還是去幫著去解決你們靈異偵探的活,還很緊急,要救的人也是個有名的人物。
怎么辦?上頭發(fā)話了,救人的事情立場上不能拒絕——這人家已經(jīng)殺到門口了,你還拉著人家自己做好事,這不行。但考慮到這紙鏡的敏感身份,支援也絕不能怠慢——拿出你們的行動素養(yǎng)來,趕緊幫忙,出事了拿你們是問。
他們的速度已經(jīng)稱得上是神速。在接到了樂時琴信息的半分鐘后,藍(lán)酒就已經(jīng)給回了紙鏡信息。
紙鏡在接到電話的那一刻,也明白這個速度,是有多少人在給林心瑩的事情加班加點......
自己還這么去和靈異莽——怪不好意思的。
“好,那我下去了。”
通過之前觀察林云他們的行動方式,紙鏡明白,普通人面對惡靈,每拖的時間多一秒,生還的概率就更少一秒。
應(yīng)答一句之后,紙鏡循著見靈之眼的所見,朝著地下室沖去。
惡靈領(lǐng)域的界限是“模糊”的,初次進(jìn)入高四岳的惡靈領(lǐng)域時,紙鏡連見靈之眼·偽還沒有,因此也完全不知自己是如何進(jìn)入那惡靈的領(lǐng)域的。
但這次,她卻能清晰地看到那空間的邊界,那和任何熟知的物理幾何都不一樣的,將世界扭曲了的奇妙邊界。
那是一個意義上的地方,只要走到了那個足夠的距離,周圍的景色便會將人吸納,讓其完全融入那個空間之中。
簡單來講,就是紙鏡“走到邊界的某個位置”,然后那個邊界便會以紙鏡的位置為中心擴(kuò)大。但是這又不改變在現(xiàn)實世界之中的位置,只是惡靈領(lǐng)域內(nèi)的空間擴(kuò)張。
也是如此,人會在回頭時無法看見惡靈領(lǐng)域的邊界,看不到來時的路,因而被困在惡靈領(lǐng)域之中。
地下室逼仄的天空擴(kuò)張到望不到邊際的昏黃天空。眼前,那數(shù)百上千排的高層建筑迎接著一眼望見地平線的黃昏。身后,似是海浪卻又不是的,刺耳的“海浪”聲一聲又一聲。
紙鏡意識到,自己正踩在一處“堤壩”上,轉(zhuǎn)身看去,卻又看見了更令她震撼的場景。
那是海,但沒有水,因為那是由鈔票和硬幣組成的,涌動的海。
前頭的沙灘干凈得沒有任何東西,細(xì)看,之中有著寶石組成的海螺貝殼,和泛著金色光澤的沙子。
一片比任何描述的寶藏更加無盡奢華的大海沙灘,一片了無生息,只有欲望組成的大海沙灘。
紙鏡無法抑制自己對寶物的震驚和渴望。但她那“想要撈一把”的神情迅速地被見靈之眼濾除,快速地冷靜了下來。
穿過寶物,見靈之眼讓她看到那埋在寶藏之海中,讓海水涌動的“東西”。
那“東西”就比大海更大,甚至延伸到了這片廢棄大陸上。
不管那是什么,紙鏡可以確定:它是活的。如果招惹了它,就算是靈異偵探來了也絕不會好受。
再說她的任務(wù)也不是解除惡靈領(lǐng)域與對付張迫心的惡靈,現(xiàn)在需要做的,只是是找到梅奕浩并且把他救出來而已。
不再去看那片財寶組成的大海,因為梅奕浩和三個催債人不可能在那可怕怪物的體內(nèi)。于是,紙鏡將視線看向了那片夕陽之下的廢樓群。
在偵察D和見靈之眼的加持之下,很快,紙鏡便在這片死氣沉沉的廢樓群的其中一棟中,發(fā)現(xiàn)了四個正快速移動著的光點。
其中一個屬于人類,剩下三個則是與樂時琴靈體相近但又不一致的靈體。毫無疑問,那就是被追著的梅奕浩和三個“催債人”了。
距離不遠(yuǎn),也沒有多少猶豫,紙鏡朝著那棟住宅跑去。
在那棟大樓之中,梅奕浩已經(jīng)快跑得沒力氣了。
即使是下樓才跑了差不多七八樓的樣子,可梅奕浩畢竟是個成天坐在電腦前,有些虛胖的電競選手,體力不是那么好。
恐懼所帶來的的腎上激素已經(jīng)無法繼續(xù)支持他的體力,空氣中的氧分才剛被肺部吸收就又宣布告急,四肢在不受大腦控制的顫抖,喉嚨已經(jīng)因為吸氣而變得干燥。
現(xiàn)在他有些后悔沒有認(rèn)真對待每天俱樂部給安排的健身活動了,但就算后悔這個也沒用了。
三名催債人喊著催命般的話語,速度與全力奔逃的梅奕浩不相上下,甚至還更快一些。在幾樓沖下來之后,跑出一段的梅奕浩已近乎在他們伸棍子就能砸到的地方了!
“哈...哈......!別追了!別...別追了!”
梅奕浩已經(jīng)跑不動了,血液從四肢逐漸回歸此前被恐懼占領(lǐng)的大腦。
“錢都給你們!別打,別打我......!”
聽了這話,催債人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胡說!既然有錢,剛才為什么不出聲了!”
“既然打了就能夠錢!我們現(xiàn)在不需要你給!”
“就是就是!”
已經(jīng)跑得渾身氣孔都冒著熱氣的梅奕浩聽得是渾身血液冰涼。
他想進(jìn)一步反駁,可催債人的棍棒已經(jīng)打出風(fēng)聲朝著他揮下。沒得選擇!根本沒法和這些怪物溝通!
在下意識的反應(yīng)中,梅奕浩嚇破了膽地往前撲閃——
可這是不理智的動作。隨著撲空,重心失去,梅奕浩的視線在他能所反應(yīng)的時刻清醒了半秒。
“完了。”
這是他那半秒之中唯一的念頭。
后半秒,他狠狠地撞在了下半段的樓梯尖角上,隨后順著這個力朝著樓梯一直翻滾而下。
除了疼痛和那可怕的“還錢”聲音,梅奕浩此時此刻大腦已經(jīng)陷入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空白。
“誰能.......救一下......”
口中發(fā)出不清楚的聲音,心中抱著不切實際的期望。
只是一場噩夢吧,被那一棍子揮下去,自己就會在俱樂部的床榻上醒來對吧?
但這真的是夢而已嗎?是的話,這夢也太真實了吧......?
沒能繼續(xù)思考下去,因為在自己思考下去之前,他看見三個催債人站在樓梯上頭,停了下來。
疑惑的念頭還沒產(chǎn)生,下一瞬,一個身影落在了他的身前。
“到此為止了!”
那一聲嬌喝,讓他本要渾沉過去的意識不知為何地,清醒了一瞬。
一個小個子的女性,穿著樸素?zé)o華的日常服裝,手持著一柄華麗至極的銀色長劍,站在了他身前。
紙鏡,以最快速度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