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言一群人玩了三個小時這才散了場。娛樂城門口，靳言攔了一輛出租車，扭頭對身后和陸方舟站在一起的夏琳說到：“坐車回去，到家了吱一聲。”
聽到他話的夏琳蹦噠噠地坐進了車里，然后她笑臉盈盈趴在車窗上說到：“舟哥，我們有時間再聚啊。”
陸方舟懶洋洋地在低頭看手機，聽到后剛抬起頭，緊接著就聽到靳言說到：“聚什么聚，我舟哥這幾天的時間都是我的。”說完拍了下車門，示意司機師傅啟動車子離開。
靳言拉著陸方舟的黑色行李箱，笑著說到：“怎么樣，今晚睡我家。”
陸方舟想起一個小時前手機進來的一條信息，開口：“今天算了，老頭下班了，在家等我。”
靳言也不強留：“那行，明天我去找你。”
“嗯。走了。”正巧停下一輛出租車，陸方舟從他手中接過行李箱鉆進了車里。
進入新年的BJ城街道兩邊掛起了紅燈籠，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出租車廣播里回放著幾天前的春節聯歡晚會。
暗色的燈光在少年的臉上一閃而過，陸方舟面無表情地側頭看著發著紅光的燈籠。他的臉上實在是看不出絲毫內心所想，眉宇間盡是放空姿態。
這樣的夜晚，這樣的街道，這樣的新年，他早已習慣了。
半個小時后，電梯門“叮”地一聲打開，陸方舟拉著行李箱走了出來。
一梯一戶的結構，以至于他走出電梯，就看到了房門打開著，還飄來陣陣飯香。
陸方舟握著行李桿的手緊了緊。
聽到玄關處傳開聲音，陸驍拿著湯勺走出了廚房，當看到陸方舟時，這個中年男子臉上盡是歡喜：“你先放行李，還有一道菜，馬上就好了。”
聽到父親的話語，陸方舟彎腰拿拖鞋的動作一頓，他換好鞋提著行李箱進了自己的房間。
陸驍看著兒子的背影，眼角間有著一絲的暗淡。
餐桌上，陸驍給陸方舟夾了塊魚肉，魚刺也剔了。陸方舟看著盤子里鮮美的魚肉，抿了下嘴角：“您吃您的，我自己會夾。”
陸驍無聲嘆了口氣，他即使在藍廳是款款而談，但是在孩子面前他也是和中國的大部分父親一樣，不善言辭。
“你母親昨天還發郵件問你今年什么時候來呢。”
陸方舟安靜地吃著飯，陸驍接著說：“她說她給你買了個新年禮物，準備給你郵寄回來。”
話說到這，陸方舟才算是有點反應：“嗯。”
陸驍也沒再開口說話，一頓飯下來，餐桌上除了碗筷的碰撞聲，再無其他。
“您放著吧，我來洗。”陸方舟起身挽起袖口，然后端著盤子進了廚房。
陸驍眼睛有些濕潤，他怕兒子看到這一幕，然后轉身進了書房。
陸方舟打開廚房的儲物柜翻找手套，打開柜門，直接就看到了柜子里放著的一瓶辣椒醬和一瓶榨菜。
“老婆，舟舟不能吃辣，你不用顧忌我的口味。我買瓶辣椒醬就行。”
話語從記憶深處涌了上來。陸方舟盯著那吃了已經有一半的辣椒醬看了幾秒。
他轉身去看垃圾桶，果不其然，在里面看到了超市的蔬菜袋。此刻他感覺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扎了一下。
水龍頭流著水流，身后傳來聲音：“這么冷的天，怎么能用涼水洗啊。”
聲音里帶著關系和擔心。
陸驍說著就要讓陸方舟出去，他走進，陸方舟的聲音有些沙啞：“爸，我剛才在客廳找膠帶時看到了幾瓶治胃病的藥。”
陸驍關水龍頭的手停了下來，過了兩秒，只聽他笑著說到：“家里可不得備點藥嗎。你去玩你的吧，別在這添亂了。”
“我戴手套了。”他說著阻止了陸驍關水龍頭的手。
“爸，我剛才沒給您說，您剛才做的最拿手的幾道菜有點咸。”他低頭看著水流，說到。
陸驍的心一緊，說話都有些顫抖：“爸，沒事的。只是這段時間有點忙，太長時間沒下廚了。”
他知道兒子的意思，他知道兒子是在關心他。
柜子里的辣椒醬和榨菜是他一日三餐的標配，因為簡單又方便。這個城市只有他一個人，用不著再動火做飯。所以長此已久，他漸漸得了胃病。
陸驍眼睛紅著，兒子長大了。
陸方舟沒再說什么，他還在低頭洗著碗，洗潔精起的泡沫在水流的沖洗下漸漸消失。
少年沒說什么，但是在大年初六他離開BJ前，去了趟超市。
這天晚上下班回到家，陸驍打開房門，看著空蕩蕩的房子，深深嘆了口氣。
次日早上，他進廚房打開柜門，里面卻沒了辣椒醬和榨菜。
“爸，冰箱我插上電了。”
白色的便利貼上寫著陸方舟離開前寫的話。
打開冰箱，陸驍鼻子一酸。
青菜、雞蛋、速凍餃子、速凍混沌……
…………
初七的清晨，鐘斯羽被街道小孩點的鞭炮吵醒了。
本想再睡會，結果那鞭炮聲一聲接著一聲，她無奈，只好從床上爬了起來。
“阿婆，有熱水嗎？我想洗頭。”她打著哈欠一臉朦朧地下著樓。
沒聽到阿婆聲音的鐘斯羽停下下樓的腳步，然后低頭朝門廳看去。
這一看，她徹底呆住了。誰能告訴她，這一大清早的，他怎么會在她家里。
“鐘奶奶去廚房了。”陸方舟勾著嘴角說到。
女孩應該是剛睡醒，身上還穿著淺藍色的毛茸茸的睡衣，睡衣是娃娃領，此刻配上她打哈欠有些濕潤的眼角更顯得楚楚動人。她皮膚本就白，在藍色的襯托下，皮膚似是剛出水的豆腐，又水又潤。
鐘斯羽愣了幾秒，然后低頭朝自己身上看了看，下一秒，就見她轉身朝樓上跑了去。
看著她這般模樣，陸方舟端起水杯，觸碰到杯沿的嘴唇彎了起來。
鐘斯羽進到房間就鎖住了門，她又低頭看了眼身上的睡衣。
“天啊，鐘斯羽，你怎么穿成這樣就下樓了！”
“簡直丟人死了。”
她伸手捧住此刻還有些發燙的臉頰生無可戀地嘆了口氣。
她換好衣服，又磨蹭了幾分鐘這才又打開了房門，站在二樓，她勾頭往下看去。
…他還在…
鐘斯羽輕微嘆了口氣，然后硬著頭皮下了樓。
此刻門廳除了他，也不見外公外婆的身影，鐘斯羽想了下還是覺得自己應該要有主人的姿態，于是開口：“新年快樂啊。”
說完，她就恨不得咬斷自己說舌頭。這都初七了，還新年快樂嗎。
陸方舟臉上帶著很明顯的笑意：“嗯，新年快樂。”
鐘斯羽無奈，抬起右手羞愧地捂了下額頭：“那個，你要不要喝水。我給你倒杯水吧。”
陸方舟看了眼還有一半水的水杯，然后端起送到嘴邊。過了幾秒，水杯見底，他把水杯遞給鐘斯羽：“麻煩了。”
鐘斯羽僵硬地笑著接過水杯：“不麻煩，不麻煩。”
看著小丫頭轉身給他倒水的樣子，陸方舟心想，這以后結了婚，家里如果來客人，可不能只留她一人在家。
鐘斯羽把水杯放到茶幾上，看著陸方舟還在盯著自己身后的水壺看，疑惑地也扭了頭，這水壺也不好看啊，至于看這么久嗎？
“陸學長。”
陸方舟回過神，意識到自己剛才在想什么的他，此刻對上鐘斯羽是眼睛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怎么了？”
“你來，是有什么事情嗎？”她好奇今天一大早他竟然會出現在她家里。
陸方舟端起水杯：“我奶奶來想讓你阿婆教她花饃的做法，兩個人此刻在廚房了。”
“哦，這樣啊。”鐘斯羽無聊，低頭拿起茶幾上的魔方玩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