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零零的人，孤零零的碑，伏龍山南坡野菊遍地，黃橙橙金燦燦中兩個(gè)沉默的男人靜靜地立著，盯著光禿禿的石碑，程倦也仿佛又看到了那張笑意盈盈的臉，秋風(fēng)清爽怡人，她一定在笑！

“我不知道該寫些什么，所以一直都空著。”

胡淤走來，開口打破了瘆人的沉寂。

“你來干什么？”歐陽繼冷眼以對。

“對不起！”

抬頭望著晴空萬里，程倦也溫柔摸著光滑的石碑，似是葉尋就站在他身旁，聽得到她的呼吸，嗅得著她的發(fā)香。

良久，程倦也才緩緩開口。

“其實(shí)我也不知道該寫些什么，我配不上她，正如她說的，我活的太拘束了些，以前是，現(xiàn)在也一樣。”

“我知道該怎么寫！”歐陽繼說，抽出腰間的佩劍，筆走龍蛇。

“祖母？你們兩是...”

石碑上醒目的大字讓胡淤大吃一驚，目瞪口呆的盯著兩人，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心中大駭，不禁想問一句安之若素的歐陽繼，這華朝到底是誰的天下？

“你還不知道吧，胡淤，這些年來，你暗地里興風(fēng)作浪，其實(shí)白靈衛(wèi)早就掌握了你的種種罪證，早在六年前，朕就知道了你的身份，你幾次屠刀懸頂，都是先生找朕替你求的情，這些，還不是念著你武英軍后裔的情分，可你仍舊一意孤行，不思悔改。”

看著侃侃而談的歐陽繼，胡淤凄然一笑，踉蹌著后退了幾步，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你問問他，皇帝，高高在上的皇帝，你問問他，當(dāng)年要不是他下令百善城撤援，我武英軍何至于此？數(shù)十萬古昧靈城百姓又何至于此？那是多少條性命？對，我是呈了他的情，可這些能換來什么？讓橫死的人死而復(fù)生？不能！他們誰沒有父母妻兒？錯(cuò)的是孫應(yīng)，我武英軍何罪？古昧靈城的百姓何罪？”

“你也說了，這不是先生的錯(cuò)。”

“當(dāng)然是他的錯(cuò)！他手持天下兵馬，保家衛(wèi)國本就是他的職責(zé)，為一己兒女之情枉顧天下百姓，他做什么摯勇王！”

摯勇王！多么久遠(yuǎn)的稱呼，淚水再一次模糊了視線，把臉輕輕的貼在石碑上，嘴里喃喃的說。

“我記得，她經(jīng)常這么叫我。”

“程倦也難道到現(xiàn)在你還認(rèn)為自己沒有做錯(cuò)嗎？”胡淤一把揪起程倦也質(zhì)問。

秋風(fēng)蕭瑟，盡管石碑冰涼刺骨，可他的手卻從未有一刻離開過。

“程倦也！”胡淤氣的臉色鐵青。

“夠了！胡淤。”歐陽繼大聲呵斥。

“我會給你個(gè)交代的，繼兒，等回京后，立發(fā)明旨調(diào)許杰明識音幾人進(jìn)宮議事，我安排一下接下來的布置。”

迎門的風(fēng)里夾著小姑娘天真的笑，調(diào)令司侍衛(wèi)接過韁繩，笑盈盈的沖少司大人問好。

“哪兒來的女孩子？”疑惑的許杰揪住侍衛(wèi)問。

曖昧的擠了擠眼，侍衛(wèi)笑呵呵的說。

“您不會忘了吧，幾日前可是您親自接回來的！”

至此，許杰才記起一張泛著紅霞的小臉來，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怎么老爺子看上了？”

“大人切莫玩笑，總司大人是喜歡這孩子，不過他覺得那姑娘和您更為般配！”

“荒唐！”

老爺子拄著拐杖顫顫巍巍的站在院子里，一臉的無奈，許杰定睛一看，許然頭上竟然插著一支蔫噠噠的秋菊，可老爺子卻一臉寵溺的看著笑嘻嘻的尹卓兒，全然不顧一旁丫鬟們?nèi)炭〔唤男Γ{(diào)令司難得的歡快，讓誰也沒覺的壞了規(guī)矩，許杰的臉不自覺的抽了又抽，很少見老爺子這么高興，取下佩劍，一屁股坐在門階上看著。

“臭小子，老夫快站不住了，還不過來！”

看著幸災(zāi)樂禍的許杰，許然大怒，重重的杵了杵拐杖說。

“老爺子，您也太不正經(jīng)了，人家小姑娘正直花季，也下得去手。”

聞言，許然一口唾在許杰臉上，舉起拐杖便打。

“孽障！”

沖尹卓兒一笑，許杰抱著頭蹲在地上，看著兒子熟練的動作，老爺子也是心頭一軟，學(xué)著尹卓兒的樣子捅了捅低頭等待棍子的許杰。

“扶我過去！”

“我把花給您拿下來！”

“不行！”尹卓兒說。

“好好好，我?guī)е褪恰！痹S然溫柔的說。

“您可從來沒對我這樣！”許杰醋意勃發(fā)。

“臭小子，你都多大了，怎么？就打算這么晃著？”

“老爺子，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也不知道生個(gè)孫子給我玩，我看這丫頭就不錯(cuò)！”

“這是南宮釋的菜，君子不奪人所愛，我可不像你那么沒品。”

許杰瞥了一眼尹卓兒，附在許然的耳邊悄聲說。

“沒勁，無能！”許然恨鐵不成鋼的戳著許杰的腦門。

爺倆的悄悄話尹卓兒自然是聽不到的，遠(yuǎn)行歸來，也不好打攪這天倫之樂，只是眼巴巴的看著許杰的背影，像是有什么話要說。

“卓兒姑娘，是不是看上我家少司大人了？”

也不知道小茵是什么時(shí)候走到身邊的，聽聽這曖昧的語氣，亂點(diǎn)的鴛鴦譜讓尹卓兒不自覺的紅了臉，嗔怒的推了一把小茵，撇過頭去。

“南宮釋也來了，等把師父和三位公主送進(jìn)宮就來看你！”

“真的？”

尹卓兒欣喜萬分，看著小姑娘蹦蹦跳跳的樣子，嘴角不覺上揚(yáng)幾分。

“自然是真的，不過他還不知道你的身份，我華朝最近會有大動作，你最好找他聊聊。”

“你知道了？”

“你這丫頭，倒是有趣的很，等過一段時(shí)間，我就把你的侍衛(wèi)從錦云衛(wèi)大牢里接出來，是去是留，你自己決定！”

“程倦也終于要?jiǎng)邮至耍俊痹S然問。

許杰微不可查的朝老爺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吩咐小茵帶尹卓兒先去休息。

“我是從攬麟宮出來的，四境大軍已齊赴古昧靈城，這一仗不可避免，陛下召集群臣，在攬麟宮封師父為征東元帥，葉音為副元帥，衛(wèi)飛白為先鋒，由明識音帶著圣旨先行，我，白允，南宮釋，還有諸葛正將和師父一道出發(fā)。”

“程倦也十年謀劃，這血海深仇終究是要還的，兒啊，萬事小心，盡力而為切不可逞強(qiáng)！”

“孩兒明白。”

“那這孩子是怎么回事？”

“這姑娘是陽國四公主，師父看出了南宮釋的心思，在魚龍亭故意提出，用四公主交換四鬼仙玉，嚴(yán)庸答應(yīng)了。”

“你是說程倦也把四鬼仙玉讓給陽國了？”

“您別激動，那玉是假的，師父想借此取卓麗陽的性命！”

“荒唐，我不相信嚴(yán)庸會分不出真假，這根本是多此一舉！”

“放心，那玉的確是出自于露臺山，除了當(dāng)年不知城的申家，天下間沒人分辨的出來！”

“那真的呢？”

“您還記得明月如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