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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浴火重生

第一節 親自出馬

下午五點多的時候,一架飛往麗州的飛機上,一個戴著近視鏡,留著一撮胡子的男人,坐在海想科技公司執行副總裁陳文濤的旁邊。

海想科技公司最近要舉行新品發布會,具體的實施方案都掌握在首席執行官馬川手里。這是因為海想科技公司近來出現了泄密事件,可又查無根源。

馬川為了防范新品泄密,盡可能將知曉權縮小在最小范圍,哪怕陳文濤是公司的重要領導人,也無權知曉具體的計劃內容。

海想科技公司一直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一旦臨近新品發布的日子,馬川的個人行蹤就成了秘密。即便開會,也都是采取視頻會議。當然,這么做也是為了杜絕競爭對手通過其他渠道打探新產品。而陳文濤,則成了唯一知曉馬川行蹤的人。

陳文濤正專注地看著一份報紙。這時,旁邊的男人吃驚地看著他說道:“咦,請問,你是海想科技公司的陳總嗎?”

陳文濤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有些意外地看著男人問道:“請問,你是……”

男人忙說道:“啊,你好,我是《星海科技報》的專欄作者許光。你看的這份報紙上,這一篇關于中國信息咨詢產業前景展望的報道,就是我撰寫的。”

陳文濤的眉頭微微舒展了一些,緩緩說道:“哦,是嗎?你的分析,很獨到啊。看起來,你對信息咨詢產業很了解啊。”

“陳總過譽了,我了解的不過都是一些皮毛。其實,我之前拜讀過你寫的多篇文章,真是受益匪淺啊!尤其那一篇《次時代網絡下芯片產業的發展暢想》,簡直是為當今信息科技產業的發展指明了方向。”許光說著,流露出一抹崇拜的神色。

陳文濤很吃驚,自己隨手寫的一篇文章,沒想到竟然會有人閱讀過,而且很顯然對方是個讀懂了的人。他忽然充滿了興趣:“許先生,真沒想到,我那篇文章,很少有人真正看得明白。”

許光隨即笑道:“以陳總的才華,我自然難以望其項背。只是淺讀一下,我便已受益匪淺。”

聽到這話,陳文濤心里美滋滋的。他寫的科技類文章,很少有人能真正了解賞識。

這之后,陳文濤的話匣子算是打開了,便和許光暢所欲言起來。

不過,這個時候,許光眼眸之中卻露出了一抹陰冷的神色,一閃而過,很快又恢復成崇拜的樣子。

不久,兩人的話題就被帶到了馬川的身上。許光有意無意地將馬川和陳文濤兩人的生活習性、個人愛好等方面進行比較。

等到飛機降落的時候,陳文濤有些意猶未盡,給許光留了一張名片,以便日后聯系。

出了機場,許光迅速摘掉眼鏡,撕掉嘴上的胡子,露出了本來的面孔。

飛機上的男人其實并非是真的許光,而是北極星科技公司的信息部總監李文軍。

沒過一會兒,李文軍就將從陳文濤那里獲取的關于馬川的信息,全部發給了張宇坤。

大約十幾分鐘后,張宇坤打來了電話。

“李總,根據你提供的信息,馬川喜歡打高爾夫,每晚一定會去鄰湖的公園進行小跑,而且每隔三天去鹿島酒吧喝一杯。綜合這些信息,就只有城南的別墅區符合條件。而且,我已經調查清楚,馬川在那里有一套房產。”

“很好,小張,你立刻通知文靜,開始下一步的行動。”李文軍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那邊張宇坤應了一聲,隨后掛了電話。

時間往前推,幾個小時之前。

李文軍站在辦公桌后,目光死死地盯著電腦屏幕上的股市走勢圖。他臉上的肌肉因為神情過于凝重顯得有些抽搐。而那一雙猶如鷹眼一般的眸中,透著極富穿透力的目光。微微翹起的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怪異表情,似乎是在思考著什么,但又透著幾分狡黠,令人琢磨不透。

李文軍一只手在褲兜里,一只手習慣性地摸著鼻梁。這是他的習慣動作,搭配著他的表情,渾身上下流露出一種自負、目空一切的氣質,儼然就是一副商業精英的模樣。

連日來,李文軍所在的北極星科技公司的股價頻頻下跌。這一切,都是因為公司在開發新的芯片期間,頻頻出現重大的失誤。

北極星科技公司是一家電子芯片制造公司,公司一直靠著獨特而先進的納米工藝追趕著世界上的科技巨頭企業。公司的主打產品,明月CPU幾乎占據了大半個中國電子市場的份額。而他們最強有力的競爭對手海想科技公司主推的神龍CPU,一直死死地追趕著明月CPU。最重要的是,海想科技公司的科研水平并不弱于北極星科技公司,甚至有超越北極星科技公司的可能。

李文軍記得非常清楚,在他沒進入北極星科技公司的時候,明月CPU的技術水準,始終慢神龍CPU一大截。例如神龍CPU推出雙核45納米制程的時候,明月卻還在研發單線程65納米制程的CPU。而神龍CPU將四核32納米制程的CPU推入市場的時候,明月的CPU才剛完成內部測試。這種被動的情況,一直到李文軍進入北極星科技公司,才得到了徹底地改變。

李文軍進入北極星科技公司不久,明月CPU便在短時間內迅速趕超神龍CPU。而上一次發布的明月CPU,已經達到了六核28納米的技術水平。因為明月CPU在市場上有巨大的價格優惠,其市場份額很快就超越了神龍CPU。

李文軍之所以能讓北極星科技公司有這么大的進步,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是個非常專業的信息官,而且他就是北極星科技公司信息部的總監。

李文軍最大的能力就是通過采集競爭對手公司的信息,并將這些信息匯總分析,最終為北極星科技公司提供全面的市場報告,為公司的新產品研發做好前期的市場調研。

信息咨詢人員采集信息通常就是通過對報紙、專業雜志、各公司對外公開的檔案、產品宣傳資料等數據進行分析,進而得出想要的商業信息。但這種方法效率低、耗時長,人力和物力耗費的成本高,而且,分析出來的結果,準確率也不盡如人意。

作為一名頂尖的信息咨詢人員,李文軍最擅長的是偽裝自己。通過接觸相關工作人員收集相關產品信息。比如,李文軍扮演陳文濤的崇拜者跟其對話,乘其放松警惕獲取馬川的信息。

近期,北極星科技公司和海想科技公司同時要發布新一代產品。本來北極星科技公司已經對海想科技公司即將發布的新產品有了十足的了解。但最近業內盛傳,海想科技公司打算改變產品發布的計劃,這一消息讓北極星科技公司如臨大敵。

北極星科技公司高層懷疑海想科技公司發布的新產品會比他們公司的產品先進。如果這樣的話,那就意味著他們公司的新產品一進入市場就將要面臨被淘汰的危機。所以,李文軍現在的工作重心,就是不惜一切代價獲取海想科技公司新產品的相關信息。

但是,最近海想科技公司似乎有所防范。李文軍幾次出擊,結果都是無功而返。眼瞅著北極星科技公司的新產品發布日期越來越近,可海想科技公司卻遲遲沒有動靜。

大概是因為這種情況,導致消費者心存懷疑。而前天北極星科技公司原本應該舉行的產品預報發布會,也沒有如期舉行。股市是最為敏感的,稍微有一點兒風吹草動,股價就會下跌。

李文軍很清楚,股價要是再這么繼續跌下去,公司的形勢將會非常危險。他也清楚,如果無法得知海想科技公司的新產品上市計劃,不僅公司將陷入危機,就連他也可能失去工作。

作為一名專業的信息官,一旦發生技術性的失利,就會導致其在整個業內丟失信譽。

別家公司的新產品馬上就要上市了,你作為公司的首席信息官,竟然連新產品發布會日期都不知道?這相當于狠狠地打了李文軍一耳光。

李文軍是非常自負的,他所認定的事情,想方設法也要完成,哪怕是鋌而走險。

“當當當”,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李文軍應了一聲,隨后門打開,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男人手里拿著一摞文件走進來,他身后跟著一個三十歲左右、身材略顯臃腫的女人。

這兩人是李文軍手下最得力的干將——情報分析師張宇坤和財務分析師趙蘭蘭。李文軍之前能多次成功地從海量的信息中分析出真正的核心資料,這兩個人可以說是功不可沒。

張宇坤和趙蘭蘭走到辦公桌前,一籌莫展地看了看李文軍。

看到這種神情,李文軍就知道沒什么好事,但還是忍不住問道:“怎么樣,分析出什么來沒有?”

張宇坤和趙蘭蘭對視了一眼,然后張宇坤嘆口氣,說:“李總,根本不行。我們詳細地對海想科技公司最近幾個月的宣傳廣告、對外公開的檔案,甚至那些垃圾數據都進行了分析。可是,依然得不到準確的結果。”

李文軍聽聞,眉頭一挑,說:“是嗎?還真是活見鬼了。之前他們公司比這更加核心的信息我們都得到了。照理說,新產品上市怎么也要進行預熱和宣傳,可海想科技公司這次怎么這么謹慎,一丁點兒消息都沒有。”

趙蘭蘭說:“李總,也許正是因為之前的事情,所以,這次他們有所防范了。我聽說,他們委托一家信息咨詢服務公司,進行了反信息泄密的相關措施安排。”

“是嗎?”李文軍嘴角一撇,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小張,立刻給我訂一張五點鐘飛往麗州的機票。看來,我要親自出馬了。”

張宇坤聽聞,吃驚地看著李文軍:“李總,你難道是要……”

李文軍打斷了張宇坤,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小心隔墻有耳。現在開始,執行B計劃。”

張宇坤點了點頭,隨即和趙蘭蘭一起出去了。兩人很清楚,一旦李文軍親自出馬,項目就成了十之八九了。

第二節 職場法則

李文軍從機場出來,剛攔下一輛出租車,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手機,迅速接通電話,冷聲問道:“怎么樣,文靜,小張都跟你說了嗎?”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人有些囁嚅的聲音:“李總,我聽說馬川這個人人品不太好。我怕萬一……”

李文軍聽后語氣變得柔和了很多,緩緩地說:“文靜,你想多了,就是讓你找機會和他聊聊天,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關于海想科技公司新產品的線索。不會發生什么事的,放心吧。”

“這……李總,我……”電話那頭,文靜的聲音有些害怕。

“文靜,這次如果成功了,你算是首功。”

文靜是剛進入北極星科技公司信息部沒多久的大學生,李文軍看出她的潛力,所以將她帶在身邊。為避免被馬川識破,所以李文軍讓她去接近馬川,打探新產品的信息。

文靜沉默了大約幾秒鐘,她仿佛下了決心:“好,李總,最遲明天早上,我一定完成任務。”

李文軍滿意地應了一聲,掛上了電話,臉上再度露出自信的表情,微微上翹的嘴角,充滿了狡黠的意味。

出租車到了一家酒店門口。李文軍剛下車,看見不遠處一個長發披肩、穿著一身職業裝的女人,興奮地朝他招手:“文軍,我在這里!”

李文軍趕緊地朝她跑了過去,眼前這個女人,是他談了五年的女朋友車雪晴。兩人的關系一直都非常融洽。李文軍已經打算好了,等自己當上公司的副總經理,就向車雪晴求婚。車雪晴眼下是靜海醫藥公司的一個醫藥分析師,這家公司是北極星科技公司的下屬公司。車雪晴當初也是通過李文軍的推薦,才入職這家公司的。

車雪晴上前緊緊擁抱住了李文軍,接著在他臉上用力地親吻了一下,仿佛二人很多年沒見面一樣。

“文軍,你怎么到現在才來啊!你知不知道,人家都等你一天了。”

李文軍輕輕撫摸著車雪晴,溫柔地說:“雪晴,我這不是工作忙走不開嘛。你看,我忙完工作,一下飛機就趕緊來找你了。”

“什么?你在飛機上還忙工作?”車雪晴驚愕地睜大了眼睛。

李文軍應了一聲,得意地跟車雪晴說了一遍飛機上發生的事情。然后說:“看吧,這次我如果成功了,公司的股價肯定上漲,那么副總經理的位置就非我莫屬了。”

“你就吹吧,我就不相信,你們公司會把這么重要的職位,讓你這個信息部的總監去坐。”車雪晴將信將疑地看著李文軍。

李文軍隨手在車雪晴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壞笑著說:“好啊,那我們就等著瞧吧。”

“哎呀,你真是討厭啊!”車雪晴嬌羞地瞪了李文軍一眼,手握拳頭在他身上捶打著。

李文軍很享受和車雪晴在一起的時光,他不用費盡心思,更不用戴上虛偽的面具說著言不由衷的話,做著不情愿的事。

兩人吃了飯,一起去到酒店的客房。李文軍在車雪晴面前是沒有任何秘密的。他跟她講述工作上的事情,跟她講自己的人生規劃。

第二天清晨,李文軍是被文靜的電話給吵醒的。他懶洋洋地接起電話,隨口問道:“怎么樣啊,文靜,事情辦妥了嗎?”

文靜回答說:“李總,事情辦好了。我已經將從馬川那里得到的信息發給張宇坤了。”

“是嗎,文靜,干得漂亮啊!”李文軍“噌”地坐了起來,眼眸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文靜沉默了幾秒,突然委屈地說:“李總,我……”

李文軍一聽文靜這話,心里有些不安:“怎么了?你和馬川該不會……”

“沒有!”文靜趕緊回答道,“就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總感覺有些愧疚。”

李文軍聽到這話,不禁搖了搖頭,語氣溫柔地說:“文靜,工作要注重效率和結果,至于過程你要學會適應。”

文靜應了一聲,隨即掛上了電話。

李文軍將手機扔到了一邊,一只手摸著鼻梁,嘴角微微翹了起來,露出一抹笑意。

李文軍從臥室走出來,卻不見車雪晴的身影,忙給她打了一個電話。

“文軍,你趕緊來下面的餐廳吃飯,你猜我遇見了誰?”電話那邊,車雪晴言語之中充滿了興奮。

李文軍打著哈欠,懶洋洋地說:“雪晴,你還能遇見誰啊?”

“你們公司的劉總啊,他就在我旁邊呢。”

“喂,李總,太陽曬屁股了,還不趕緊起來啊。”電話里突然傳來一個低沉的男性的聲音,李文軍瞬間精神了不少。

劉澤星,北極星科技公司市場部經理。他的能力非常突出,之前公司開辟了幾個重要市場,他在其中立下汗馬功勞。這次副總經理的候選名單里,他是李文軍最大的競爭對手。兩人平常在公司里也是貌合神離。明面上和善,可暗地里卻在較勁兒。

李文軍疑惑,劉澤星怎么突然也來麗州了,難不成又接到什么新的訂單了?

李文軍不敢怠慢,趕緊起身。

酒店一樓的餐廳,李文軍一眼就看到了車雪晴和劉澤星。

劉澤星戴著一副近視鏡,不過,他的眼眸始終閃著光,給人一種精力充沛的感覺。

“劉總,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李文軍滿臉堆笑,走上前來和劉澤星握手。

劉澤星也站了起來,笑容滿面地說:“李總,你說這話就太客氣了。來,請坐。”

兩人客套了一番,相繼落座。

當然,李文軍從坐下,就一直在偷偷打量劉澤星。

劉澤星雖然外面穿著便裝,可里面卻套著一件襯衣,鞋子和襪子也都是搭配西裝的行頭。看樣子,這次他是要見客戶。

李文軍略一思索,嘴角那抹狡黠的笑意越發明顯了。通常這個時候,他就要打探情報了。當下,他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道:“劉總,你這次來麗州,是來談什么業務的嗎?”

“沒有啊,我能談什么業務呢。”劉澤星笑著說道。

哼!掩飾得還挺深!李文軍心里冷笑,他很清楚,劉澤星即便真談什么業務,也不會告訴他的。不過,想從劉澤星嘴里套出話,也并不是什么難事。

李文軍隨即漫不經心地和劉澤星閑談了起來,兩人的談話,自然離不開工作。

李文軍非常善于因勢利導,始終把控著話題,恭維了劉澤星半天后,讓他打開了話匣子。接著,李文軍趁機和劉澤星談起了三家手機公司。這三家手機公司之前和他們公司有過接洽,屬于潛在的客戶。如果劉澤星要見客戶,很可能就在這三家公司之間。

李文軍打開手機,翻出幾條科技新聞,于是說道:“劉總,據我觀察,這三家公司的前景都不是太樂觀啊!京通公司好像資金鏈出現了問題;華龍公司最近頻繁曝出手機質量的問題;至于辰龍科技公司野心勃勃地去香港上市,卻遭遇了阻礙。唉,看起來最近的科技市場真是一片哀鴻。”

“那倒未必,李總,這就是你的孤陋寡聞了。”劉澤星一副得意揚揚的樣子,顯擺道,“前兩個公司我不好說。不過,辰龍科技公司在香港上市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這則新聞報道都是捕風捉影的事情,不足信。你看吧,不用多久,你就可以在創業板上看到辰龍科技公司了。”

“喲,是嗎?我明白了。看起來,今天劉總要見的客戶,也是辰龍科技公司吧。”李文軍隨即笑了起來。

剛才李文軍故意貶損三家公司,劉澤星如果是要約見其中一家公司的人,必然會去維護。這是人的一種保護本能。

劉澤星這才意識到自己著了李文軍的道,無形中被他套了話。他心里雖然惱火,可面上卻依然保持笑臉:“李總,你厲害,三言兩語就套出來了,不愧是信息部的總監。”

“你客氣了,劉總,我不過是瞎猜而已。”李文軍心里得意,但臉上還是保持一副謙遜的姿態。

劉澤星端著一杯牛奶喝了一口,微微探身朝李文軍看了一眼,說:“不過,李總猜中又如何?要我說,公司發展壯大,是要靠真刀真槍地打出市場,而不是靠通過收集商業信息,你說對吧?好了,我吃好了,你們慢用吧。”

劉澤星說完,大笑著揚長而去。

李文軍氣的臉色非常難看,一直以來,信息部在公司的地位就不是很高,如今劉澤星如此暗諷更令他顏面無光。他很清楚,劉澤星如果順利和辰龍科技公司簽約,對他構成的威脅就更大了。

李文軍已經沒有心思吃東西了,他滿腦子都是劉澤星剛才說的話。車雪晴叫了他很多聲,他都沒意識到。

“文軍,你發什么呆呢?”車雪晴有些生氣了,聲音加大了一些。

李文軍恍然醒悟過來,看了車雪晴一眼,不自然地笑了笑:“雪晴,你說,劉澤星今天和客戶能順利談攏嗎?”

車雪晴嘟著嘴,不滿地說:“文軍,你能不能別老是談你的工作,說好了陪我呢。”

“啊,是的。”李文軍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嘴上說不談工作了,可心思早就跟著劉澤星飛走了。他太擔心了,要是劉澤星今天談得順利,那功勞就可以和他相提并論了。不,甚至是要超越他的。畢竟,公司眼下危機重重,太需要一個大訂單來提升整個團隊的士氣。

心不在焉地陪車雪晴玩了一天,李文軍還是忍不住了,早早就搭飛機回去了。

臨走的時候,還因此和車雪晴吵了一架。

第三節 瞞天過海

李文軍一回到公司,立刻著手打探劉澤星見客戶的消息。這對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難事。不過,他還沒打探出結果,就接到了公司董事長的電話,叫他立刻去一趟辦公室。

不會出什么事情了吧?這一次他的團隊任務完成得非常出色,公司已經準確掌握了海想科技公司產品發布的計劃細節。難不成,是又有新的任務了?李文軍一路思索,很快來到了董事長的辦公室。

北極星科技公司董事長馬越超年近五十,在科技行業奮斗了很多年,是個傳奇人物。

李文軍一進來,就見馬越超鐵青著臉。不過,最令他感到意外的卻是站在旁邊一臉沮喪的劉澤星,看他的表情像是犯了什么大錯的樣子。

李文軍心里開始盤算起來了,他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問道:“馬董,你找我。”

馬越超扭頭看了一眼劉澤星,冷冷地說:“澤星,還是你親口跟文軍說吧。”

劉澤星扭捏了半天,才緩緩說道:“是這樣的,我和辰龍科技公司的談判并不順利。他們的態度突然大變,提出了很多苛刻的要求。而且,言語中暗示,他們要采用星通公司最新款的梟龍芯片。”

“是嗎?怎么會這樣呢?”李文軍一副很意外的樣子,心里卻暗暗得意。

馬越超看了李文軍一眼,說:“文軍,這次和辰龍科技公司的合作,對我們公司非常重要。雖然眼下我們公司暫時轉危為安,可是短時間內要提升公司股價,需要辰龍科技公司的訂單。所以……”

“馬總,我明白了。你放心吧,我會在最短時間內搞清楚辰龍科技公司是真要和星通公司合作,還是趁機對我們公司落井下石?”李文軍隨即說道。

馬越超陰沉的臉上,總算流露出幾分喜色:“好,文軍,你好好干,這次如果順利拿到辰龍科技公司的訂單,你就是我們公司的頭號功臣。將來,我可要對你委以重任的。”

李文軍心里一喜,馬越超的話無疑是在暗示他,等事情辦妥了,副總經理的位置,就是他的了。

看著一旁灰頭土臉的劉澤星,李文軍的心里別提有多得意了。他順勢將一只手伸進褲袋,一只手下意識地摸著鼻梁,嘴角浮起了一絲微笑。此時,他的心里已經開始盤算了。

李文軍回去后,就開始著手布置任務。一方面,派出張宇坤搜集最近幾個月有關星通公司的各種新聞,甚至,公司職員的緋聞他也不放過。而趙蘭蘭,則負責進行對星通公司財務賬目的搜尋分析。

李文軍布置完任務,抬頭看見文靜迎面走了過來。

看到李文軍,文靜微微紅著臉,略顯局促地說:“李總,你回來了。”

李文軍點了一下頭,看了文靜一眼,說:“文靜,準備一下,跟我出一趟外勤。”

文靜抬頭看了一眼李文軍,眼眸之中閃爍著激動的神色,用力點點頭:“好,李總。”

眼見兩人就要出去,張宇坤忍不住叫道:“文靜,你晚上沒約吧?我有兩張新上映的美國大片的票子,不如咱們……”

“不,我沒興趣,宇坤,你還是找別人去吧。”文靜態度堅決地拒絕了他。

兩個人走后,張宇坤有些生氣地捶了一下桌子。他一直很喜歡文靜,不過文靜對他的態度一直很冷淡。

趙蘭蘭見狀,寬慰了張宇坤一句:“宇坤,我看你還是別白費工夫了,你沒看出來,人家文靜心里裝的是李總。”

張宇坤當然心知肚明,嘆口氣說:“可她又不是不知道,咱們李總是有女朋友的。”

趙蘭蘭搖搖頭,無奈地說:“你真笨,根本不懂女人的心思。女人一旦喜歡上一個人,會很盲目的,智商也會降為零。”

張宇坤非常不服氣,有些火大地說:“難不成,她還能給李總做小嗎?”

趙蘭蘭“哼”了一聲,緩緩地說:“宇坤,看來你是真不懂啊?李總又沒有結婚,女朋友是可以分手的,人家文靜還是有機會的。還有,你知不知道,這次文靜是怎么拿到海想科技公司產品信息的?”

張宇坤搖搖頭。

趙蘭蘭笑了一下,說:“李總讓文靜偶遇馬川,趁機請他吃飯。文靜就是在酒桌上套出產品信息的。”

“什么?”張宇坤聽完,整個人都愣住了。

“文靜,你這次任務完成得非常出色,回頭,我好好嘉獎你。”路上,李文軍看了一眼副駕駛上的文靜,說道。

文靜滿心歡心地看著李文軍:“李總,嘉獎什么的都是次要的。只要能幫得上你的忙,我就很開心了。”

李文軍自然知道文靜的心思,但也不知道該怎么和她說,只好裝作不知道。

李文軍拍了拍文靜的肩,說:“文靜,你的好我會記住的。”

文靜一陣激動興奮,咬著嘴唇,注視著李文軍:“李總,我……”

“文靜,你來公司也有一段時間了吧?感覺怎么樣?”李文軍打斷文靜的話,默默地轉移話題。

辰龍科技公司京城總部,此時正忙成一鍋粥。為了盡早實現香港上市計劃,公司連日來一直加班加點,所有的職員都跟打了雞血一樣,為上市做著努力。

這時,一個滿臉黝黑、戴著棒球帽的送水工扛著兩桶水進來了。門口前臺小姐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冷聲說:“跟我走,記住,別亂跑啊。”隨帶著他往公司里去了。

這一路上,送水工的目光時不時地掃視著周圍,沒有放過任何一個地方。甚至,來往的人說的只言片語,他都努力地記在心里。

前臺小姐帶著送水工,來到了總經理辦公室。只見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打著電話,見他們進來,迅速掛掉了電話,樣子非常警覺。

送水工換好了水,正要離開。忽然,被男人叫住了:“站住,給我們送水的不一直是老王嗎,今天怎么換人了?”

送水工鎮定自若:“哦,老王今天家里有事請假了,我暫代他的。”

男人淡淡地說:“回去告訴你們老板,如果明天送水再亂換人,以后就別來給我們送水了。”

送水工趕緊應了一聲,隨即出去了。

前臺小姐不耐煩地看了一眼他,催促道:“好了,好了,趕緊走,明天別再來了。”

送水工擺出唯唯諾諾的樣子,捂著肚子嚷嚷著要上廁所。

前臺小姐給他指了一下地方,一臉鄙夷地走開了。

等前臺小姐走遠,送水工看了看周圍,閃身走進一個沒人的辦公室。

十分鐘之后,送水工出來了,臉上洋溢著勝利的笑容。

從辰龍科技公司離開后,送水工鉆進了一輛車里。幾分鐘后,送水工搖身一變成了西裝革履的李文軍。

又過了幾分鐘,穿著清潔工裝扮的文靜從辰龍科技公司出來,提著幾大袋的垃圾上車。

李文軍看了文靜一眼:“搞定了?沒有被發現吧?”

“沒有。”文靜看了李文軍一眼,說,“李總,你也搞定了?”

李文軍得意地笑了笑,拿出一個U盤,說:“喏,所有的信息都在這里。”“李總,你該不會去偷、偷竊……這可是犯法的!”文靜的臉色有些惶恐不安。

李文軍笑了一下,說:“文靜,我們這行有些事情不能放在明面上。總之,這件事情你知我知就行了,反正咱們公司也不會把這些信息張揚出去,不會對辰龍科技公司產生什么影響的。”

“這……”文靜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看著李文軍得意揚揚的模樣,文靜只好安慰自己,李總只是想跟辰龍科技公司合作而已,不會給辰龍科技公司造成任何損失的。

兩人回去后,和趙蘭蘭、張宇坤一起,著手開始對搜集到的信息進行整理、分析。

臨近下班的時候,他們終于分析出結果了。辰龍科技公司要和星通公司合作的信息是假的。辰龍科技公司是想趁著北極星科技公司股價大跌時,提出苛刻條件,從而獲取更大的利益,這才是辰龍科技公司真正的目的。

李文軍得出結果后,二話不說,跑去找馬越超邀功去了。

張宇坤對于趙蘭蘭對他說的話一直耿耿于懷,此時,他看著文靜眼巴巴地看著辦公室門口,忍不住走到她身邊,冷冷地說:“文靜,別傻了。李總是有女朋友的,而且二人感情非常好,說不定過段時間二人就結婚了。”

“張宇坤,你少管閑事。”文靜扭頭瞪了張宇坤一眼,生氣地吼道。

張宇坤聽到這話,心里頓時惱火起來。他沒想到文靜竟然如此執迷不悟。

知道了辰龍科技公司的底牌,接下來劉澤星和他們的談判顯得底氣十足。不僅駁回了他們提出的苛刻條件,甚至還為公司謀求了更大的利益。

當雙方順利簽約時,劉澤星以為自己會受到公司領導的稱贊,卻沒想到,自己坐了冷板凳。眼下,公司里的頭號人物,儼然是李文軍。甚至,公司里已經開始風傳,李文軍馬上就要升任副總經理了。

回到市場部,看著屬下一個個沮喪著臉,劉澤星異常生氣:“都干什么呢,哭喪呢?”

這時,劉澤星的助理小峰走了過來,很不爽地說:“劉總,這次合同能夠順利簽訂,明明咱們市場部和你的功勞最大,憑什么讓信息部和李文軍搶了風頭。他要是再當了副總經理,那咱們市場部還有好日子過嗎?”

劉澤星氣呼呼地罵道:“你以為我想啊!李文軍簡直跟個泥鰍一樣,狡猾死了。”

小峰說:“劉總,咱們得想個辦法,絕對不能讓李文軍坐上副總經理的位置。”

劉澤星正愁如何對付李文軍,聽小峰這么一說,頓時來了興趣:“怎么,你有什么辦法嗎?”

小峰詭異地笑了笑,湊近劉澤星身邊,神秘地說:“李文軍不是信息官嗎,咱們也收集一些他的信息,這叫以毒攻毒。”

聽小峰這么一說,劉澤星心里有些動搖了。他點燃一根煙,狠狠抽了一口:“對啊,李文軍做信息官這么久,每次都能拿到獨家信息,想必一定有些門道。我找個人查一下,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

小峰點點頭,迎合著劉澤星說:“對!劉總,這件事情交給我來辦吧,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記住,一定要辦得秘密點兒,絕對不能叫人察覺到什么。李文軍這家伙鼻子比警犬還靈,讓他知道我們調查他,后果不堪設想。”

“你放心,劉總,我這次準備請私人偵探圈的高手,大星偵探室的負責人馬友天。這個人深藏不露,行為古怪,但經驗非常豐富。這一次,李文軍就等著栽跟頭吧。”

小峰一邊說著,一邊注意觀察劉澤星,看到他要彈煙灰,趕緊端了一個煙灰缸過來。

第四節 鋃鐺入獄

連日來,李文軍一直都待在公司里,沒回過家。其實馬越超已經暗示過他,副總經理的位置十有八九就是他的了。但為表對公司的忠心,他一直帶著信息部全體員工在公司加班加點。

這段時間,李文軍發現了一些異常。劉澤星的市場部新招來一個員工,三十多歲左右,沉默寡言,很少和人交集。可這人每次和他有交集,哪怕只是簡單的目光碰撞,李文軍都會覺得渾身不舒服,感覺眼前的人似乎是敵人一樣。

但眼下,李文軍正為副總經理的事情忙活,也分不出太多精力去尋思這件事情。李文軍自我安慰道:也許是因為最近工作太多,導致神經敏感了。

這天晚上下了班,李文軍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向停車場,上車后打開手機,看到有十幾個未接來電,全是車雪晴打來的。也不知從何時起,李文軍只要工作起來,就會對車雪晴異常冷漠,哪怕車雪晴打爆他的手機,他也絕對不會理會的。李文軍是一個自負的人,他相信車雪晴會理解自己的。

到了小區,李文軍剛停好車,看見一輛車從旁邊開了過去。

咦,那不是劉澤星的車子嗎?他怎么會來這里呢?李文軍心里有些疑惑,但也沒想太多。

打開房門,李文軍悄悄地走進臥室,看見車雪晴穿著性感的內衣躺在床上。李文軍一愣,心想:雪晴難道知道我今晚要回來,這是準備好了在等我嗎?

李文軍欣喜不已,頓時撲了上去:“雪晴,你這是在等我的嗎?”

車雪晴忽然驚叫了一聲,觸電一般掙脫李文軍,臉色蒼白地說:“文軍,你……你怎么回來了?”

“怎么?看到我回來,很失望嗎?”李文軍一邊脫著衣服,一邊喜滋滋地說著。

“不是,我以為你還在加班呢?”車雪晴眼神充滿著慌亂。

“已經忙完了。雪晴,對不起,這幾日冷落了你。不過,我的事情已經差不多告一段落了。過幾天,公司就要正式任命我為副總經理了。”

“是嗎,那恭喜你了。”車雪晴淡淡地說了一句,起身就走。

車雪晴的表現讓李文軍感到很意外:“雪晴,你不高興嗎?”

“高興?應該是你高興吧。”車雪晴反應很冷漠。

李文軍見狀,迅速追了上去:“雪晴,你站住,你要去哪里?”

“當然是睡覺了。”車雪晴扭頭看了李文軍一眼,然后撇開了他的手,“不過,咱們以后還是各睡各的吧。”說著就走了出去,用力地關上了門。

李文軍徹底傻眼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么。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李文軍發現車雪晴不見了。不過,他也沒在意。眼下,對他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為升任副總經理做準備。

到了公司宣布副總經理人選的這天,李文軍起了個大早,心里興奮極了。

一早來到公司,路過的同事紛紛跟李文軍打招呼。很顯然,同事們比往常熱情得多。李文軍滿面春風地一一回應。

公司對這次的任命還是非常重視的,中午,專程開了一個會,特地將所有部門級經理都叫來了。

本來,李文軍是想在劉澤星面前顯擺一下。可是,會上他卻沒見到劉澤星的蹤影。準確地說,這幾天他都沒看見過劉澤星。

在進行了一番無聊的開場白后,馬越超清了清嗓子,說:“現在,我宣布,李文軍正式擔任北極星科技有限公司的副總經理。”

話音剛落,李文軍還沒來得及發表感言。忽然,會議室的門開了,五六個警察走了進來。其中一個警察走上前,說:“李文軍先生,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李文軍有些蒙了,看著警察緊張地問:“我……我犯了什么事情?”

“你涉嫌多起非法竊取商業信息案件。請你跟我們走一趟,配合調查。”

警察話音剛落,直接將一副手銬戴在了李文軍的手上。

公司頓時炸開了鍋,李文軍成了焦點。

李文軍走到信息部的時候,看到了劉澤星、文靜和張宇坤。三人臉上沒有一點兒驚訝。尤其是張宇坤和劉澤星,臉上帶著幾分幸災樂禍的表情。

李文軍憑借多年的工作經驗,忽然想到了一個可怕的事實。劉澤星會不會聯合了文靜和張宇坤,將他給算計了。

被帶走沒多久,李文軍就接受了審訊。聽見警察羅列的有關于他的罪行,他心里暗暗吃驚,警察好像對他的事情了如指掌。

突然,李文軍想到了幾天前在自己家樓下看到劉澤星的車,心里有一個不好的預感,難道車雪晴也背叛了自己?難道自己就真的這么“人神共憤”嗎?

關押在拘留所的時間里,李文軍幾乎沒睡過覺,每天都在想究竟是誰出賣的他。到現在,他依然非常自負,他不相信自己的下屬,包括車雪晴會出賣他。他認為自己從來沒虧待過他們。

兩日之后,李文軍被辰龍科技和海想科技兩家公司聯合起訴,而出庭作證居然是文靜、張宇坤,還有車雪晴。

李文軍坐在被告席上,看著三人陳述著自己的罪行,心里充滿了憤怒。

車雪晴感受到李文軍的視線一直在自己身上,心里有些慌亂,但一切都已無法挽回。

“鑒于目前的證據,被告李文軍竊取辰龍科技和海想科技兩家公司商業信息的罪名成立。本庭宣判,判處被告李文軍有期徒刑七年。此判決從即日起生效!”

聽到這個判決,李文軍徹底蒙了,他感覺自己的人生徹底完了。七年,人生有多少個七年?他現在已經三十多歲了,七年之后,他要怎么生活下去?

李文軍感覺自己的魂被抽空了,身體像是柳絮一樣,軟綿綿地癱在地上。

李文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處在牢房里了。李文軍打量了一下,這間牢房和學校的宿舍很像,白墻面,屋子有八張床鋪,分上下鋪,中間有一張方形的桌子,門口上方,還有一臺老舊的電視機。

李文軍感覺像是在做夢。一個月前,他還是信心滿滿,前途無量的部門總監。而現在,卻成了一個高墻之內的囚徒。

七年,人生最寶貴的光陰,就要在監獄里度過。想到這里,李文軍無比心痛,甚至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李文軍,你出來一下,外面有人探監。”這時,獄警打開了牢門,看了李文軍一眼,說道。

居然還有人探望他?這倒是很出乎李文軍的意料。他是個孤兒,根本沒什么親人,他實在想不出誰能來看他。

來到探監室,李文軍看到站在外面的人,心里“噌”地躥上來一團怒火。

李文軍怎么都沒想到,外面的人竟然是劉澤星和車雪晴。兩個人親密地依偎在一起,明顯是一對熱戀的情侶。

李文軍迅速上前,拿起了對講電話。劉澤星隨即也拿起了對講電話。

“劉澤星,你是不是過來看我笑話的?”

劉澤星笑了一下:“不,李總,你想錯了。其實,我不僅是來看你笑話的,還要告訴你一些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不就是你聯合我的下屬、勾搭車雪晴出賣我嗎?”此時的李文軍,語氣里依然有著難以遮掩的傲慢。

“哈哈,李總,話不要說得那么難聽,如果不是你平時對屬下太不近人情,他們怎么會背叛你呢?至于雪晴,其實,早在三個月前,我們倆就好上了。雪晴想跟你說分手的事,可是,你卻忙得四腳朝天。你說,這能怪誰呢?”

劉澤星說到這里,不忘轉頭摟著車雪晴,故作親密。

李文軍站了起來,咬著牙關說:“劉澤星,你這個混蛋,我要殺了你!”

“殺我?那你恐怕是沒機會了。不過,李總,看你現在這么可憐,我讓我的女朋友、你的前女友,陪你說幾句吧。”劉澤星說著,將話筒遞給了車雪晴。

車雪晴臉上帶著復雜的表情,十分不情愿地接過話筒。

李文軍看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心如刀絞。他不明白,車雪晴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要背叛自己?

李文軍有很多的話想要說,可是想了很久,卻只說了三個字:“為什么?”

車雪晴低著頭,不敢去看李文軍。她的身子在顫抖,許久都沒說話。

“為什么?”李文軍又加重了語氣。

終于,車雪晴抬起了頭,滿臉都是淚水。

“文軍,你問我為什么。你是我男朋友,可是,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去哪里了?你的眼里只有工作,只有你的事業和夢想。我半夜發高燒,一個人去急診室的時候,你在哪里?我來月經,在床上疼得直打滾的時候,你又在哪里?我要的是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不是一個只會賺錢的機器。”

李文軍聽到這些話,心里有些震驚。他搖搖頭:“不,不,雪晴。我……我不知道,你為什么從來都沒跟我說過這些。”

“跟你說?我有機會嗎?你自己算一算,這大半年,我們在一起的時間有幾天?在一起的時候,你說得最多的是什么?你在意的永遠都是你的事業和工作,你有關心過我嗎?”

“我這么做還不是為了我們將來能有個好日子。”李文軍忍不住辯解道。

“不,文軍,這不是理由。”

“可是,這卻是你背叛我的理由,對不對?”

“是,也不是。”

李文軍本來怒不可遏,可是在聽到車雪晴這番話后卻一點兒火氣都沒有了。他忽然平靜了下來。他松開緊攥著的拳頭,緩緩地說:“雪晴,我以為我給你的,就是你想要的生活,是我錯了。如果你覺得劉澤星會是你的歸宿,那我祝福你。”說著,他起身準備離開。

車雪晴見狀,拍著外面的隔音玻璃,呼喊著什么。

李文軍又拿起對講電話,只說了一句:“車雪晴,你走吧。以后永遠別再來看我,就當這世界上從來沒我這人。”

說著,掛上了電話,轉身走了。

之后的幾天,車雪晴多次來探望李文軍,但都被李文軍拒絕了。而她送來的各種食品和衣物,也都被拒收了。

車雪晴對于李文軍其實是有感情的,只是之前李文軍的做法傷了她的心。但當她親眼看見李文軍在監獄的樣子,她的心里后悔了。

這時候的李文軍,渾渾噩噩的,他已經萬念俱灰,沒有了希望和人生的信念。

這天早晨,當大家起床后,發現新來的獄友趴在床上紋絲不動。更可怕的是,這個人一只手臂垂到床下,手腕上不斷地滴著血。

所有人都驚慌了,大家驚慌地呼喊著獄警。

獄警很快就趕過來了,李文軍迅速被送進醫院搶救。所幸的是搶救及時,李文軍保住了性命。

主治醫生從搶救室里出來,有些困惑地看了看面前的獄警:“這個人好好的,怎么突然尋短見了?”

獄警對李文軍的情況非常了解,不由感嘆道:“唉,這人突然從一個上市公司的副總經理變成階下囚,女朋友又成了前女友,投進了競爭對手的懷里。本來大好的前程,突然什么都沒有了。這事,擱誰也受不了啊!”

主治醫生搖搖頭,微微嘆口氣,說:“世事難料啊!你們回頭一定要看好了,他情緒這么不穩定,我擔心還會出事的。”

獄警點了點頭,心里已經有了主意。

在醫院待了十多天,李文軍順利出院,回到了監獄。

不過,李文軍的狀態并沒有好轉。他經常坐在一處地方,跟個雕像一樣,不僅不吃不喝,而且寡言少語。一整天,就傻坐在那兒發呆。

第五節 神秘人物

這天,自由活動時間,李文軍照例坐在一張椅子上,雙目呆滯地看著前方。周遭的一切,好像都跟他沒有任何關系。

“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這時,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吟著孟子的《告子下》緩步走了過來。

這人叫佟嚴冬,是監獄里的老囚犯了。其實,這些天,他一直都在注意著李文軍的動向。畢竟,能做出自殺這種事的人,想不讓人不關注都難。

佟嚴冬走路非常沉穩,那張布滿了皺紋的臉上寫滿了滄桑,時不時流露出幾分精明。

佟嚴冬在李文軍的旁邊坐下,拍了拍李文軍的肩膀,淡然一笑,說:“兄弟,你知不知道鳳凰和孔雀最大的區別是什么。”

李文軍沒有理會佟嚴冬,似乎外界的一切都和他毫無關系。抑或,他壓根就沒聽進去。

佟嚴冬也不計較李文軍的冷淡,繼續說:“浴火后的鳳凰,涅槃重生,生命力會越來越強。而浴火后的孔雀,就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烤雞。”

李文軍破天荒地轉過頭來,冷漠地看了佟嚴冬一眼。

佟嚴冬注意到了李文軍的眼神,嘴角浮起一抹淺笑:“兄弟,你現在就是一只被烤熟的孔雀。除了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失去的一切被別人奪走,也只能在這里自怨自艾,浪費時光了。”

李文軍輕哼了一聲,不屑地說:“哼,你知道我失去了什么嗎?”

“希望、信念,還有活下去的勇氣。”佟嚴冬緊緊注視著李文軍,一雙眼眸,好像能看穿他的心思一樣。

那一刻,李文軍忽然感覺到了一絲恐慌,他感覺自己封印著的心扉,被眼前這人的目光給刺穿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和你一樣唄。不過算起來,我可是比你道行多十年的老人了。”

佟嚴冬說得輕描淡寫,可言語里卻透著幾分無奈。

李文軍發現一件事,佟嚴冬非常善于揣摩人的心思。他和人說話,總喜歡觀察對方的表情。從而主導談話的節奏,使人不知不覺地打開話匣子。

這種手段,之前李文軍做信息采集工作,是經常用的,專門用來套別人的話。不過,李文軍發現,自己之前的伎倆在佟嚴冬面前,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后來,李文君知道了佟嚴冬的身份,就一點兒也不感覺奇怪了。入獄之前,他是一個犯罪心理學專家,開了一家私人心理診所。

佟嚴冬對李文軍的過往也非常了解,犯罪心理學專家和企業信息官,在某些方面其實是有共通性的。他們主要是研究人的心理變化,找出人性的弱點,進而實現自己的目的。

正因為如此,兩人很快就聊到了一起。

獄警看到后,心里松了一口氣。

先前,監獄里也有很多新犯人,因為難以忍受階下囚的身份,心理上產生很大的落差。雖然不至于像李文軍那樣過激,但也是個潛在的問題。

每次面對這種問題,獄警就會找佟嚴冬去開導他們。

漸漸地,李文軍的心情好了不少。

這天,兩人照例在自由活動的時候見面,李文軍見佟嚴冬帶著幾本書。

“佟老仙兒,你這是什么書?”李文軍和佟嚴冬熟悉了以后,就給他起了個綽號。

“你看看吧,這是巴特爾著的《犯罪心理學》,還有這一本也是有關犯罪心理學的書,這兩本是各大院校心理學課程的教科書。哦,還有這本《犯罪行為學》。”佟嚴冬把書擺出來向李文軍介紹道。

李文軍有些發愣,詫異地看著佟嚴冬:“你給我看這些書干什么?難不成還指望我自學犯罪心理學,當個犯罪心理學的專家嗎?”

“不,文軍,我要你好好學習這些,為你以后東山再起做準備。”佟嚴冬拍著他的肩膀。

李文軍聞言,不免苦笑了一聲:“佟老仙兒,你太高看我了。你知不知道,我被判了七年。等我出去,還怎么東山再起啊!”

佟嚴冬搖搖頭,說:“文軍,你這話我可不贊同。如果你現在學習,抱著積極的人生態度,那就是東山再起。如果你放棄了,不用出獄,你就已經是行尸走肉了。”

“這……”李文軍的心思有些動搖了。事實上,這一段時間,他想了很多,他甚至想過佟嚴冬說的事,可又覺得遙不可及。

“相信我。”佟嚴冬很認真地注視著李文軍,用力地點了點頭。

不知為何,李文軍忽然覺得渾身充滿了斗志。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李文軍捧著這些書,如同著了魔一樣認真地研究起來。

同時,他也會定期參加監獄舉辦的教學活動。誰都沒想到,李文軍竟然會是學習成績名列前茅的人。監獄里的人都注意到了,李文軍已經完全蛻變了。

李文軍不僅攻讀了犯罪心理學,還涉獵了很多的學科,包括社會學、財務會計。反正他有的是大把的時間,可以盡情地去學習。

平時,他也會學以致用。將學習到的犯罪心理學和行為學,用于研究身邊的每一個人,去揣摩他們的心思,預測他們要干什么。

李文軍驚奇地發現,自己已經可以從一些蛛絲馬跡和只言片語中猜測到獄友的心理活動。這一點,連他自己都很吃驚。如果當初他就有這些技能,恐怕做信息收集工作就輕松多了。

想到這些,李文軍開始反思以往干過的事,心里有些后悔和遺憾。

“文軍,又在找書呢,好長時間都沒見了。”

圖書館里,李文軍正在翻書,突然聽見身后傳來佟嚴冬的聲音。

李文軍扭頭看了佟嚴冬一眼,笑了笑說:“佟老仙兒,我這不是著了你的道,現在都成書呆子了。”

“喲,是嗎,那你可得給我講講你學習了這么長時間,有什么心得?”

李文軍聞言,收起了笑容,沉默了片刻,緩緩地說:“佟老仙兒,不瞞你說。我最大的心得,就是覺得以往的工作過程中,有太多功利。”

佟嚴冬眼里露出幾分驚訝的神色:“文軍,不錯啊,你能想到這一層很了不起了。其實這都是人的貪欲在作祟。貪欲就如同一頭饕餮,如果不把它裝進牢籠,它毀掉的不僅是一個人,更是危害社會的毒瘤。你和我,都是被它給害的。”

李文軍凄然一笑,搖搖頭說:“說實話,如果我真有機會重新來過,我希望我能改寫信息咨詢服務行業的現狀。”

“哈哈,文軍,想法很豐滿啊!”佟嚴冬本來想開導李文軍的,沒想到他竟然自己想開了,這倒是出乎佟嚴冬的意料。

“不,我是認真的。”李文軍非常嚴肅地說道。

就在這時,李文軍聞到一股濃煙的味道。有人大聲呼喊起來:“不好了,大家快點兒去救火。”

火是從外面開始燃燒的,不僅圖書室,甚至健身房,包括獄警的辦公室都燒了起來。火勢非常大,燃燒速度異常迅速,很快整個監獄都彌漫著滾滾濃煙。

李文軍和佟嚴冬還沒有從圖書館跑出來,火勢就已經蔓延進來了。兩人迅速脫了外套,趕緊去滅火。不過,他們這種滅火方式顯得有些微不足道,火勢越來越難以控制。

佟嚴冬看了一眼李文軍,捂著鼻子說:“文軍,我們快想辦法出去吧。否則,火再大一點,我們就很難出去了。”

“佟老仙兒,你先出去,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辦。”李文軍似乎根本沒有要出去的意思,他的注意力一直在那些被烈火吞噬著的書上。

“文軍,你小子想啥呢!那好,我先出去找人來幫忙。”佟嚴冬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隨即沖了出去。

李文軍環視整個圖書館,心里尋思著如何能夠救下這些書。如今,對他而言,這些書的重要性要超過他的生命。他甚至不敢想象,要是沒了這些書,自己以后的牢獄生涯,將如何度過?

這個時候,李文軍已經完全忘記了身在烈火中的危險,一次次從烈焰之中搶救出一本本書。

看著一本本完好的書,李文軍興奮不已,忘記了身上的傷痛。不過,隨著火勢越來越大,房間里到處充滿了滾滾的濃煙。別說看見周圍的東西了,就是呼吸都變得異常艱難。

李文軍很清楚,自己要是再不出去,就算不被火燒死,也會被這些濃煙給嗆死。

正當李文軍想要出去的時候,忽然聽到后面傳來斷斷續續的呼救聲。

李文軍轉頭循聲看去,只見一個角落里,幾個圖書架下,隱約露出一個身影。

這不是圖書室的管理員老方頭嗎?老方頭管理圖書館有三十多年了,已經是快要退休的年紀,據說下個月就要回家了。

李文軍慌忙叫了一聲:“老方頭,你別著急,我這就來救你。”

“快,快救我!咳咳,我呼吸不上……”老方頭此時已經說不上話來了,不斷地咳嗽。

李文軍很清楚,老方頭一把年紀了,身體本來就不好。在這種嚴酷的環境里,恐怕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下個月老方頭就要回家了,無論如何,絕對不能讓他把命丟在這里。

李文軍此時已經沒時間去考慮太多了,他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救老方頭出去。

李文軍隨手拿起書柜上的抹布,蘸上水后迅速蓋著口鼻,然后沖了過去。

背著老方頭從里面沖出來的時候,李文軍看到了消防隊員。不過,這時的他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李文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身上好多地方纏著繃帶。這會兒,他才發現,身上好多地方都針扎似的劇痛,那感覺猶如無數螞蟻在撕咬著。

“小李,你可算醒了。可別亂動啊,醫生剛給你用藥了。”這時,旁邊的病床上傳來一個聲音。

李文軍一轉頭,發現是老方頭。老方頭看起來受傷并不嚴重,只是胳膊上纏了繃帶。

“老方頭,我們在醫院待多久了?”李文軍稍微轉動了一下身子。

“兩天而已。”老方頭從病床上下來,走到李文軍的床邊,“小李,這次我能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可真是要多謝你啊!”

“客氣了,老方頭。你在這里工作了這么久,我可不希望到頭來,你把命丟在這高墻里。你和我們這些人不同,你是個自由人,即便死,也應該在外面的自由世界。”李文軍看著老方頭,眼神里充滿了羨慕。

老方頭拍了拍他的手,笑了笑說:“小李,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鑒于你這次的英勇表現,據說要考慮對你開表彰大會,同時對你進行減刑獎勵。”

“真的嗎?”李文軍聽著,頓時露出幾分欣喜的神色。這個消息對李文軍而言,如同在大海上漂蕩的船,看到了一盞燈塔的光芒。

李文軍雖然身上多處受傷,不過也都不是太嚴重。在醫院住了半個月后,就出院了。

都說“人怕出名豬怕壯”,李文軍回到監獄后,猶如英雄凱旋。他奮不顧身,搭救老方頭的事,早就在監獄里傳開了。獄友看到他,紛紛投來羨慕的目光,他們也知道了李文軍要被減刑的消息。

第六節 縱火案

又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李文軍捧著一本書,坐在長椅上津津有味地看著,忽然,一本加羅法洛著的《犯罪學》出現在他的眼前。

李文軍一抬頭,見佟嚴冬站在眼前。

“佟老仙兒,你最近忙什么呢?好久沒見你了。”李文軍笑瞇瞇地說著,趕緊讓出一個位置。

佟嚴冬坐了下來,盯著李文軍。一張滄桑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文軍,你小子最近可是大紅人,哪里還會顧得上我呢?”

“說什么呢!佟老仙兒,你可是我的導師。我顧不上誰,也不能顧不上你吧!”

李文軍感到很意外,在他的印象中,佟嚴冬是個高深莫測的人物。他的神色中透著狡黠,總是讓人猜不透。可今天,他的笑容卻是如此簡單。

佟嚴冬蹺起了二郎腿,微微一笑:“文軍,這一次你真的給我上了一課。如果說,能夠真正領會住監獄的含義,整個監獄恐怕也只有你了。”

“佟老仙兒,你這話什么意思,我怎么聽不懂?”

“文軍,還記得你剛進來的時候什么樣子嗎?那時候,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個極度狂妄自大的人。這樣的性格,能成就你,也能毀掉你。”

“是嗎,那我現在呢?”李文軍知道佟嚴冬是個厲害的角色,看人十分精準。

“你現在已經完全改變了。文軍,換作從前的你,你會去救老方頭,去保護那些書嗎?”

“這……”李文軍心里有些心虛。仔細想想,他對現在的自己也十分陌生,入獄才一年有余,他竟然發生了這么大的變化。這種改變,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文軍,我入獄這么多年來,自認為自己的信念是對的。可是,從你身上我卻發現,原來我一直都錯了。每個人都認為進監獄是一種罪有應得,卻從沒從另一個角度想想,這何嘗不是對自己的錘煉,對靈魂的洗滌。如果能認識到這些,我想這監獄里的每一個人都會迎來新生。”

佟嚴冬的話,給李文軍非常大的觸動。是啊,他自己都沒想到,從剛入監獄的絕望,一直到被佟嚴冬開導,慢慢走出來,然后脫胎換骨。這一切的變化,顯得十分不可思議。

佟嚴冬搖了搖頭,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開導了你,到頭來我自己卻身陷囹圄。文軍,我相信你一定會很快走出監獄,創造一番輝煌的事業。你不屬于這里,現在只是到這里歷練來了。”

佟嚴冬的話,讓李文軍內心產生非常大的觸動。晚上,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么都無法入眠。

李文軍一次次地問自己,他的人生,真的可以重新再開始嗎?

次日中午,監獄方面舉辦了表彰大會,重點表彰了李文軍。當然,最令李文軍開心的,還是他獲得了減刑兩年的獎勵。

李文軍聽到這個消息后,激動得哭了。

但有關圖書館著火的詳細情況,警方依然在調查。可是,已經過去了一個月,卻沒有一點兒進展。這陣子,監獄的犯人,多次被警方傳喚。尤其是李文軍,作為這次縱火案的焦點,更是三天兩頭被叫去詢問。

這天中午,李文軍剛吃了飯,從餐廳里出來,見一個獄警迎面走了過來。

獄警看了看李文軍,說:“李文軍,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李文軍心里一陣驚慌,恭敬地說道:“同志,找我什么事情啊?”

“問那么多干什么,跟我走就是了。”獄警冷冰冰說了一句。

李文軍聽著,心里更緊張了。肯定是出什么事情了,獄警該不會要帶他去哪里接受單獨地教育吧。李文軍想了半天,卻也想不出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文軍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跟在獄警身后。

獄警帶著李文軍去了另一個牢房。這是個荒廢很久的空牢房。

獄警將門打開,然后說:“你進去吧。”

“同志,我……我進去,要……要干什么?”李文軍心里不安極了。

“讓你進去就進去,問那么多干什么!”獄警的口氣變得有些生硬。

李文軍也不敢多說什么,硬著頭皮進去了。

李文軍剛一走進牢房,外面的門就關上了。他正有些驚慌不定的時候,房間里亮起了燈。在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張桌子,桌子對面坐著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男人的身后,還站著兩個獄警。

咦,這不是監獄長嗎?李文軍愣了一下,道:“監獄長,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這地方怎么了,我不能來了?”監獄長笑著擺擺手,示意李文軍坐在對面。

李文軍不敢怠慢,趕緊坐在了對面。他很清楚,堂堂的監獄長,居然跟個犯人在這樣的牢房里會面,事情絕對沒那么簡單。

李文軍一直緊盯著監獄長,很快就發現問題了。監獄長的眉頭緊蹙,手指時不時地輕輕搓揉。這都說明他有心事,而且絕對是拿捏不定的事情。

如今的李文軍可以通過細小的舉動來判斷出一個人的心思。

“監獄長,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好小子,你挺聰明啊!果然是咱們監獄里的福爾摩斯啊!”監獄長笑了笑,注視著李文軍說道。

李文軍搖搖頭,謙虛了一下,忙說:“監獄長,你有什么事情盡管說吧。”

監獄長沉默了一會兒,故作深沉地說:“文軍,你猜一下,我找你究竟什么事情?”

“這個……”李文軍下意識地一手揣進褲袋,一手摸著自己的鼻梁,緊盯著監獄長,認真地打量起來。

看了幾秒鐘,李文軍目光落在了監獄長身后的兩個獄警身上。他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監獄長,你是想讓我幫你調查縱火案的元兇吧。”

監獄長露出一抹不可思議的神色:“文軍,你小子真夠厲害的!快說說看,你是怎么猜出來的?”

“很簡單啊,監獄長。首先,您上來就說我是福爾摩斯,說明您需要我幫您破案。咱們監獄最近的案子,也就只有縱火案了。再者,我剛才仔細觀察了你的神色和動作,您對我其實心存疑慮,所以才讓我猜,無非也是想要確認我真正的能耐。”

“好,太精彩了。文軍,你果然名不虛傳啊!看來,我今天是找對人了。”監獄長眼中露出了驚喜的神色。

李文軍笑了笑,心里卻暗暗恨起了佟嚴冬,肯定是佟嚴冬向監獄長推薦他的。

監獄長神色凝重,認真地對李文軍說:“文軍,這個犯人的作案手法太高明了,而且具備非常專業的反偵察能力。他在暗,我們在明,想調查出他非常難。而且,根據我們掌握的情報,他最近還策劃了新的行動。所以,你務必要在他實施行動前,找出他。”

“這個……監獄長,責任重大,我……我怕完不成任務啊!”李文心里有些慌了。

監獄長拍了拍李文軍的肩膀,皺了皺眉頭,臉色異常的凝重:“文軍,現在的情況非常危急,而且我們也不能打草驚蛇。你的能力我今天看到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順利完成任務。有什么需要,我們獄警會全力配合你的。”

“這……我試試看吧。”李文軍忽然間覺得肩膀上重了很多。

從牢房出來后,監獄長認真地對李文軍說:“文軍,你一定要記住,今天咱們的談話,千萬要保密,別泄露出去了。我懷疑那個人有很多眼線,而且就在我們周圍。”

這一點,李文軍是再清楚不過了。那么多年的信息收集工作,他不是白做的。他非常清楚,信息泄露帶來的問題有多嚴重。

“你放心,監獄長,今天的談話,一定會爛在我的肚子里。”

“文軍,恭喜你了,這次你又有了一個立功的機會了。”李文軍正在看書,肩膀被佟嚴冬拍了一下。

李文軍合上了書,有些不滿地說:“佟老仙兒,你不給我挖坑就不錯了,還恭喜。我不是警察,這件事情如果搞砸了,監獄長會怎么看我?”

佟嚴冬卻顯得信心滿滿,他注視著李文軍,眼眸中透出深邃的目光:“文軍,你雖然不是警察,但你卻是一個出色的信息官。現在你不用去想他們是犯人,你可以將他們看作隱藏于監獄這個‘公司’里的工作人員,而你則是競爭對手公司的信息官。”

佟嚴冬的話,讓李文軍感覺好笑。自從住進了監獄,他感覺自己徹底脫離了信息咨詢服務領域。信息官這個稱謂,對他而言仿佛無比遙遠和陌生。

“佟老仙兒,知道我怎么被送進監獄的嗎?如果說我是個信息官,那也是一個失敗的信息官。”

“文軍,你給我記住了。人走錯路不可怕,可怕的是從此不敢再走路了。如果你不能正視你的過往,不敢重新面對自己的身份,那你就永遠沒有辦法擺脫失敗的自己。”

佟嚴冬說著,站了起來,拍了一下李文軍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你好好想想我的話吧,千萬別成為第二個我。”

李文軍看著佟嚴冬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間,感覺他的身上透著英雄遲暮的落寞。

佟嚴冬的話,讓李文軍的猶豫不決和迷茫頓時消散。他知道,自己終究是要面對信息官這個職業的。他要用自己的力量去改變信息咨詢服務行業的現狀。他知道,信息官對商業信息的迫切渴求,很容易會勾起人內心邪惡的一面。

而如今,如何控制心魔,成為走在陽光下的信息官,這對李文軍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挑戰。

自從上次談話后,佟嚴冬一直沒見到李文軍。圖書館、食堂,這些李文軍經常出現的地方都沒看見他的蹤影。佟嚴冬有些擔心,那天的話是不是說得太重了?

就在這時候,李文軍卻突然出現在佟嚴冬的面前。他整個人非常憔悴,眼睛里布滿了血絲,頭發也亂蓬蓬的,像是很久沒睡覺了。

佟嚴冬大為吃驚,連忙上前問道:“文軍,你這兩天去哪里了?臉色看起來怎么這么差啊?”

李文軍卻非常興奮,眼睛里閃爍著光芒,很得意地說:“佟老仙兒,我這兩天都沒合眼,總算想到了一個對策。不過,這是你給我攬的差事,你得幫我。”

佟嚴冬聽到這話,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他仔細地打量著李文軍,滄桑的臉上寫滿了懷疑。沒多久,佟嚴冬笑了一下,答應了李文軍。

兩天后,監獄里傳開了一件事情,監獄和警方已經授意佟嚴冬來協助調查縱火案。而且,佟嚴冬已經初步調查出眉目,并且已經掌握了犯罪嫌疑人下一步的計劃,隨時等待收網。

這事情傳開后,佟嚴冬仿佛一夜之間成了焦點。走到哪里,總有不少人湊上來問長問短。佟嚴冬假意地應付這些人。他顯得格外小心,像是有什么重要的秘密怕泄露出去。

不過,任誰都不會想到,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卻有一個人密切地注視著這一切。沒過多久,他的目光鎖定在一個很不起眼的人身上。

這天中午,李文軍端著飯,走到角落的一張餐桌上吃飯。他對面,坐著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

此人叫陳援青,平常是個沉默寡言的人。陳援青難以融入其他犯人的交際圈,總是一個人行動。

據說,陳援青原來是個化學專家,因故意殺人罪入獄。他身上始終帶著一種高等知識分子的清高和傲慢,導致沒人愿意和他交往,似乎所有人都嫌棄他。

李文軍的到來,讓陳援青非常意外。他停止了吃飯,抬頭看了眼李文軍,慢條斯理地說:“你為什么要坐這里?大家躲我都來不及呢!”

李文軍看著陳援青輕笑了一聲,一邊吃著飯,一邊說:“陳叔,即便大家都躲著你,你也犯不著因此產生嫉恨,去犯罪吧。”

陳援青臉上閃過一抹驚慌,隨即鎮定下來。他繼續吃著飯,速度比剛才快了不少:“你說什么呢?我聽不懂。”

“陳叔,你是真的聽不懂嗎?”李文軍搖搖頭,然后放下手里的筷子,站起來,臉上帶著一抹自信的神色,繼續說道,“陳叔,你平時吃飯很慢,而且很細致,每次餐盤里都不會剩下一粒米。但你剛才卻因為我的一句話,一改往日的吃飯習慣,這說明你心亂了。你怕被人察覺,想用吃飯來掩飾,卻適得其反了。”

陳援青瞥了李文軍一眼,眼神里充滿了不屑。他放下了筷子,左手下意識地攥緊又松開。

李文軍注意到這些舉動,嘴角浮起一絲笑意:“陳叔,你不用遮掩了。你現在放下手里的筷子不去吃飯,分明是被我的話影響了。你的手重復著一個動作,說明你內心很焦慮,有些吃不準我是不是來詐你的。”

“小子,我不懂你說什么呢!趕緊走,別妨礙我吃飯。”陳援青拍了一下桌子,顯得非常生氣。

“憤怒是可以遮掩很多暴露出來的馬腳。但陳叔,你的憤怒來得不合時宜。如果是我說第一句話,你發怒,會被人相信。但現在是畫蛇添足了。”李文軍說,“讓我來告訴你,我是怎么發現你的吧。這兩天,只要佟老仙兒經過的地方,幾乎所有人都會湊過去問長問短,而唯獨你卻對此不聞不問。”

陳援青冷聲說:“小子,我不聞不問,難道我就有問題了。監獄里這么多人,不聞不問的人多了。”

“是的,可為什么每次佟老仙兒出現的地方,都會有你的身影。你總是處在一個不遠不近,正好可以聽到他和其他人說話的地方。你說,這不是有問題嗎?”

“那……那只是巧合。”陳援青此時已經有些慌亂了,兩只手顫抖著。

“巧合嗎,那你如何解釋那些過氧化氫呢?”

“什……什么,你們發現了……”陳援青下意識地驚叫了一聲,但很快察覺自己說漏嘴了,不由得捂嘴。但一切都為時已晚。

李文軍笑了笑,說:“陳叔,別捂了,我都告訴你吧。你的同伙楊根和馬彪已經落網了。楊根這一個月來,多次去醫院進行傷口消毒,每次都會用到過氧化氫。這個人原來是個扒手,趁機偷幾瓶過氧化氫不成問題。馬彪以前是個管道工,是他將過氧化氫藏在餐廳的通風口里的吧。我沒猜錯的話,你們三人打算找個合適的時間,在餐廳里來一次爆炸事件,懲罰平常排斥你們的人吧?”

聽到這里,陳援青筆直的身體忽然癱軟下來,臉上滿是頹然的神色。他沉默了幾秒,抬眼盯著李文軍,緩緩地說:“你是怎么知道這些的?”

李文軍向前探了探身子,說:“陳叔,我都調查出你了,跟著你找出他們還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陳援青想了一下,猛然拍著額頭,氣急敗壞地罵道:“哎呀,我竟然疏忽了這些。”

陳援青當時偷聽到佟嚴冬說的話,心里就慌了神,跑去和楊根、馬彪商量對策。只不過,他被人盯上了,他們的計劃自然而然就敗露了。

李文軍隨手拍了一下陳援青放在桌子上的手,笑了笑說:“陳叔,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還是好好吃完這頓飯,等會兒警察來了。”

李文軍起身走的時候,已經有幾個警察走了過來。

陳援青陷入了絕望之中,他無力地癱坐在那里,死死地盯著李文軍的背影,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文軍沒有回頭,只回了一句:“我是一名信息官。”

第七節 出獄

兩天后,監獄里傳出陳援青和同伙服法的消息。當得知陳援青的目的后,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李文軍這次立了大功,可是他絲毫高興不起來。想起陳援青犯罪的原因,他的心里有些難過。本來住進這高墻里,身心已經承受著巨大的折磨和考驗,卻還要遭受其他人的歧視和排斥。在這種情況下,又有多少人能保證不會做出壞事呢?

李文軍因為出色的表現,得到了監獄長和公安局領導的特別接見,再度獲得了減刑獎勵。這是他完全沒想到的。

原本,他以為自己出獄的日子遙遙無期。但經過這兩次的減刑后,那個日期,似乎也不遙遠了。但這時候,李文軍內心充滿了惶恐。

表彰會結束后,李文軍迫不及待趕去圖書館。他還沒看幾頁,身后就傳來了佟嚴冬的聲音:“文軍,我說過,你得感謝我吧。”

李文軍看著滿臉堆笑的佟嚴冬,上前緊緊抱了他一下:“佟老仙兒,謝謝你了。”

其實,李文軍早就明白了。佟嚴冬當初是有能力幫獄警抓住陳援青,轉而獲得這次立功減刑的機會。可是,他卻讓給了自己。

“哎喲,文軍,你這是干啥呢!趕緊放開我,讓別人看到還以為我們倆密謀什么呢!”佟嚴冬開著玩笑,他的心情似乎比李文軍更開心。

是的,對佟嚴冬而言,李文軍就是他的希望,是要替他去外面繼續闖蕩的。

李文軍心里一陣感觸,看著他說:“佟老仙兒,我有時候真的看不透你。你這人心里,究竟想什么呢?”

佟嚴冬聞言,不由得搖頭。他頓了頓,忽然一臉嚴肅地說:“文軍,你給我記住了。出去就是脫胎換骨,重新做人,千萬別再做任何違法的事情。要讓我再看到你進來,我可不會放過你。”

李文軍沒有說話,心里卻如同潮水一般的泛濫洶涌。

“李文軍,請你出來一下,有人見你。”這時,獄警過來喊道。

李文軍冷冰冰地回了一句:“告訴她,我不見!”

已經這么久了,車雪晴幾乎每隔幾天就來探視李文軍。她還在李文軍的賬戶里存了不少錢,可李文軍一分都沒花過。

“文軍,這么久了,你還是不能釋懷嗎?”佟嚴冬對李文軍當初的事情也有一些了解。他知道,李文軍出去,屬于舉目無親,車雪晴如果是真心對他好,這對他來說是個好事。

“佟老仙兒,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你不用勸我,我就是乞討要飯,也不需要她的幫助。”李文軍看了看佟嚴冬,一臉認真地說道。

其實,李文軍早就想明白了,他之所以走到今天這步,和車雪晴、劉澤星等人沒什么關系,說到底,還是他做錯了事,否則就算劉澤星想要害他也找不到借口。但是道理是一回事,感情是另一回事。他可以原諒文靜、張宇坤,甚至是劉澤星,卻沒有辦法接受車雪晴,畢竟他曾經那樣愛她。

接下來的日子,時間過得非常快,轉眼,就到了李文軍出獄的日子。

穿著昔日進來時的那一身西裝,李文軍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心酸。

從鐵門里走出來的時候,李文軍看著外面的風景,然后閉著眼,拼命地呼吸著空氣。他甚至想在地上打個滾,眼前這一切像是做夢一樣。

“滴滴滴……”

一陣清脆的車喇叭聲,讓李文軍回到了現實。他轉過頭一看,不遠處的路邊停著一輛紅色的汽車。車門邊,站著一個穿著連衣裙的女人。

已經幾年沒見了,車雪晴除了比以往更有幾分女人味之外,似乎沒什么變化。

李文軍看了車雪晴一眼,轉身快步走了。

“文軍,你能不能別這樣,讓我帶你走吧。”很快,車子追了上來,車雪晴探出半個頭,一臉關切地問道。

“你走吧,以后我們也別再見面了。”李文軍沒回頭,態度非常堅決。

“文軍,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可是我現在只想幫你。你這種身份,要怎么生活呢?”

“我什么身份?一個住過監獄的人嗎?車雪晴,你還是離我遠一點吧,別讓我拉低了你身份。”

“文軍,我不是那意思,你聽我說……”

李文軍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毫不猶豫地上了車。

看著迅速遠去的出租車,車雪晴的眼眶里溢滿了淚水。她雙手緊緊地扣著方向盤。許久,才緩緩地說:“文軍,我是愛你的,你不能這么對我……”

李文軍在市中心下了車,他提著東西,看著周圍巨大的變化,一切恍若隔世一般。盡管在監獄里他一直努力地學習,不讓自己和外面的世界太過脫節。可監獄終究是個封閉的世界,尤其在資訊方面,李文軍發現自己落伍太多了。看來,他要抓緊適應現在的生活。

李文軍找了一個飯館,點了兩個菜,一份拉面。若在從前,這種小飯館他絕對不會進,寧可餓著也絕對不會吃這些東西。可現在,他卻覺得這飯菜是那么可口,似乎是全世界最好的美食。

李文軍正吃著東西,電視里的一條新聞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則關于北極星科技公司的新聞,畫面中的劉澤星正在接受記者采訪。如今,他已經是北極星科技公司的副總經理。面對著記者的提問,劉澤星侃侃而談,對答如流,那派頭絲毫不遜色于總經理。

不過,從劉澤星的采訪中,李文軍也了解到,北極星科技公司這幾年發展得并不好。因為商業信息收集涉嫌違法行為,被競爭對手察覺。幾年來,一直都是官司纏身的狀態。同時,公司新的芯片研發毫無進展,公司核心技術被海想科技全面超越。因而,劉澤星的領導能力引起了公司高層的質疑。劉澤星的采訪結束后,隨后是北極星科技公司信息部總監接受采訪。

李文軍沒想到,接替他位置的居然是張宇坤。電視上的張宇坤早已不是昔日唯唯諾諾的樣子。他頭發油亮,穿一身精致的西裝。舉手投足之間,透著一種目空一切的自負。

張宇坤面對記者刁鉆的問題,始終對答如流,甚至帶動著記者的情緒,讓他們進入了死胡同。

李文軍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神情有些僵硬。眼前的人,分明就是昔日的他自己。那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李文軍。

李文軍心情極其復雜,他明白張宇坤其實就是在學習他,只是他根本沒學習到精髓,只學了個皮毛。他不明白,張宇坤為何要學他呢?畢竟,當初張宇坤親眼看著他走上一條死路,但卻沒從中吸取教訓。

吃了飯,李文軍準備找個住處。

打從進入監獄,他就已經一無所有了。房產,銀行卡,都在車雪晴那里。

幸而,李文軍的身上還帶了幾百塊錢,被抓進監獄的時候,手上還戴了一塊手表。這塊手表是當初過生日的時候,車雪晴送他的。但如今,這對他都不重要了。他需要一些錢,足夠他生存下來。

賣手表的錢,在京城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勉強能支撐兩個月的吃住開銷。

李文軍也不敢有太高的要求,他在市郊找了一個大通房,月租五千。連續交了兩個月房租,三千塊錢的押金。

眼下,對李文軍來說,最重要的就是趕緊找工作,否則隨時都有喝西北風的可能。

李文軍進了一個網吧,開始寫簡歷。他猶豫了很久,是不是要將監獄的經歷寫上。最后,心一橫,還是寫上了。他很清楚,當年他被抓,應該也是信息咨詢服務行業里的大新聞。即便他現在不寫,也會被人調查出來,還不如自己主動寫上。

寫好簡歷后,李文軍開始四處投遞。他主要關注的是金融服務、生物制藥以及快銷品領域。這是因為商業信息的收集和分析,在這些領域里運用得最為成熟和廣泛。

讓李文軍沒想到的是,才短短四年時間,很多新的公司如雨后春筍般迅速崛起,這讓李文軍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不過,三四天過去了,李文軍沒有收到一條通知,就連一條短信也沒有。

李文軍有些沉不住氣了,試著撥通了一個公司的電話。對方聽到他的介紹后,只簡短地回復了一句:“對不起,李先生,你的條件不符合我們公司的要求,請你另謀高就吧。”

聽到這話,李文軍明白了,自己入獄的經歷,是這些公司拒絕他的重要原因。

李文軍的信心遭受了巨大的打擊。那一刻,他想起了陳援青。他被所有人歧視,遭遇排擠。轉而開始去報復他人。李文軍在心里告訴自己,不能變成陳援青。

一夜未眠,李文軍做了一個重要決定。他放棄了做信息官的打算,他要重新開始自己的職業規劃。

第二天一早,李文軍就開始出去找工作。如今,他對工作完全沒有挑剔。畢竟,尊嚴和生存比起來,顯得不堪一擊。

李文軍打算到人才市場去碰碰運氣,這里每天都有大量的求職者,上到留洋的博士生,下到沒讀過書的鄉下人。他們看到用人單位,猶如餓狼看到了鮮嫩的小綿羊,蜂擁而上。

不過,真正去了人才市場,卻發現形勢遠比他想得殘酷。一個電子廠剛發布用人信息,瞬間就被一群人哄搶。甚至保安這種職位,李文軍還在猶豫著是否要過去試試,轉眼間,卻發現崗位名額已經滿了。

一整天下來,李文軍筋疲力盡,卻沒有找到一個職位。人才市場距離他的住處有一些距離,打車回去,李文軍覺得很不劃算。他身上的錢所剩不多了,必須得精打細算。

看著外面很多人都在打地鋪,李文軍也跟著照做。從垃圾桶里翻出幾張報紙,鋪在地上,然后席地而坐。吃著兩塊錢買來的燒餅,喝著礦泉水。有那么一瞬間,他心里有些絕望。這么多年以來,他是頭一次睡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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