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肅倏然一笑，望著淮南王的眼里默默流下一行淚來。

“我才知道，我的父親他沒死，而是高高在上的淮南王，因為要娶別的女人而拋棄了我母親，他還有一個兒子被當做太子養在宮里！”

“不像我，連一口飯，都要憑自己的力氣掙來。”

“從前我也恨過您，真的，父王，我一直想著都是您的兒子，憑什么我過的這么凄慘，他卻過的這么好？我心意難平！可是后來我才知道，父王您所圖大業……”

“知道這個，我就恨不起來了。”

沈肅說到這里，終于哽咽起來：“父王，我不求您能光明正大的承認我的身份，但至少，您別無視我，讓我為您做些什么，行嗎？”

淮南王被他看得心煩意亂，他心跳的飛快，一時間根本拿不定主意，甚至連絲毫的頭緒也沒有。

雖說他已經大半信了沈肅的話，畢竟紫棠這個名字，局外人根本不知道！

可是，他真的一時間沒辦法接受自己突然多出來這么大個兒子，還是有智謀有心計有手段……比他精心教養多年的嫡子要優秀得多。

該怎么辦？

淮南王舉棋不定，只好看向管家。

管家哪里敢替自家主人拿主意？

沈肅見此情形，心中微冷，他適時地添上一句：“父王還是不信我？是要我拿出玉佩來自證身份，還是干脆要滴血認親？”

淮南王心頭一跳，想也不想的拒絕：“不用了！我自然是信你的！不過，你就算是我兒子，也不能代表你的心完全向著我……”

他凝視著沈肅，慌亂的心里突然蹦出來一個危險又瘋狂的想法來：“要證明你對本王的衷心，只有一個法子，你——替本王殺了李令雨。”

李令雨，乃是公主大名。

沈肅臉色一變，淮南王立刻激將道：“你不敢？”

說著，他又冷笑了一聲：“還是舍不得？”

沈肅忍著心頭狂跳，苦笑道：“父王，您未免也太高看我了，我是什么身份？我如今雖然是金吾衛副指揮使，但誰不是看在公主的面上，才該給我一二顏面，我哪里來的人手去刺殺公主？怕是還沒動手，消息已經傳到公主耳朵里去了……”

“父王您終究還是不信我……也罷，只當我從未說過這些話。”

“屬下，告退。”

沈肅垂著眼眸沖淮南王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然后起身往外退去。

淮南王愣了一會兒，眼看他一腳已經踏出門了，又突然生出了惻隱之心來，忍不住出聲道：“你站住！”

沈肅的背影晃了晃，這才停下里。

但他沒有回頭。

淮南王對著他的背影，不覺松了一口氣，再說出口的話也順暢了許多：“本王略想了一想，你方才所言，也……屬實有理。這樣吧，本王也不為難你，刺殺的人本王來安排，你只要把李令雨那臭丫頭引出來……調走她身邊的護衛便可。”

說到這里，淮南王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你是公主府的侍衛長，這一點，總難不到你吧？”

沈肅沉默了許久，仿佛天人掙扎似的糾結著，從淮南王的角度，隱約可以看到他顫抖的肩膀。

這讓淮南王不禁懷疑，自己提的事情，難不成有些過分了？

正當他這么想著，沈肅開口了：“沒問題！父王等我的消息吧！只希望父王大功告成時，別再懷疑我的用心。”

“這一次，還請父王管好身邊人的嘴，別再懷疑我走漏風聲便好。”

淮南王臉上一熱。

但沈肅沒等他說什么，就大步走遠了。

淮南王呼吸一滯，扭頭看向管家，胸口有怒氣再燒：“他什么意思？！”

管家忙垂下頭，這他哪兒敢說？

……

公主回到府邸，內管家玲瓏第一時間帶著人迎上來，稟報：“公主，陸小姐來了。”

她沒說話，眉梢卻挑了起來。

陸星晚這個時候來，是她自己的意思，還是陸良的意思？

這會兒京城里應該傳遍了吧，文選試題泄露，而自己牽扯其中……陸良作為國子監祭酒，在文官當中有著非同凡響的地位。

公主點點頭，對玲瓏道：“不用跟著，我去見陸小姐，你去安排一下，準備些祭禮，再讓欽天監選個最近的吉日，我要去護國寺給母后添一盞燈。”

玲瓏忙打了個千，恭敬應是。

等公主走遠了，玲瓏想了想，轉身去了煙雨樓尋肖世子，把事情說了然后陪著笑道：“此時還得勞煩世子爺同沈護衛！奴才也就是個內管事，頂多能安排府內的瑣事，籌備祭禮和車馬，公主外出的人手安排、路線，以及護國寺那邊是否要清場，這些事情都勞煩世子爺了。”

肖煜正色道：“小袁總管客氣了，此乃肖某分內之事，定當竭力。”

玲瓏笑瞇瞇的：“世子爺客氣了。”

陸星晚在韶光堂等了大半個時辰，才將公主等回來。

甫一聽到腳步聲，她直接從椅子上蹦起來，迎了出去：“阿玉！你可算回來了！”

公主笑著接住她：“你怎么這個時候跑來了？家里不用串門拜年么？”

陸星晚急道：“我擔心你呀！我聽父親說了，文選司試題泄露，那個什么蔡大人畏罪自盡，還把你牽扯進去了……這人怎么這樣啊！”

公主不禁挑了挑眉：“陸大人告訴你的？”

陸星晚點頭：“父親說，國子監雖然還沒開學，但想必消息已經傳遍了，阿玉，你可想好怎么應對了？父親說，此事可大可小，若是稍有不慎，阿玉你今后在文臣之中的名聲怕是要一落千丈！”

公主笑了笑：“那你可記得替我謝謝陸大人。”

陸星晚被敷衍的很不高興：“我問你話呢，你怎么什么都不說？還說這種客套話……阿玉，我們才分開幾天，你就把我當外人了嗎？”

公主忍俊不禁，安撫道：“傻姑娘，沒把你當外人，這才跟你說實話，你偏不信。”

陸星晚跺腳：“你說什么了？！”

公主伸手在她額頭上彈了一記腦瓜崩，見她吃痛的五官都皺成一團，心中更是好笑不已：“說你傻還不承認，我讓你替我謝謝陸大人，意思就是不用擔心，偏你自己聽不懂，還賴我不說實話？”

陸星晚頓時漲紅了臉，但她沒顧上羞窘，仍舊不放心的拉著公主追問：“那你跟我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呀？父親分明說這事很嚴重，你怎么會這么鎮定的呀？難道是陛下將此事壓下去了？還是已經查到了真正泄題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