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機場。

言芊芊戴著墨鏡和口罩，施施然從保姆車上下來。

她在了CIP候機樓外面的停車場等了三小時后，終于被租賃公司的地勤接了進去。

唐璐依舊沒來，據說是去給廣告商和品牌商量改期的事情去了。

助理小金一個人拖著兩個29寸行李箱跟在后面，有些吃力。

老板再三交代言芊芊難伺候，再加上地勤知道這是現在當紅的女星，一直在賠著不是：“對不起，言小姐，今天早上機場又接到了禁飛令，我們也是沒辦法。”

“沒辦法？”言芊芊抬起墨鏡，給了地勤一個不太友善的眼神，“沒辦法不能想辦法？”

女明星女明星，忍忍就過去了。

地勤在心中安慰自己，然后在臉上擠出一個笑容，“我們這個層面還想不了什么辦法。”

言芊芊翻了一個白眼：“我要第一個飛。”

“沒問題！”

老板說了，要早點把這位神仙送走。

反正先把她的飛機信息報給塔臺，簽派怎么安排誰知道。

很快，言芊芊如愿以償登上了飛往S城的飛機。

只是她沒想到，在機翼下迎接她的，是母親的一個巴掌。

“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滾回去！”

年近五十的言柔保養得很好，看起來不過三十來歲。

她一身黑色天鵝絨質的長旗袍，上面細細地用金線繡著一只騰蛇，戴著圓潤的珍珠耳環，項鏈一圈接著一圈，掛在好看的天鵝頸上。

江南美人婀娜的身姿依舊挺拔如初，眉眼之中甚至還有幾分惹人憐愛，只是身上還散發著一種上位者的威嚴。

很少有人兩種氣質兼而有之，但她做到了。

秘書和幾個保安低著頭站在她身后十幾米，像什么也沒看到。

小金剛才正要去搬箱子，看到這一幕更是安安靜靜地躲在機艙里，生怕被言芊芊知道自己看到了她的糗事。

“媽……”言芊芊的墨鏡差點被打掉，“我……”

她趕緊扶正墨鏡，左右望了望，還好這里四下無人。

“你發的信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掉’？”言柔目光冰冷，語氣嚴厲。

挨了一巴掌的臉有些火辣辣的疼，言芊芊摸著自己用無數保養品堆出來的臉：

“可是，杜蔚都回來了，再不動手，莊家的財產……”

言柔冷哼一聲，低聲道：“你是不是做明星做傻了？不管杜蔚回不回來，莊眉立過遺囑，要是她現在死了，莊家的財產就更跟你、跟杜家沒有一點關系了。”

“可是……”言芊芊的淚水在眼眶里打滾。

“沒什么可是，趕緊回去。你這一趟回來應該又違了不少約？再這樣下去，我的家底可不夠你賠的。”言柔趕緊擺擺手，她覺得自己快要被這個不孝女氣出心臟病。

“你怎么就不能學學你妹妹長長腦子？好好的書不讀，非要去當明星出風頭。”

“媽，你怎么老拿我跟言蕾比。”別的都還好，聽到妹妹兩個字，她的眼淚終于不爭氣地流下來了：

“言蕾她從小吃過什么苦？我又吃過什么苦？我這不也是想給您爭口氣嗎？”

言柔看到女兒哭了，心里終于有些不忍，伸手幫她擦了擦眼淚，“不哭了，不哭了，是媽說話重了。”

二十七年前，莊眉懷第二胎的時候，杜國峰心疼妻子，給她請了一個家庭護士，也就是言柔。

很快，年輕氣盛的杜國峰在言柔欲拒還迎的誘惑下，二人一來二去有了茍且。

但顯然，杜國峰沒有負責的意思，等妻子生完孩子就找了個理由把她打發走了。

那時，言柔不敢告訴杜國峰她懷孕的事情，言芊芊是她偷偷生下來的，一直寄養在農村老家。

到了二十五年前，莊眉懷著杜蔚，也就是現在的莊微微的時候，言柔又伺機出現在杜國峰身邊。

再后來，因為一場意外，杜家的幼子夭折了，莊眉終于跟杜國峰離了心。

她故技重施，溫柔小意，一步步又把杜國峰攥進了手心里。

本來就體弱的莊眉在生完女兒之后又經歷了喪子之痛，很快就一病不起。這時，言柔才終于登堂入室，再次以家庭護士的身份進了杜家。

幾年之后，又有了二女兒言蕾。

見杜國峰并沒有反對她生下孩子之后，言柔才悄悄把言芊芊從老家接回來。

那時候，言芊芊已經快七歲了，長期寄人籬下的生活使得她性格內向孤僻，啟蒙教育也進行得很差，明明是已經該上小學的孩子卻大字都不識得幾個。

對言芊芊，言柔一直覺得有些虧欠，以至于在之后有求必應，溺愛得多了些，倒是養成了她的大小姐脾氣。

再后來，學也不上，學著別人要去當明星。

言柔一氣之下把這個女兒送去國外，不曾想，在國外又染了一身攀比的毛病，終究不得不接回來，在演藝圈里四處打點，圓了女兒的明星夢。

好在二女兒言蕾倒是很爭氣，書讀得好，也有教養。

言柔自己也時常覺得，錢堆出來的女兒就是不一樣，又常常因此引發對正派夫人莊眉的憤恨。

莊眉是京城著名的財閥莊氏的小女兒，家中有權有勢，莊家族長在各行各業都說得上幾句話。莊眉跟杜國峰是大學同學，杜國峰家中原本只是普通的生意人，兩人的婚姻更像是公主下嫁，據傳，當年莊眉的嫁妝能夠買下半座S城。

可以說，是娶了莊眉之后，杜家才算在S城有了些名頭，而成為首富就更是后話了。

原本言芊芊是杜國峰的女兒這件事，言柔是不打算告訴她的，卻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給她經紀人的開支票的時候不小心拿成了替杜國峰保管的那一本。

言芊芊大智慧沒有，倒是有幾分小聰明，順藤摸瓜，加上套話，終于知道了真相。

不幸中的萬幸是，在她的循循善誘下，言芊芊倒是沒有宣揚這件事，只是花錢更大手大腳了……饒是她這些年在外邊兒還做了些投資，也有些支撐不住。

看著自己泣不成聲的女兒，言柔終究還是讓了一小步：“就住一晚，陪媽媽說說話，給你定明天一早的機票。”

言芊芊點點頭，擦掉眼淚，恨恨地看了一眼后方的機艙，沒有看到助理的身影。

還好，這個小金比唐璐機靈多了。

“去把東西拿下來吧。”她對十幾米開外的保鏢招招手，自己則掏出了手機，打開，習慣性地點開微博熱搜。

卻愣住了。

她再度抬起頭：“不行，我得現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