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總回到辦公室后，把提包一扔，整個身體就像盛滿糧食的口袋一樣倒在沙發上，不到五分鐘就呼呼地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他醒了過來，睜開惺忪的眼睛，抬腕看了看手表：已經是下午三點半左右。他從沙發上坐下來，也懶得倒熱水，端起茶杯，不管水涼不涼，“咕咚咕咚”就喝了幾口；忽然想起何策劃的事，他仔細考慮了一下，覺得先從孫一學那里了解一下整個過程比較妥當。于是，他給孫一學打了個電話。

不到兩分鐘，孫一學就出現在楊總面前。在楊總心目中，只有孫一學可以稱為自己的“心腹”或者“親信“----而在孫一學心目中，楊總算得上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且是救過他兩次的恩人，第一次不用說；第二次，又是楊總，把他從一個落魄為員工級別的人，一躍成為市場部總監，他孫一學如果不效忠楊總，還是個人嗎？！

孫一學來到楊總辦公室后，從楊總手中奪過茶壺，象在自己家里一樣，給楊總倒上了茶，然后給自己倒上。

“一學，坐。”楊總扔給孫一學一支煙。孫一學接過來以后，從茶幾上拿過火柴，先給楊總點上，又給自己點上，然后坐在了沙發上。

“一學，我昨天下飛機時，聽你說孫總對這次活動不滿意？因為急著回來，沒細問。“

楊總猛抽了兩口，發現沒點著；孫一學反應靈敏，馬上又給他點上。

“主要是老何拍馬屁沒拍好，拍到馬的其他地方去了。”孫一學想開句粗俗的玩笑，想到楊總怎么說也是個“正經的文人”，就把那句粗俗的玩笑“改編”了一下。

“說具體點。”楊總在煙灰缸里彈了彈煙灰。

“老何有兩件事犯了孫總的大忌：一個是當孫總利用PPT講新年獻詞體會時，投影儀卻出了問題。“孫一學端起茶杯剛喝了一口就笑噴了。

楊總扔給他幾張抽紙：“這件事有這么好笑嗎？“

“我笑的是老何拍馬屁總是拍不到地方，”孫一學一面擦茶幾，一面說：“本來出點故障是難免的，可老何卻自作聰明，走到講臺上說，各位同仁，我看這是天意，是為了表明孫總的大腦一定能戰勝電腦。把個孫總氣得沒法形容。”孫一學發覺煙頭燙到了手指頭，急忙把煙頭丟在煙灰缸里。

“我看老何腦子里進水了。”老楊把煙灰缸拉過來，彈了彈煙灰。

“是啊，你沒見孫總那臉色，就象跟遺體道別似的。”孫一學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

＂其實，馬有失蹄，人也免不了有失誤。“楊總喝了口水。

“老楊，你知道最讓孫總老羞成怒的是什么嗎？”孫一學也喝了口水。

“什么事？“楊總起身往茶壺里加了滿了熱水。

“就是在授旗環節，老何給孫總加了兩個副詞：統帥和舵手。你說何策劃是不是腦子里進水”了？”孫一學敲了敲茶幾：“孫總天天喊反對搞個人迷信，結果讓何策劃搞得他又成了個人迷信的推行者，你說這不是打臉孫總嗎？孫總能不老羞成怒嗎？”

楊總嘆了口氣：“看來老何在市場部得挪挪窩啦！”

“怎么，孫總要給老何調崗？”孫一學覺得既在情理之中，又出乎意料之外。

楊總本想把孫總要老何與老許崗位互調的意思透露給孫一學，又感覺說出來傷了老何的自尊，于是，就把這一段略去了。

“孫總的意思要把老何調到電子商務部，也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見，畢竟老何歸你領導嘛！”

楊總給孫一學杯子里加了點熱水；孫一學急忙接過來又給楊總倒上。

“說句心里話，我跟老何這段時間相處的不錯，他這么一走還真有點舍不得，不過呢，公與私我還是分得清的。”

孫一學舉起杯子：“楊總，你放心，只要是您的要求我做的，我赴湯蹈火，下一句忘了怎么說了。”孫一學左手撓了撓后腦勺，右手端著杯子一飲而盡。

“要這么說，我要你在市場部坐穩這個位子，最重要的是要做出成績來。”楊總也舉了舉杯子，喝了幾口。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楊總看了看運墻上的掛鐘：已經是下午五點鐘，還有半個小時就下班了，于是站起來說：“今天就聊到這里，你回到市場部后，給老何說一聲，到我這里來一趟。“

孫一學點了點頭，就回去了。

何策劃不到五分鐘便來到了楊總辦公室。

“楊總，這個時間找我，不知有何見教？“何策劃提著電腦包問道。看來他已經準備下班回家了。

“我想占用你幾分鐘與弟妹親熱的時間，要不，你先給弟妹請個假？”

楊總幽默地說。

“楊總玩笑了，你不知道我現在是單身青年？”何策劃做作地甩了一下剪裁得體的“青年頭”。

“是嗎？我給你介紹一個怎么樣？“楊總給端給何策劃一杯水，何策劃接過來放在茶幾上，并坐下來。

“首先感謝楊總的關心，不過呢，我現在不缺。。。。。。“何策劃詭秘地笑了笑。

“那是我瞎操心了。。。。。。”楊總點著了一支煙。

“不管怎么說，我得感謝楊總各方面的關心。”何策劃將煙灰缸推到楊總旁邊。

楊總笑了笑，兩個人一時沒了言語。一個連連喝茶；一個不停地抽煙。

少頃，楊總打破了尷尬的局面。

“老何，我走這兩天，可把你忙乎得不輕吧？“楊總挑起了話頭，并彈了彈煙灰。

“楊總，我正想向你請罪呢！一出好牌沒打好！”何策垂著頭，把茶杯從左手傳到右手。

“老何，不是我批評你，你也是個學歷史的，怎么一點腦子都沒有啊？”楊總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何策劃嘆了口氣，不語。

“老何，你知道蘇總因為什么辭職嗎？“楊總抽了口煙。

何策劃搖了搖頭。

“你那個‘金舵手’是其中一個重要因素。“楊總壓低了聲音。

何策劃有點不信地搖了搖頭。

“孫總就是因為這個，給蘇總扣了一頂帽子，就是搞個人專制，蘇總才被迫辭了職。”

楊總猛抽兩口煙，吐了幾個煙圈。

何策劃默默地喝茶，始終沒抬起頭來。

“我真服你啊，“楊總又接上了一支煙并抽了一口：”你送給了蘇總一頂帽子；這次又送給孫總兩頂帽子。”

“我這次真是沒動腦筋。”何策劃似有所悟地說。

“你這次真把孫總惹惱了。”

楊總站起來走到門口，發現孫總的門關著，估計孫總已回家，重又回到座位上。

“任何人都有他的不可碰的逆鱗，”楊總引經據典：“韓非子對此有專門的研究。他說，人像龍一樣，都有不能碰的‘逆鱗’。通常龍柔順得可以讓你騎，但你如果不小心碰到了他喉下的一片逆鱗，它立刻會咬死你。一般說來，身體缺陷是人的逆鱗，不良嗜好和心靈的隱痛也是逆鱗。對矮子不要提挺拔，對瞎子提光明，對老處女不要提美滿婚姻。對孫總，你因為碰到了他‘逆鱗’他才容不下你。”

楊總又吸了兩口煙，透過煙霧他發現老何臉已扭曲成怪模樣。

良頃，何策劃一仰脖子將一杯茶喝下去：“楊總，我明白了，我明天就寫辭職信。”

“老何，這樣想又錯了，實際上孫總還沒有小氣到要開你的地步，只不過是給你調調崗而已。”楊總彈彈煙灰。

“調崗，把我往那個部門調？”何策劃一只手抓住杯子，另一只捂住茶杯口。

“電子商務部。高總監，我跟他也打過兩次交道，感覺此人還算厚道。”楊總提起茶壺要給他倒點茶，老何接過壺，先是給楊總倒上，然后給自己倒上。

“我服從領導的安排，以后接受教訓。”何策劃向楊總抱了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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