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紅眼決定提前在墮落谷下船。其實他很想在悲慘天空號上一直坐到天堂圓環，不過他尋思一番之后，覺得還是先去帕斯汀納斯莊園看看為好。如果阿拉斯回去了，他很可能知道希望在哪里。如果他還沒回去，那紅眼的姨媽應該也會知道他表哥在哪里。就算她不知道，紅眼也覺得應該過去探望一下。他的外公被生物法師殺害了，不過姨媽應該也不會太在意。畢竟，那家伙向來都是個混賬。不過他心里清楚，自從阿拉斯的繼承權被剝奪并轉移給自己以后，姨媽肯定是不高興的。雖說作用不大，但他至少可以告訴她，他已經在盡力彌補這一點了。

再說了，悲慘天空號是一艘巨型貨船，比女士詭計號慢得多，光是從斯通匹克到新列文就已經花了一周的時間。耶維仕船長是一個足夠正直的人，但最近幾天他的牢騷就一直沒停過，紅眼實在有點忍無可忍了。

幾個月以來，梅里韋爾給紅眼的酬勞都相當豐厚，所以下船后，紅眼沒有選擇從港口一路走回莊園，而是雇了一輛馬車。這樣的話，就算他不能在姨媽身上得到什么情報，他也可以很快地去到銀背鎮，去那里找老亞米打探消息。當然了，老亞米沒理由會知道希望在哪里，但她似乎總能知道很多貌似和她沒有關系的事。

紅眼舒適地坐在馬車上，看著墮落谷郊外的田園風光從眼前掠過，不禁想起了以前和希望跟著她寶劍的指引，從銀背鎮一路潛行到這里。他記得自己那時還為如此廣闊的草原和如此宏偉的宅院所驚嘆。而現在再看回來，墮落谷卻有點鄉下味兒，不過很迷人。成為勛爵在這里就意味著站在了社交圈子的頂端，可是在皇宮，名門貴族多如牛毛，區區勛爵根本都排不上號。

馬車在帕斯汀納斯莊園的門口停了下來。紅眼舉目望去，感覺這里跟一年前來時完全是兩個地方呀。那里非常整潔，而且裝潢精致，但比起皇宮或琵瑟琪皇后的“隱居地”，這里簡直是小巫見大巫。說句實在的，這里連樂沙巴希塔島的翰碧斯特莊園都不如。

紅眼從馬車上爬下來，從鋪得整整齊齊的小徑走到大宅門口。正想敲門，門卻從里面打開了，開門的是一位年長的女仆，紅眼隱約記得上次在這里見過她。

“歡迎回來，大人。”女仆用平和的語氣小心翼翼地說道，伸手把紅眼請入屋內。

“呃，謝謝，不過……”話還沒說完，紅眼就看到他的姨媽米娜拉正在大廳里等著自己。她穿著一身淡紫色的禮裙，顯得很有氣質。她的頭發扎了起來，雖然有點兒過時，但非常精致。她看上去十分從容，但從她眼中透露出的緊張來看，這一身打扮確實花了她不少功夫。

“很高興再一次見到你呀，大人。”她說道，“這些天我們基本上都沒什么客人，所以看到你的馬車后我著實有點意外。”

紅眼環顧四周，發現所有的仆人都整齊地站著待命。看情況，大概這里所有人都過來“歡迎”他們的勛爵回到莊園了。紅眼一直都覺得這個勛爵頭銜用得自己渾身都不自在，只是后來勉強地漸漸習慣了。現在，那種不自在一下子又回來了。而且一想到現在他的爵位已經被剝奪，這種感覺就愈加強烈。

紅眼意味深長地看著姨媽，說道：“我討厭長話短說，米娜拉姨媽，不過我真的趕時間。我們能單獨聊聊嗎？”

她露出不確定的神情。

“是關于我表哥的。”紅眼又說。

米娜拉的眼睛瞇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禮貌得體的模樣。

“如你所愿，大人。請隨我來。”

說完，她便領著紅眼轉身離開。不過讓紅眼頗感意外的是，米娜拉姨媽并不是去會客廳，而是帶他穿過仆人通道，來到阿拉斯的工作室。難道他的表哥躲在那里了？要真是這樣，那就真是行了大運了，紅眼心想。

可惜工作室里除了阿拉斯留下的各種機器零件之外就什么都沒有了。所有東西還鋪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很抱歉這里這么亂。”米娜拉攤手指著房間里的一堆堆金屬件，一件件舊皮革還有一塊塊帆布說道，“我讓阿拉斯把房間墻壁都做成隔音了，這樣無論他在這里搞什么荒唐裝置都不會吵到我。所以這里應該是我家最隱秘的地方了。我尋思，你要說的話應該連仆人都不可以聽到吧。”

“太完美了，米娜拉姨媽。”紅眼說道。

“很好。”她兩臂交叉，嚴厲地對紅眼說道，“那么，現在能告訴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嗎，我的外甥？”

“嗯，不過說之前我希望你清楚，所有關于爵位的事兒都不是我的主意。過去一年多的時間里，我其實是生物法師的囚犯。”

“囚犯？”

“呃，可能用詞不是很準確，畢竟我在皇宮里住的環境比我這輩子看過的都奢華多了。”

“你住在皇宮里？”

“是啊，不過我不能踏出皇宮一步。要我說的話，那里其實就是一個鍍了金的籠子吧。”

“為什么不能離開？”

“說來話長啊，簡單來說就是生物法師要把我留在身邊，好利用我為他們做事。他們殺了外公，又把阿拉斯的遺產轉給我，也只是為了讓我名正言順地出現在那里而已。”

紅眼發現姨媽的臉上有一股恐懼在逐漸蔓延，心想自己是不是說得太快了。

“你、你說殺了是什么意思？”她終于問道，聲音顫抖著，“我父親……他是在睡覺時離開的。”

“你說得也沒錯。不過是他在被人下毒之后，或者諸如此類的。總之，你要相信我說的。只要情況需要，那些生物法師就會毫不猶豫地干掉他，就算外公幫了他們那么多年也沒用。”

紅眼從來沒見過姨媽如此慌亂。她的臉上現出不安的神情，努力地想說出話來。

“究竟……他們做出這樣的事，為什么國王不追究他們的責任？”

這句話提醒了紅眼。帝國的大部分人仍舊以為國王是掌權者。必須要讓大家知道真相，但是現在他沒有這個功夫。

“聽著，我想我已經把爵位的事情解決了，現在你應該已經正式成為帕斯汀納斯莊園的女勛爵了。不久之后，皇宮的人就會過來宣布我是一個叛徒，到那時你應該就會收到正式通知。”

“叛徒？”

“當然不是真的，夠奇怪的吧。”紅眼說道，“因為我實際上是在執行皇后的一個秘密任務。”

“你……是在為皇后辦事？”

米娜拉姨媽的眼珠幾乎要翻到后腦勺去了。紅眼記得上次來的時候，她還一副高人一等的嘴臉，心里琢磨著要不要繼續把她氣個半死。不過現在他已經非常了解富翁的套路了，也明白她其實不是故意想為難人。再說了，紅眼現在還需要她。

所以他只是說道：“沒錯。好了，現在我問你，你知道阿拉斯在哪里嗎？”

米娜拉飛快地眨著眼睛，從恍惚中回過神來。“阿拉斯？你問他做什么？他跟這些事有什么關系？你都把他連累到什么事里了？”

“不是我干的，信不信由你。至少，我不這么認為……”紅眼搖搖頭，繼續道，“不管怎樣，如果你知道什么，請告訴我。我不是在夸張，這件事關乎到整個帝國的命運。”

“我不知道他具體在哪里，不過幾個月前，他寄了一封信給我。”

“信里說了什么？”

“他只是報報平安，然后說他不會那么快回來。他沒寫回信地址，不過這封信是從凡斯港的一艘船送來的。”

“他有沒有提到他現在跟誰在一起？”

米娜拉搖搖頭。“他說的事都非常模糊。他看起來很傷心。所以我想他只是不想說得那么清楚吧……不過，也有可能他是故意這么做的？”

紅眼點了點頭。“畢竟他是一個通緝犯。”

“什么？”

紅眼輕輕地拍著姨媽的肩膀，讓她平復下來。她看起來快要暈倒了。

“別擔心。”紅眼說，“只要在我找到他之前他不做什么魯莽的事，他就沒事。我保證一定會幫他正名的。”

“然后……他就可以回家了？”米娜拉幾乎是懇求道，仿佛她早已經知道答案，只是希望他說出不一樣的回答。

“我不能逼他回家。”紅眼回道，“而且發生了這么多事，他應該不想回來了。至少，不會留下來長住。”

她點頭，抑止著淚光。“我以前不知道……生物法師的事。我以為那些都只是用來嚇唬鄉下人的故事。我一直以為父親絕不會攤上這么可怕的事。”

“我知道，米娜拉姨媽。這不是你的錯。”

她握住紅眼的手，紅眼能感到她在顫抖。“你住幾天再走吧？”

“抱歉，我真的趕時間。這次任務不能怠慢。”

她強迫自己微笑，道：“我想也是。不過……或許……吃頓午飯應該可以吧？”

紅眼一直都覺得姨媽很孤傲，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可是現在他的看法改變了。他只看到一個孤單的寡婦在努力地逼自己接受一個事實：她唯一的孩子已經在外面的世界找到屬于自己的生活了，只有她還如此絕望地抓住這棟小小的宅院不放。

“吃午飯當然可以了。”紅眼說道，“整個星期我都是在吃船上的儲糧，什么好吃的都沒有。我要是拒絕這頓豐盛的貴族餐就是真傻了。而且，你會驚喜地發現，我的餐桌禮儀已經大有進步哦。”

這一簡單的決定要不了紅眼幾小時，卻照亮了他姨媽的生活，而且效果比他預期的還要好。紅眼看著姨媽不斷差遣著仆人，像對待一場盛大的宮廷舞會一樣準備著他們的午餐，心里有一種感覺：他是姨媽這么久以來第一個陪她吃飯的人。可能自從她兒子的頭銜被剝奪之后，其他的領主和夫人就跟她劃清界限了。如果真是如此，那她真的完全是孤身一人了。

用餐的時候，紅眼給米娜拉講了他在皇宮里的英勇事跡，一直說到在皇后的餐桌上吃晚飯為止。當然了，有很多細節他都沒說出來，免得暴露了梅里韋爾小心經營的恨嫁、膚淺名媛的形象。

“你怎么就不答應和翰碧斯特夫人成婚呢？”米娜拉大惑不解，“聽起來她和你很般配呀！”

紅眼夸張地嘆了嘆氣，一邊拎起了一塊三明治。“王子殿下也是這么說的。不過一旦她知道我已經不再是勛爵了，她肯定就對我不感興趣啦。”

“那就還是個流氓，我懂了。我正琢磨著究竟是怎樣的女人才能讓你安定下來呢。”米娜拉抿了一口紅酒，對著空氣看得出神。“想到王子本人竟然會給古莉亞的孩子提感情建議，不知道她會怎么想呢。”

“大部分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紅眼回道，“不過我覺得要是她知道我又重新畫畫了肯定會很高興。雖然我只是出于興趣。”他很快又說道：“我知道你很怕家里又出了個藝術家。”

米娜拉姨媽笑了。自從紅眼來了以后，這還是她第一次笑。“比起執行皇后的秘密任務，我還是更希望自己的外甥重新畫起畫來。”

“不用擔心，米娜拉姨媽。我可以照顧好自己。”

“我知道你可以。可是我擔心我心愛的阿拉斯啊。我只希望他不要陷得太深。”

“說出來你可能會感到意外。如果他還跟我料想中的那些人在一起的話，那他一定已經經歷了很多事情。我敢說他現在已經是一位及格的探險家了。”

她悲傷地笑了。“要放手真的很難。不過也許你是對的。”

午餐之后，紅眼跟姨媽道了別，然后爬回自己租的座駕上。

“現在去哪兒呢，先生？”車夫問道，那是一位留著短短的黑胡子的老人。

“銀背鎮，兄弟。得去探望一位老朋友。”

“得嘞，先生。”

說罷，車夫便策馬駕車朝南走出。紅眼從窗戶向外望去，想起了以前從充滿田園氣息的墮落谷走到整潔平坦的鑰匙鎮馬路得花很長一段時間，但坐馬車只要一個小時。進入這個社區的時候，他感到一點不舒服，因為這里說白了就是一個大型的軍營。紅眼從小就被教導說軍營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地方，而且要不惜代價躲開這種地方。不過隨著馬車在干凈整潔的路上行駛，他發現這里其實跟皇宮沒什么兩樣。雖然他現在又成為了通緝犯，但他們絕不會想到像他這樣的盜賊竟然會如此悠閑地坐馬車。而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一路上，沒有一個皇兵把馬車攔下，甚至連望一眼馬車的都沒有。當然了，就算他們把他攔下，紅眼還有一封梅里韋爾給的委任書，上面還有皇后的印章。不過這種東西大概只會引起生物法師的注意，因此他必須盡可能避免這種情況出現。

馬車繞過木匠灣，來到銀背鎮。比起鑰匙鎮，這里的街道更窄更亂，皇兵更少，但街頭藝人更多。他讓馬夫朝西走，經過海景畫廊的時候，紅眼尋思媽媽的畫還在不在托里斯頓的畫展里。不過應該沒有了吧，畢竟畫展是一年前開的。一想到這，紅眼心里就感到一陣憂傷，這讓他有點意外。現在他已經承認自己是一名畫家，心里忽然非常想進去里面，用一種更挑剔的目光去重新審視他和媽媽早期的作品。

可他現在真的沒時間探討藝術。如果他在老亞米那里得不到任何情報的話，他就找艘船直接去凡斯港。就算阿拉斯已經跟希望分開了，他應該也是最清楚她的去向的人。

天黑之后，紅眼才來到了命運夫人的真相之屋。等馬車在房子門前停下來后，紅眼驚訝地發現招牌已經不見了。這讓他感到一絲不安。

“你留在這里，別讓馬兒發出聲音。”紅眼對馬夫說道，從馬車上爬了下來。

他謹慎地靠近那棟房子，紅色的眼睛迅速地掃視著周圍，尋找一切可以透露情況的線索。可除了招牌不見了之外，那里似乎沒怎么變。窗簾是關上的，不過這很正常。而在一樓，紅眼看到有微弱的光沿著窗簾邊緣透出來，這說明里面肯定有人。

他把耳朵貼到其中一扇窗戶上，隨即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出來：

“你個臭流氓！你個罪犯！”

是布隆菲迪斯，對面劇院的老板。紅眼已經好多年沒見過他了，但他那大分貝的特別嗓音卻讓人難以忘懷。

“隨便你怎么罵。”一位男子說道，紅眼沒聽出來是誰，不過聲音里透露著只有軍官才會有的簡練。“沒有人會救你的。”

“求你了，軍大人，饒了我們吧！”一位女子央求道，聽聲音她太年輕，而且太不淡定了，不可能是老亞米。可能是布隆的其中一個情人吧。

“這里也沒有人會饒了你，”男子說道，“你們將會緩慢而痛苦地死去。”

不管里面發生了什么，紅眼顯然要出手制止了。于是他后退幾步，助跑縱身躍起，抓住了門上的雨篷，手臂一發力便把自己拉上了二樓的窗戶外。窗鎖已經生了一層老銹，用力扯了幾下就爛了。紅眼輕輕地推開窗戶，跳進了漆黑的屋里。這里似乎是老亞米的臥室，不過衣柜里還有一些男人的衣服。紅眼從來不知道她還會找男人約會，不過可能只是她一直沒有告訴自己而已。那她現在在哪里？是在樓下和其他人一起嗎，只是沒有說話？或者是沒法說話？難道……

想到這，紅眼無聲地快步從臥室走到走廊，再從走廊來到狹窄的旋轉樓梯，一直下到一樓。

“求你了，先生！”布隆的聲音似乎就在正下方。

“隨你們怎么求。只會讓我覺得好笑。”男子說道，語氣卻不怎么好笑。“不過這一點用都不會有。”

“你會遭報應的！你這個禽獸！”女子大吼道。

“噢，我已經遭報應了。現在，準備受死吧！”

就在這時，紅眼一躍而下，直接跨過樓梯，落在一張沙發上。

“不，還沒有。”紅眼說道，把手槍舉起對準了一個留著黑胡子的陌生人。

“天啊！”一個穿著低胸禮裙的女人尖叫起來。

“哎喲媽呀！”布隆也喊了出來。這位高個子穿著一件背心，背心下什么都沒穿，肥大的毛茸茸的肚腩微微地顫動了一下。

陌生人只是不解地盯著紅眼。只見他根本沒有武器，手里只有一張紙。紅眼掃了一眼布隆和女人，發現他們手上也拿著一張紙。

“等等，”紅眼說道，“這他媽是在彩排？”

“你一定就是紅眼了。”陌生人說道。雖然他對紅眼的打斷感到震驚，但被槍指著的時候卻很淡定。

“去你的，紅眼。你他媽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從皇宮里。”紅眼把槍收起，繼續道：“我來找老亞米的。”

“她不在這兒。”陌生人回道。

“這位是維德頓船長。”布隆連忙介紹。

“而我是甜蜜少女萊美思翠雅，銀背劇院的明珠！”萊美思翠雅向紅眼伸出手背，用熾熱的眼神與紅眼四目相對。

紅眼咧嘴笑了，在她的手背吻了一口。女演員啊。他有點懷念起這個詞了。“果真人如其名啊，你真甜。”他說道，盯著萊美思翠雅特意露出的乳溝。“很高興認識你。”

“嗯？他跟之前那位小富翁有點像啊。”萊美思翠雅對布隆說道。

“大概是表兄弟吧。”布隆回道。

“難怪呀。”她說道，“不過這一位明顯更會和女人聊天呀。”

“等等，你認識阿拉斯？”紅眼實在想不到這兩個世界的人怎么會有聯系。

“他當時是和一個自稱戴爾·貝恩的南方妹一起來這里的。”布隆說道。

“戴爾·貝恩？”布隆說的是希望嗎？為什么她要這樣稱呼自己？

“我記得，他們也是過來找老亞米的。”布隆繼續說道，“當時，老亞米被帶到空虛峭壁了，是戴爾·貝恩把她救回來的。”

“還救了我。”維德頓說。

紅眼覺得自己錯過了許多信息，不過現在他得把次要的省略掉，直奔最重要的主題。

“老亞米不在這里嗎？”他問維德頓，“你知道她現在在哪里嗎？”

“她不肯告訴我。我相信你也知道她的為人。”他的語氣里透露著一點愛意和順從，“她只是叫我在這里等你。”

“等我？你的意思是她知道我什么時候會來？”

“當然不是了。我已經等了幾個月了。”

“這位可憐的船長啊，已經等得有點不耐煩啦。”布隆說道，“一個行動派又怎會喜歡坐著干等呢，對吧，老兄？”說完，布隆靠過去，熱情地拍了一下船長的手臂。

維德頓欣然笑了，說道：“就是。”

“所以我們才會叫他幫忙給我的新話劇彩排嘛。”

紅眼用批評的眼神看著維德頓。“準備受死吧？誰會這樣說話啊？”

布隆看起來很受傷。“起碼咱演得夠真實啊，都把你給騙了。”

紅眼大笑起來。“我真的被你們騙到了。可能是我太想動動筋骨了。”然后他轉身對維德頓說：“所以你等我是要干嗎呢？”

“她說你會需要一艘船，而且很急。”

“我認為我的表哥在凡斯港。這么說你有船載我去那兒咯？”

維德頓點點頭。“是的。不過亞米也說了，在我們離開新列文之前，你必須要跟一個人聊聊。”

“哦？”紅眼有點意外，“誰？”

“天堂圓環的黑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