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未雨而籌謀，勿臨渴而掘井。

想到要做槍的計劃，武承運說干就干，畢竟誰也不知道危險什么時候降臨，制作保命的東西哪能耽誤？

其實燧發槍的結構并不復雜，大唐王朝的鐵匠技藝也已經很高超了，足以能支撐做成一把，或者幾把。

至于火藥，唐朝已經有了，只不過沒有用到軍事用途而已。

……

三天之后，武承運早早起身，收拾妥當，去往千牛衛軍衙報到。

千牛衛軍衙在城南安義坊內，門樓高大，氣勢不凡。

武承運向門前軍兵說明來意，軍兵指了指旁邊一個耳房道：“兵曹參軍在那里。”

武承運順著指引進到耳房，只見房內書案后面坐著一個四十來歲的黑胖中年人，大約就是千牛衛的兵曹參軍了。

“這位公人，我奉命前來報到，”武承運沖那人拱拱手。

禮多人不怪，兵曹參軍雖然官兒不大，不過是從八品，但是掌管本軍衙軍兵之簿書及勛階、考課、假使、祿俸等事，權限卻不小。

那黑胖兵曹態度倒是不錯，站起身來道：“小郎君先坐，你來太早了，兵部調函得半個時辰之后才能送到，某先給你做個登記吧。”

“多謝，”武承運應了一聲。

“敢問尊姓大名，籍貫何處？”

“武承運，祖籍并州文水，”武承運答道。

“文水武氏？”黑胖兵曹臉上的笑容稍稍僵了一下。

能到千牛衛報到的都不是普通人，胖兵曹之所以問對方姓名籍貫，主要是看他是哪家貴族子弟。

文水武氏是小姓，并非貴族。

“敢問令尊官居何職？”

“安州司戶參軍。”

黑胖兵曹盯著武承運，滿臉都是詫異的表情。

眼前這少年并非貴族，父親僅僅是個從八品的司戶參軍，雖然跟他平級，但遠在安州，還是司戶參軍，與他堂堂千牛衛的兵曹參軍不可同日而語。

這樣也能進入千牛衛？

“貴親眷中可有人在朝為官？”

武承運搖了搖頭，黑胖兵曹放下手中的毛筆，抬頭意味深長的看了武承運一眼，然后走上前去，把門關上。

這舉動倒把武承運給弄懵了，房遺愛早就提醒過他，千牛衛的人都是一幫勢利眼。

他一無身世背景，又無高官做靠山，受人輕視是在所難免的。

可是對方神秘兮兮的關上門是幾個意思？

那黑胖兵曹臉上笑容更盛，道：“關于千牛衛的些許內情，某要跟你說一下。”

“請講！”武承運淡淡的道。

“武郎君恐怕不知道，其實千牛衛內部也分三六九等，似武郎君這等初入千牛衛的軍兵，可分為上中下三種去處。”

“愿聞其詳。”

“上等去處，劃歸蕭湛蕭備身，柳嘉泰柳備身這等頂級世家子麾下，可想而知，做了他們的兵，不止隨時能出現在陛下面前，而且也能得到其家族庇佑，表現上佳者，還可推薦為官，到時資歷、人脈、背景一應俱全，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武承運點了點頭，這話倒也不假，唐朝科舉選官是少數，大部分還是沿用察舉制，靠門閥世家推薦為官。

這也就是為什么那么多人，苦心寫成詩文先到貴族府干謁的原因。

蕭氏與柳氏不止是頂級貴族，還是外戚，朝中又有高官做后臺，作為軍兵，劃歸到他們麾下效力，所得到的好處，自然超乎人想象。

“那中等去處呢？”

方才還眉飛色舞的黑胖兵曹臉色瞬間平靜下來道：“中等去處，便是劃歸孟津陳氏，弘農楊氏這等世家子弟麾下。

雖然也是貴族，但論名望比不過五姓七望，論實力，亦比不上蕭、柳。

劃歸他們麾下，至于前途嘛，不上不下，但也說的過去。”

“那下等去處呢？”

黑胖兵曹臉色沉了下去：“若說下等去處，便是劃歸到毫無根基的普通官員家子弟麾下，干費力不討好的差事，毫無出頭之日，混成白發軍卒，也是常有之事。

看武郎君是聰明之人，就不妨明說了吧，在我這里上中下三等去處，明碼標價，我都可安排。

上等去處，一千貫。

中等去處，五百貫。

下等去處，兩百貫。

何去何從，關乎一生前途，武郎君可要慎重啊。”

在黑胖兵曹看來，武承運不是世家子，又無高官背景，卻依然能到千牛衛報到的，那只有一種可能，這是個有錢人家的子弟，花錢買通兵部官吏，把他送到千牛衛來走捷徑鍍金的。

以往這類人也不少，而且這類人也就是黑胖兵曹的主要客戶。

不差錢，沒背景，容易宰。

在他眼里，現在的武承運就是一只待宰的肥羊。

武承運淡然一笑道：“一千貫便能劃至柳郎君麾下效力，這價錢倒也公道合理。”

“是吧，”黑胖兵曹笑的眼睛瞇成一條縫道：“一看武郎君便是識貨之人，我們做的是良心買賣，講究的是童叟無欺。

如何？就來個上等座？”

“沒錢！”武承運搖頭道。

“沒錢？”

黑胖兵曹臉色頓時變了，不耐煩的道：“沒錢說的那么熱鬧？

你到底有多少錢？

早上開門的買賣，差不多打折就給你做了。”

“一文錢都沒有。”武承運老老實實答道。

“混賬，你是來消遣老子的？”黑胖兵曹大怒，“看不出來，你年紀輕輕，還是只鐵公雞。

剛才我說的上中下三種去處并不全面，實際上還有一種去處。

那就是去做喂馬、掃地這等雜役。

像你這等人，想進千牛衛，只能從這個干起。”

“隨便吧，”武承運懶得搭理他了。

黑胖兵曹被面前少年這無所謂的姿態給激怒，提起筆來就要書寫。

“等等，”這時候，胖兵曹突然又停住，抬頭問道：“你是走了誰的路子，進的千牛衛？”

雖然武承運在他面前一毛不拔，但是他能出現在這里，必然是買通了兵部某位官員。

不過他也沒什么好怕的，想他區區一個兵曹參軍敢于打開門做生意，上面要是沒有人，十個腦袋也被砍掉了。

武承運似笑非笑道：“我來此是陛下欽點的，你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