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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番外]散落之華

「呼……呼……」汗水隨著睫毛的顫動(dòng)而落到地面。

死裡逃生的刀刃顧不上自己紊亂的呼吸,跨過了一切的狼藉,朝他熟悉的地方跑去。

記得藥研在很久之前,曾閒來無事教了他一些基礎(chǔ)的醫(yī)學(xué)知識,現(xiàn)在可真的派上用場了。

「這樣、就可以了吧……?」在他的專心致志之下,對方不斷冒血的傷口終于被他處理完畢。

傾身靠近對方,聽到了平穩(wěn)的呼吸聲之后,他才完全放鬆了下來。

一放鬆心情,憷目驚心的回憶便開始在腦海中倒帶。

他本來與其他刀刃們待在本丸中待命,沒想到一大批的溯行軍突然襲擊本丸,令眾人措手不及。

本丸被攻擊時(shí),審神者正在出陣的路上。眾刀刃苦苦支撐著,但卻漸漸不支。

就在這時(shí),一期一振將一個(gè)重大的任務(wù)交給了他與鯰尾——「保護(hù)審神者」。

而藥研則是用手勢跟一期說了「或許他能幫上忙」,經(jīng)過一期同意之后,三人便即刻往審神者所在之地出發(fā)。

對于跟隨而來的、為數(shù)眾多的敵人,鯰尾選擇獨(dú)自留下對抗。

「藥研你要去照顧主,搞不好她受傷了……至于兄弟你,出陣經(jīng)驗(yàn)比我要來得多,更可以保護(hù)主。」

兩人沒有思考的空間。在看到鯰尾沖入敵陣時(shí),他們只能選擇繼續(xù)往前。

兩把脇差一把短刀對付起數(shù)量如此龐大的敵人都顯得異常吃力了,更何況是單獨(dú)一把脇差呢?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能強(qiáng)迫自己把一切思緒都集中于眼前。

當(dāng)兩人抵達(dá)時(shí),看到的是滿地的血污,以及獨(dú)自奮戰(zhàn)的審神者。

獨(dú)自。

藥研見狀,想也沒想地便沖了出去。

審神者看到藥研時(shí),先是愕愣了一陣,而后露出怒容。

審神者對藥研說了什麼他聽不清楚。但看兩人各自的表情他也猜出了大概。

他原本也想過去審神者身邊,卻被兩把太刀給擋住了去路。

也就是在應(yīng)付兩名敵人的時(shí)間,藥研差點(diǎn)斷了刃、審神者則是代替藥研承受了一記攻擊。

速度快得他幾乎來不及反應(yīng)。

接著就看到淌血的審神者捧著藥研的臉說了些話,然后勐地朝著藥研一推,將藥研推下了山坡。

然后,審神者雙腿一軟,身子歪向一旁的樹干,緩緩滑坐在地。

他第一次慌亂了起來。

「閃開!」他也不管這一擊對敵人是否構(gòu)成了傷害,將對方揮開后就朝著審神者跑去。

他放輕動(dòng)作扶起了審神者。「主……!」

對方吃力地朝著他露出微笑,斗大的汗珠不斷從額上滑下。

她右手緊抓著自己的左臂,似乎這樣就能減緩疼痛。「骨喰……你也來了啊……?我應(yīng)該要死了吧……枉費(fèi)你跑一趟了,骨喰……是說這實(shí)在有點(diǎn)疼啊,你知道的,我很怕痛嘛……不過也沒多痛就是了。」

看著對方如同往常的倔強(qiáng)不服輸,他只是沉默著橫抱起對方。

「骨喰,你干什——」

「主,接下來可能會扯到傷口。我會盡量小心,但不保證。」

「這是不是我第一次聽到你說超過二十個(gè)字的一句話?」

他沒有回答,逕自將對方調(diào)整好姿勢,閃避掉后方的一記突擊之后飛速跑了起來。

審神者什麼也沒說,只是一路上時(shí)不時(shí)叫了聲他的名字。

他也會十分配合地應(yīng)聲。

一陣子之后,懷中的人變得異常安靜。

他分神低頭一瞥,就看見對方的面色慘白,早已失去了意識。

心裡明白審神者方才被那麼一砍雖未傷及要害,卻也十分嚴(yán)重。現(xiàn)在這個(gè)狀況許是失血過多而昏厥,于是他加快了腳步。

而當(dāng)他回到本丸時(shí),所見卻是一片死氣。然后——

「唔……」

被一聲悶哼喚回了神,他連忙往審神者的方向望去,就看到對方的眼皮動(dòng)了動(dòng)。

她還記得自己上任第一天的事。

那一天,是她的十五歲生日,也是她成為審神者的第一天。

當(dāng)時(shí),她對著清光有些僵硬地做了自我介紹。

「初、初次見面,我叫做白芷,今后還請多多指教。」

看見她侷促的樣子,清光露出笑容。「主在緊張嗎?」

「不,沒有,我哪有可能會緊張呢?」

「不要緊的喔。」

那時(shí)的清光在她眼中是多麼燦爛。

不久之后,清光鍛出了第一把短刀,也就是藥研。

然而,這把藥研卻無法言語。

「你不能說話?」她一臉不可置信。

對方點(diǎn)了點(diǎn)頭。

「為什麼會這樣?刀匠!刀匠呢?」

當(dāng)時(shí)的她幾乎不敢面對眼前的刀刃。她不知道怎麼去對待一把經(jīng)自己的手顯現(xiàn)之后卻有所缺損的刀刃。

所以她選擇了逃避。

「清光……能幫我把這個(gè)交給藥研嗎?」她將御守交給了自己的初始刀。

清光雖然接下,但卻是面色複雜。「主,要是藥研從主的手中親自拿到御守的話,一定會更開心地啊?」

她的眼光飄向一旁。「記得,別說是我給的。」

「……我知道了。」

清光確實(shí)照著她說的做了。

他告訴藥研,說御守是她忘記已經(jīng)給過清光,又送了一次、多馀出來的。

原本聽到清光這個(gè)解釋而放下心的她,卻看到藥研那雙漂亮的紫晶色眼睛大幅度地晃蕩。

『為什麼大將沒有給我御守?』

她清楚地看到了藥研那潦草的字跡。

「啊、不是,可能、可能是主太忙了,所以忘記了嘛!」

『大家都有不是嗎?只有我沒有。』

一句話,成功讓清光無言以對。

她這才發(fā)覺自己做錯(cuò)了。她天真地以為這樣就能默默關(guān)心對方,卻沒想到是讓對方更加受傷。

這讓她越發(fā)無法面對藥研。

類似的事件因此一再循環(huán),兩人之間的裂痕越來越深。

幾乎所有的刀刃、就連藥研本身,都認(rèn)為審神者不喜愛他。

待在她身邊的清光是唯一知曉她心思的刀刃。

「主,為什麼不說明白呢?跟藥研說清楚的話,一定就能和好的啊……!」

「我、我沒辦法啦!」她有些氣惱,「叫我去面對藥研我做不來!」

「可是,藥研完全沒有理解主的關(guān)心啊……」

「那就讓他去誤會好了!」

「讓他變得越來越自卑,這不是主想要的不是嗎!」

她乾脆摀住雙耳。「啊啊啊我不聽我不聽!」

最終,無法說服對方的清光只能嘆氣。

而她與藥研之間,就維持了這無法化解的隔閡。

她以為讓藥研繼續(xù)誤會下去就好,但對方顯然并不是這麼想。

總認(rèn)為她已經(jīng)足夠了解刀刃,但刀刃身為刀的尊嚴(yán)、那種想證明自己的想法,她并沒有去考慮到。

一再地拒絕讓他出陣,于她而言是對他好,但她不知道的是,藥研寧可出陣,也不想要就這麼待在本丸之中,成為一把他認(rèn)為的「廢刀」。

她做錯(cuò)得太多,又不肯坦承。

——如同她那越來越虛弱的身體狀況,她跟誰都沒有說起。

她討厭示弱,但這就是她最大的弱點(diǎn)。

就是因?yàn)檫@樣,所以才會被敵人察覺并加以利用。

就是因?yàn)檫@樣,才會造就出這鮮紅的畫面。

滿地的殘骸,她沒辦法去直視。

手無寸鐵的她只能不斷閃避對方的攻擊。

就這樣邊跑邊躲避的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飛出。

見那把未曾出陣過的刀刃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她首先的情緒卻不是獲救的欣喜,而是大怒。

「我不是讓你留在本丸了!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藥研張開口,似乎想表達(dá)什麼,卻被她打斷。

「不要過來!你這把沒出陣過的刀,是想找死嗎!」

她把對方揮開,卻不料藥研又立刻沖了過來,一把將她推開,擋在她的面前。

「啪!」

清脆的聲音,伴隨著短刃的裂痕、以及刀刃臉上一道深深的劃傷。

血液噴出。

深刻的恐懼席捲而來。方纔在她的面前已經(jīng)斷了六把刀,難道她現(xiàn)在還得再面對一次嗎?

「藥研!快滾!你應(yīng)付不來的!」

「……!」

藥研摀住自己的右眼,看表情似乎是疼到骨子裡去了。

同一時(shí)刻,藥研的右后方一道銀光閃過。

她一陣心驚,用盡力氣將他推開。

「滾!」

同時(shí),她的腹部被一刀刺穿。

「啊!」劇烈而尖銳的疼痛讓她忍不住慘叫了聲。但她旋即一腳將敵刀踹開,然后摀著腹部,幾乎是用爬的爬向他。

藥研就這樣僵在原地看著她的雙手復(fù)上自己的肩膀。

審神者慘白的面孔,襯托得血跡更顯得嫣紅。

她輕輕捧起他的臉。

「藥研藤四郎、我沒想到有一天我會為了一把刃而死!」她悲哀地望向破碎于地的刀刃。「所以、你不準(zhǔn)死——我犧牲了性命拯救的刀刃,你不能死……」

每說一個(gè)字,就有更多的鮮紅從她的口中冒出。

「給我好好活著,找到更好的主——我很不稱職,我不知道怎麼表達(dá)我的關(guān)心……」

淚水潸然而落。是懺悔自己的傲氣,一直想對對方說的話終于在這一刻說出口。

「一直不讓你出陣,就是知道你不適合戰(zhàn)斗……」

她趁著對方發(fā)愣之時(shí),推了他一把。

刀刃瞪大了眼睛,往下墜落。

「所以,你一定要活著。」

她用沒有人聽得到的音量輕聲說著。

直到再看不到身影。

不過,藥研為什麼會出現(xiàn)在這裡呢……

「咳!」劇烈的一咳,伴隨著鐵鏽味以及疼痛而來。

她面色蒼白地看著自己滿是鮮血的衣服,對于死亡的恐懼襲來。

當(dāng)一切回歸寧靜時(shí)、當(dāng)自己的身邊再無信任之人,「死亡」這兩個(gè)字變得異常沉重。

就好像,方纔能夠冷靜地與藥研說出自己即將死亡的話語,都只是假象。

她真的就要這樣死去了嗎?

就在她這麼想著的時(shí)候,緩緩滑坐在地上的她看到了朝她跑來的骨喰。

接著……

她睜開眼。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骨喰擔(dān)憂的面容。

她坐起身來,腹部的疼痛讓她齜牙。「好痛——!」

「主,還是先躺著吧。」骨喰將她的身子輕輕壓下。

她也不推辭,十分乾脆地就躺下了。

從死亡邊緣回來的她這時(shí)終于完全放鬆了下來。

「我竟然沒有死,真是奇蹟……話說,為什麼骨喰你會跑到那邊去?」

骨喰抿了抿嘴。「……是一期哥叫我跟兄弟,還有藥研去保護(hù)主的。」

「這樣啊……」原本只是隨口一問的她在經(jīng)過思考之后,勐地清醒過來。「等等,為什麼一期會知道我有危險(xiǎn)?還有鯰尾,我當(dāng)時(shí)怎麼沒看到鯰尾?」

「……」骨喰這次沒有答話。

不祥的預(yù)感竄上心頭。「骨喰你別不說話啊!告訴我,發(fā)生什麼事了?」

「……主,你還是先休息吧。」

骨喰的迴避,越發(fā)增加她心底的不安。

「到底發(fā)生什麼了!」

對方仍舊只是沉默。

她咬牙,「算了,你不說,我自己去問其他人!」說著,她也不管傷勢了,立刻就起身。

骨喰沒料到她會這麼做,眼中露出了慌亂。「不要!」

他的聲音沒能來得及阻止審神者的動(dòng)作。

拉開門的少女,瞬間僵在原地。

骨喰只能沉默著看著她面對那極具沖擊力的畫面。

遍地血色與鐵片。

那是什麼?

她不敢去思考。

「骨喰……這是我的本丸嗎?」

「……是。」

「那大家呢?」顫抖的少女回過頭,面色是極致的慘白。「他們?nèi)ツ难e了?」

「……就在妳面前。」骨喰幾乎無法將事實(shí)說出口。

「你說什麼?」

「我們會被一期哥派出去『保護(hù)審神者』,就是因?yàn)楸就璞灰u擊,所以——」

「一期呢!」她打斷骨喰的話語,是不想面對的逃避。

骨喰理所當(dāng)然知道審神者的想法,但既定事實(shí)再無法改變。不論如何,最終她仍然得去面對。

「一期哥已經(jīng)不在了。」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他低著頭,讓對方看不清他的表情。

一片死寂。

明白整件事經(jīng)過的白芷,似是被人抽去了靈魂一般,瞬間喪失了生氣。

他看著審神者沉默著如同機(jī)械般地將刀刃的殘骸一一撿起,想說些什麼來鼓勵(lì)她,卻發(fā)覺沒什麼能說的。

「……不知道藥研怎麼樣了呢?」她喃喃自語著。

當(dāng)下會將藥研推下去,是想讓藥研賭那一丁點(diǎn)的生機(jī)。畢竟如若不這麼做,藥研必死無疑。

如同隨她出陣的那些刀刃。

但她沒想到的是,自己要面對的不是「六把刀刃的死亡」,而是「整個(gè)本丸的毀滅」。

「主,你想見藥研嗎?」

身旁唯一的刀刃輕聲問她。

她點(diǎn)頭。「我當(dāng)然想啊。」

當(dāng)然想看看,那把刀刃是否還存活著。

骨喰不知怎麼做地,成功探查到了藥研所在的位置。

「他現(xiàn)在在一個(gè)名叫『絳紅』的審神者身邊,名字叫做默研。」

「這樣啊?」

「我?guī)呥^去。今天正好是審神者的聚會。」

隨著骨喰的腳步,她看到了藥研。

他的臉上有一道疤痕,十分猙獰。她認(rèn)出那是藥研那時(shí)為了替她擋下攻擊而受的傷。

此刻的他沉靜地微笑著望著那名審神者,絳紅。

了無生氣的審神者平靜地吐出一句話。

「看起來過得很快樂呢。」

骨喰沒有說話。

審神者也不再言語。

在兩人漫長的沉默之后,她突然開口。

「骨喰,我的存在是為了『阻止修改歷史的溯行軍』對吧?」

雖然對于她的問題感到疑惑,但他仍然點(diǎn)頭。「是。」

「可是我現(xiàn)在認(rèn)為,改變歷史不一定不是好事。」

審神者說出了讓他震驚的話語。

她回頭望向愣神的骨喰,慘淡地笑起。「我現(xiàn)在就想改變歷史。」

改變我的本丸被毀滅的歷史。他聽到自己的審神者這麼說。

攤開的電報(bào)上,有著斗大的字體。

『審神者白芷確認(rèn)死亡』。

「我死了?他們怎麼確認(rèn)的?」她嗤笑著丟開電報(bào)。「不過也好。」

骨喰沉默著待在審神者身邊。

她收斂起笑容,「骨喰,你確定要跟著我走嗎?」

「是。」

「我想你會后悔的。」

「不會。」

她嘆了聲,然后啟動(dòng)了裝置。

「沒想到身為審神者的我,有朝一日也會想著要改變歷史啊……」

抬起眼,她看著眼前的刀刃。「你會后悔的。」

「不會。」骨喰仍舊重複著同一句話。

縱使他的審神者現(xiàn)在的行動(dòng)與「審神者應(yīng)當(dāng)?shù)淖鳛椤贡车蓝Y,他還是會忠于自己的主。

即使審神者要改變歷史,他還是會與她同行。

「雖然說是要改變,但我只是想要把『大家都死亡』的這件事改掉而已。」她面無表情地望著前方。「藥研現(xiàn)在看著很幸福,這一點(diǎn)我不想改變。」

「……」

遠(yuǎn)方的笑語聲,現(xiàn)在聽來是如此刺耳。

那就是她的過去。

——準(zhǔn)確來說,是十幾天前的她。

骨喰看著不遠(yuǎn)處笑得燦爛的審神者,與身邊那面無表情的慘淡成了強(qiáng)烈的對比。

「骨喰,能幫我一個(gè)忙嗎?」她朝向骨喰問道。

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

見狀,少女露出微笑。「你都不問我要你幫我什麼啊?」

骨喰仍舊沒有說話。

她將一張捲好的紙交給骨喰,「首先,這個(gè)交給藥研,記得說是審神者……大將親自交代的。」

「知道了。」

才剛收好紙捲,他就聽到審神者又接著開口。「接著,幫我把『白芷』叫過來這裡,我有話要跟她說。」

時(shí)間正值中午,陽光正烈。

他避開「過去的自己」,找到了藥研。

趁著其他人都不在房間的時(shí)刻,他走上前打開房門,輕喚對方的名字。

「藥研。」

對方回過頭來,面上戴著疑惑。

他走過去,將紙捲交給對方。「這是主親自交代的。」

藥研將紙條接過手,張開看了眼,接著手指一抖。

紙張上的字跡確實(shí)是審神者的。

但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見。

上面寫著的是指示自己在什麼時(shí)候、到哪裡去進(jìn)行遠(yuǎn)征的訊息。

『這是你的個(gè)人修練。記住,如果不敵,不要硬戰(zhàn)。在那邊有個(gè)山崖,往山崖跳下去,你一定會活著。』

其實(shí)白芷這麼寫,字裡行間都透露出了不尋常——光是看最后一句話,就足夠藥研提出好幾個(gè)問題。然而此刻的他因?yàn)榧?dòng)而忽略了這些異常。

這是大將交給我的嗎?他看見藥研的口型如是說。

他點(diǎn)頭,「不要辜負(fù)主。」

不要辜負(fù),他想讓你待在「絳紅」身邊的心意。

藥研看起來非常興奮,十分珍惜地將紙條收了起來,然后邊比著手勢邊用口型說著,『我一定會完成大將的交代。』

骨喰看著第一次笑開、眼中有了光芒的藥研,輕輕「嗯」了聲,而后道,「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一步了。」

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將「白芷」帶到審神者的面前。

留在原地等待骨喰的少女,毫無生氣的雙眼跟隨著不遠(yuǎn)處的本丸之中的刀刃們。

曾經(jīng)她所擁有的。

她后來為了查清楚為何本丸會被滅的緣故,趁著骨喰不注意時(shí)閱覽了很多的資料,幾乎是翻遍時(shí)之政府的歷史紀(jì)錄。

而后,終于在久遠(yuǎn)的歷史上看到與她有著類似過去的紀(jì)錄。

『……由于靈力趨弱,被時(shí)間溯行軍襲擊時(shí),本丸結(jié)界無法抵擋……全本丸復(fù)滅,無一倖存。審神者確認(rèn)死亡。』

快速地瞄過幾眼,她瞬間抓到了關(guān)鍵字。

靈力趨弱……她身子一顫。

難不成,難不成她一直認(rèn)為是自己生病的虛弱感,就是靈力開始轉(zhuǎn)弱的緣故嗎?

越想越有可能的她,幾近崩潰。

所以說,是因?yàn)樗膯栴},才會讓溯行軍有機(jī)可乘?

因?yàn)樗员就璨艜?fù)滅?

那麼,她要回去改變的是什麼?

問題就在她自己身上,她要改變的是什麼?在無數(shù)次的自問之后,她的腦中終于有了想法。

如果自己就是問題,那麼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主,我?guī)砹恕!?

隨著骨喰的語尾落下,后方傳來一陣熟悉的嗓音。

「你在叫誰啊,骨喰?你不是說有什麼很重要的事嗎?」

「是很重要沒錯(cuò)。」她出聲,站到對方的面前。

少女愣在原地,片刻后才回過神。

「這什麼情況?話說妳長得好像我……」

「不是長得很像。我就是妳,白芷。」她打斷了對方的話語。

「什麼意思?」

「我現(xiàn)在就會跟妳解釋。」

拉著對方的手,她坐上地面。「現(xiàn)在的妳,很幸福呢。」

「……怎麼說?」過去的白芷皺起眉,「如果妳就是我,我知道妳過來一定有事情要說。」

「不愧是我。」她輕笑了聲。「妳知道嗎?在妳這邊的時(shí)間后十二天,這個(gè)本丸就會被時(shí)間溯行軍給毀滅。」

「妳胡說什麼!」

「是真的。」她平靜地望向?qū)Ψ剑煤喍痰恼Z句解釋了一切。「在我隨第一部隊(duì)出陣的途中,溯行軍攻入本丸。一期一振派骨喰、鯰尾以及藥研來『保護(hù)審神者』。鯰尾在途中擋下敵軍、藥研差點(diǎn)斷刃,被我推下山崖之后遇到了對他很好的審神者,我的身邊只剩下骨喰。」

白芷到抽了口氣。

她垂下眼簾,隻手復(fù)上了痊癒不久的傷口。「我原本以為死定了。是骨喰救下我。」

白芷望向站在不遠(yuǎn)處的骨喰。

她也隨之望去,在思考之后緩緩開口。

「骨喰,能幫我拿水嗎?我口渴了。」

「知道了。」

兩人目送骨喰離開之后,白芷轉(zhuǎn)向她。「妳要說什麼?」

「告訴妳我回來的目的。」

當(dāng)骨喰拿著水杯回到兩人所在之地時(shí),就看到他的審神者正與過去的她正對而坐。

讓他感到不妙的,是審神者手中握著的東西。

一把刀刃。準(zhǔn)確來說,是他的刀刃——也就是「骨喰藤四郎」。

「主,妳握著我的刀做什麼?」

「啊,這個(gè)啊?」她微笑起,「骨喰,我說過的吧?你會后悔的。」

「什麼意思——」

他的話語卡在了喉間。

水杯落地。

「骨喰,抱歉啊……我很自私。」審神者明明是笑著的,但卻像是在哭。「擅自用了你的刀刃,真的很抱歉。」

滴答、滴答。

握著刀刃的審神者,還有胸前染色的白芷。

落在地面的嫣紅,此時(shí)于他的耳中似是放大的水滴聲。

他僵在原地,忘了呼吸,也忘了眨眼。

那一瞬間,心裡有什麼東西,似乎正在漸漸消失。

「啊、果然,真的很痛——」白芷咬牙,「要是妳要我自己來我肯定不敢下手啊……」

「對不起、讓妳提早結(jié)束了生命。」審神者呢喃著。

白芷微微笑起,「不用多說,我知道妳的想法。」

「錯(cuò)誤是因我而起。」

「我知道。」

「所以該由我結(jié)束。」

「我知道。」

「對不起。」

如同自言自語般,相同的兩道聲音交錯(cuò)著。

「骨喰——」

他回過神來,趕緊沖到審神者身邊。

「主……!」

「你看,后悔了吧?」

虛弱的花朵笑起,那是如同以往的笑容。

他咬了咬牙,「沒有。」

「還說沒有?」

「真的沒有。只要是主的想法,我都會尊重。就算、就算是要改變歷史,我也會跟隨。」頭一次說話說得如此快而急,像是怕趕不上似地。「所以、所以主,妳不能離開。我還可以執(zhí)行更多的任務(wù),就算只有我一個(gè),我也可以……」

審神者的手觸上了他的臉,制止了他未完的話語。

「骨喰,不要哭。」

哭……?

他哭了嗎?

模煳的視線,滾落的水珠。

「因?yàn)殄e(cuò)在我身上,所以我必須把自己消滅,才能換得我『想要改變本丸被毀』的目的。我已經(jīng)把一切都處理好了。骨喰,謝謝你一直陪著我。」

「我、我……」他著急地開口,畫面卻逐漸扭曲。

審神者笑著,輕輕地放開了手。

「歷史已然改變。」

白芷之華落地。

一切的堅(jiān)毅、執(zhí)著以及思念,都隨之飄散。

他睜開了眼睛。

「兄弟、你終于醒了!」

腦袋昏沉沉的他還未能反應(yīng)過來。他皺了皺眉,而后開口。「……兄弟,怎麼了?」

「發(fā)生大事啦!」鯰尾頭一次有些哽咽。「主、我們的審神者死了……!」

「什麼?」

他愣住,心底似乎有著什麼想要冒出,卻又被硬生生地截?cái)唷?

就好像、就好像……

「兄弟,你還好吧?」

「……我好像忘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

這時(shí),一道少年的嗓音打斷了兩人。

「骨喰藤四郎,你醒了?」

他抬眼望去。

是一個(gè)十五歲左右的少年,有著與白芷極其相似的外貌。

「你是……」

「我叫做白樺,來接任前任審神者的工作。也就是說,今后我就是你的審神者了。」

少年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望向鯰尾,卻看到對方似乎對于審神者有些畏懼。

「那……主呢?」他問出了最想知道的問題。

然而不知為何,他的心底似乎不想知道答案。

少年沒有猶豫地,立刻就回答了。

「白芷已經(jīng)死了。」

在聽到這句話的同時(shí),骨喰的腦子突然一刺。

尖銳刺耳的聲音伴隨著劇烈的頭痛襲來。

「時(shí)之政府還在查找兇手,不過到目前沒有任何線索。」

少年的聲音已經(jīng)傳不到他的耳內(nèi)。

急促地喘息著,瞪大的瞳孔之中,回憶正在倒流。

白芷已經(jīng)死了。

殺害白芷的兇手,就是她自己。

而將審神者的生命帶走的兇器——是他。

思緒逐漸恢復(fù),將他的靈魂拖入深淵之中。

「兄弟!」

鯰尾的聲音似乎在十分遙遠(yuǎn)的地方。

歷史已然改變。

這不是他想要的。

這不是他想要的。

這不是他想要的。

「啊啊啊——!」

破碎的聲音沖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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