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 12

楚紫凝快速地穿過幾條街，轉眼間就到了顧家下榻的客棧，她行色匆匆的走進堂內，掌柜的連忙迎了上來：“哎呦，真不巧啊姑娘，我這客棧被人包下來了，您見諒見諒！”

“我來找人。”楚紫凝隨口答應著他，眼神卻朝二三樓張望著，腳步也沒停下，就往上走。

“喂——”掌柜的伸手就去攔住她，苦著個臉央求道：“姑娘你可不能上去呀，打擾了樓上的各位爺，我的小店可要遭殃了！”

楚紫凝不聽他勸阻，眼看就要走到樓梯上的時候，突然被人喝住：“什么人如此膽大，不知道我顧家已經將此處包了嗎？”

掌柜的連忙點頭哈腰地解釋道：“是這位姑娘非要往上闖，小人也攔不住啊！”

楚紫凝抬頭看著自樓上走下來的少年，那少年與她對視，忽然嬉笑道：“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楚家的小姐姐，在下顧皓生，我們見過的！”

顧皓生，顧風巖的同父異母的胞弟，從前，顧家有顧風巖這顆耀眼的明星，致使顧皓生處處被漠視擠兌，這也讓顧皓生對他那個所謂的哥哥嫉妒憤恨。自從顧風巖出事兒以后，家族才把大部分的資源開始投入到他的身上，視他為家中的寶貝，同樣他自己飛揚跋扈的性格自此更加囂張。

“顧皓生……”楚紫凝認出了他，急忙說道：“皓生，快去告訴你爺爺，你哥——”

當顧皓生聽到“你哥”兩個字的時候，心里一緊，及時打斷她：“姐姐，此地不宜說話，你跟我來！”

楚紫凝不知他為何這般，但還是跟著他走到了一樓的一間廂房里，顧皓生確認四下無人，立刻將房門關上，故作既激動又緊張地問道：“姐姐，你剛才說我哥——說的是風巖哥嗎？”

“是的，他沒有死，此刻就在我們下榻的客棧，由我爺爺照看著。只是，他傷得很重，深度昏迷，命懸一線，情況十分的糟糕，所以你趕緊去請你爺爺跟我去救人，也只有他老人家有辦法了！”楚紫凝心急如焚地解釋著。

顧皓生聽后，心里開始惴惴不安，他回來了？不可能，他不是失蹤了嗎，他們不是說他九死無生嗎？不，一定不能讓他再出現，否則自己現在的一切將被收回，從此，自己又要活在顧風巖的光環里了。

楚紫凝見他失神，以為他聽見顧風巖還活著高興蒙了，催促道：“現在不是高興的時候，顧風巖他如今命在旦夕，你快去請你爺爺來！”

顧皓生有些發窘地回道：“是啊，是啊，救人重要！只是姐姐有所不知，兩日后爺爺就要去寒家，這一去風云莫測，家族里的其他人決計不贊同他老人家耗費心神去醫治我哥，所以我才叫你來這里，就怕隔墻有耳聽了去，滋生事端。姐姐現在這里等我片刻，千萬不要聲張，我獨自去見爺爺詳細稟報后，再來找你。”

“行，我明白了，你快去！”楚紫凝坐立不安，愁容滿面。

顧皓生出門后，嘴角浮現出一抹難以察覺的詭笑，他整了整領口，一步步向樓上走去，待他走進房間，突然掄起手扇了自己一巴掌，這一巴掌力度夠狠，瞬間半張臉就浮腫了起來，嘴角流出隱隱的血絲。

一樓廂房里，楚紫凝走來走去，心急火燎，開始胡思亂想起來：一邊惦記著顧風巖，不知道他此刻怎么樣了，還堅持得住？一邊又怕顧四海若是不愿出手又該如何，但此念頭被她直接打消了，不會的，他不會看著自己的親孫子得不到救治而死！

約莫一刻鐘的時間，顧皓生垂頭喪氣地推門而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拳狠狠地捶在了桌子上！

楚紫凝看見他狼狽的模樣，趕忙問道：“你的臉怎么了？你爺爺他怎么沒來？”

“唉——”顧皓生咬牙切齒，忿然作色道：“爺爺說在這非常時期，事關家族存亡，即使是他心愛的孫子命懸一線也要先放一放，他不可能為了一個人而犧牲整個家族。事有輕重緩急，只是命我讓人把哥哥送回家去照顧，等處理完這里的事兒再去救他！”

楚紫凝可謂是萬念俱灰，竟然要親自去見顧玄武論理，顧皓生一把拉住她，義憤道：“你沒看見嗎，一向寵溺我的爺爺，就因為我苦苦求他去救哥哥，竟被一巴掌打的半張臉都差點毀了，你一個外人去了又能怎樣，難道你還要挑起顧楚兩家的紛爭嗎？哥哥生死叵測，我作為親弟弟，難道還不如你著急心痛嗎？”

這幾句話如同驚雷一般，讓楚紫凝赫然冷靜了下來，她悵然若失地向后退了兩步，心灰意冷地看著顧皓生，冷冷地說：“我有一個請求，還望成全。”

顧皓生倒有些好奇了，這女子去年親手將顧風巖毀了，現在的一舉一動看起來卻像極了忠貞不渝的愛情。

他亦表現得情緒低落道：“別這么說，有事你就盡管言語！”

“先別帶走他，行嗎？”

顧皓生一愣，竟不知如何應對，什么狀況？

“此地離你顧家路途遙遠，翻山越嶺，倘若帶他回去，一路上顛簸奔波，或許……”楚紫凝頓了頓，緩了口氣：“或許不等到家，人就沒了！”

如此甚好，我還正愁不知道怎么處理他呢！顧皓生心下無限歡喜，嘴上卻默然道：“還是姐姐想得周到，如此就辛苦姐姐了！只是這樣的話，此事萬萬不可讓我爺爺知道！”

楚紫凝只是點了點頭便離去了，顧皓生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捋了捋耳側的一綹頭發，神情玩兒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時，天色已經昏暗了下來，遠處天邊還有幾處晚霞未曾消寂。楚紫凝寂寥的走在空曠的街道上，眼中是難以掩飾的難過和失落，以及對人情的懷疑。難道家族利益真的就這么重要，重要得連自家親人的性命都可以惘然不顧，人沒了，其他一切還有什么意義！

可是，自己不就處于這樣一個環境之中嗎，什么寒家顧家，什么千家楚家，哪個不是為了利益明爭暗斗，陰謀詭計于時常，殺人如屠狗般殘忍，只要說一句此人該殺便就殺了！

正所謂：人情似紙張張薄，世事如棋局局新，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

一陣入夜涼風徐徐而過，把楚紫凝從這種矛盾而奇怪的想法中吹醒，她看著那一彎淺淺的月牙，突然想起了一個人——寒凌熙！

那日在茶樓，那四哥曾說過寒凌熙醫術超群，神秘莫測，就連身受重傷的寒山都能治愈，雖然此話可信度還有待考證，但只要有一線希望，此刻的楚紫凝就不愿放棄。

只要能救顧風巖，我與你的恩怨又算得了什么——楚紫凝固執地認為。

然而，又有一個難題等著她去解決，那就是楚四海會讓她帶著顧風巖找寒凌熙嗎？顯然不能！如何偷偷的在他不曾發覺的情況下辦成這件事，讓她絞盡腦汁而不得。

當楚紫凝回到住處的時候，楚四海仍在房間等著她，見她愁眉不展地進了屋，楚四海說道：“傻孩子，這回你該知道爺爺為什么不能出手了吧，連他自己的親爺爺尚且如此，又何況是你和我呢！再者，我仔細檢查了一番，他所受之傷實屬罕見，詭譎異常，我設想，假如是我受到如此傷害，早就一命嗚呼了，他卻能支撐到現在，可謂是奇跡。我的意思是，我們盡力了，你明白？”

“嗯，爺爺放心，我不再強求了，”楚紫凝艱難地咧出一個笑容，“就讓他在這里躺著，生死禍福，交由天定吧，我去鴛鴦那屋休息。”

楚四海知道此時不好再勸說，她更需要自己去消化和接受，于是和她雙雙退出了房間，又對她囑咐道：“本來要跟你還有你幾個叔叔安排兩日后的計劃，只是你這般精神，還是待明日再吩咐也不遲。你回來之前，千百刃領著族人業已到了此地，他們未曾進城，而是駐扎在城外的高樹林里，我正好去見見他，你早點休息。”

“是。”楚紫凝點頭答應，心里突然輕松了許多，不錯，這個機會來的太巧太準時了，難道這一趟必有收獲，她不禁自我安慰著。

時間滴滴答答地過得尤其慢，度日如年也不過如此，就在確定爺爺走遠后，楚紫凝用一段綾羅裹起顧風巖，飛也似的奔向了寒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