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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殺死吸血鬼 · 間宴

  • 凝淵而行
  • 沉行越
  • 3011字
  • 2021-07-31 12:35:24

好不容易隨著熙攘人群逛完了新蓋的庭院,眾人來到了祈福井邊,祈福挽結(jié)之后就可以見新人了。

易容紙的時辰快要到了,郁昆梵感覺臉部邊緣有種火辣辣的刺痛感,忍不住伸手去抓撓。

一旁挽著他胳膊的望歸桑見狀,用胳膊肘偷偷捅了他腰部,示意他不要亂動,又向他使了個眼色。

郁昆梵想,多半是叫他把權(quán)英務(wù)支開。

權(quán)英務(wù)借著過往的師生舊事,一路都跟在二人身旁,又是閑聊往事,又是介紹庭院里的大大小小。

不過他這張碎嘴里,倒是也吐出了些象牙。

他說這聞人家的嫡大公子謹(jǐn)行,自小就是個老實本分、安靜讀書的主兒。

以前謝采文先生吩咐下去什么功課,第二天交上來整整齊齊的就是這本功課,在讀書上面從來沒有含糊過。

所以他去年考取狀元,是讓所有人心服口服的。

謹(jǐn)行一表人才、出身優(yōu)渥,是個很有前途的青年才俊,也怪不得去年科考后舉辦的宮宴上,能被公主蘊束看上。

這公主可是當(dāng)今圣上的親妹妹,要是真能當(dāng)上駙馬,那叫個風(fēng)光無限啊。

郁昆梵用半只耳朵聽著,不時應(yīng)聲,心思還在怎么支走他上面。

但這謹(jǐn)行的嫡親妹妹依理就是完全相反一個人,性子剛烈,做事莽撞。

總是沖撞了規(guī)矩嘴里還能胡扯出理來,還沒少欺負(fù)過身邊的女侍。

打小也不愛讀書,盡學(xué)些騎馬射箭,三從四德對她來說就是天方夜譚的東西。

這些年她快到了婚配的年紀(jì),據(jù)說婚事也想要在左丘家的公子里挑。

只是左丘家的嫡大公子常年駐守邊疆,唯一一個剩下的公子又是個庶出的,配不上這大小姐,婚事也就耽擱至今了。

身旁的望歸桑似是在沉慮什么,半晌后開口道:“從前聽先生說,藏鋒公子也是滿腹詩書。”

“藏鋒?哎呀…我許久沒見過他了,今日坐客堂也不知能不能見到他這個新人。他呀…打小就奇怪得很。”

“怎么個奇怪法兒?”

望歸桑別有目的地追問道。

權(quán)英務(wù)重重嘆了口氣,用感嘆的語氣緩緩敘來:“師母您有所不知……”

據(jù)說,聞人藏鋒自出生以來,從未像一個新生兒般啼哭過,原以為是害了什么怪病,尋來了醫(yī)師檢查也沒有找出病因。

隨著日子增長,眾人逐漸發(fā)現(xiàn)藏鋒不僅是不曾啼哭,他從未像一個新生的嬰孩般,去探索、去好奇、去學(xué)習(xí)這個世界。

雖然他無疑是個神童,三歲就與宮廷棋師下棋,連贏五局。

五、六歲便出口成詩。

七歲作寫的一副對聯(lián)送到圣上面前。

八歲已熟誦四書五經(jīng),通曉古今萬事。

真是雖名為藏鋒,卻鋒芒不藏而盡露。

“他的眼里,從來看不到猶豫和疑惑,和他對視簡直就像是透過一雙孩子的眼睛在看一個老人。”

英務(wù)感慨著說道。

望歸桑干咳兩聲,扶著道路邊的石凳,稱自己累了,想在此坐著歇歇。

“那弟子在這陪著您…”

“不必了,英務(wù),你一路游園都在伺候我們兩個老家伙,多去找故人敘敘舊吧。”

郁昆梵忙上前,半推半讓地支走了他。

權(quán)英務(wù)還想推脫一番,但見他們二人執(zhí)意,便也就努努嘴,轉(zhuǎn)身走開了。

“老家伙?”

等到目送英務(wù)走遠(yuǎn),郁昆梵再回過頭去,發(fā)現(xiàn)坐在石凳上的望歸桑已經(jīng)恢復(fù)了原容。

“這不是為了支走他嘛…”

郁昆梵回答,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也變了回來。

“不說這些。你剛剛仔細(xì)聽到權(quán)英務(wù)的話了?我細(xì)想一番,覺得疑惑。”

望歸桑沉思著說道。

“三歲贏棋、六歲成詩、七歲面圣、八歲曉古…這樣的履歷實在太耀眼了,如果我是婀梵,必定會隱于世間,躲藏起來,不叫人發(fā)現(xiàn),而不是以神童之名響徹整個上京城……”

“你說聞人藏鋒…究竟是不是婀梵的新肉身。”

望歸桑遲疑著說道。

郁昆梵瞪大了眼睛說道:“我們歷經(jīng)萬苦踏進(jìn)聞人府,你可不要現(xiàn)在告訴我認(rèn)錯人了。”

“我……”

望歸桑剛想要說什么,突然從石凳上跳起來,對前方的竹林園庭喝道。

“什么人?!”

片刻沉寂之后,不遠(yuǎn)處的竹林深處緩緩出現(xiàn)一個人影。

那年輕公子兩道眉尾上挑的細(xì)眉,一雙耷拉著眼皮的睡漢眼,鼻梁倒是高挺,雙唇薄而緊抿,就是沒有血色。

頭發(fā)不知為何剪得很短,豎著根根堅硬的發(fā)絲,看上去像是個海膽。

除去奇怪的發(fā)型,也算是個樣貌清朗的年輕人。

不過此刻,他面色憔悴蠟黃,像是生下來就沒睡過一天好覺。

他身形偏瘦削,但十分結(jié)實,從寬大的肩膀和有力的手臂雙腿就可輕易看出,是個習(xí)武之人,且功夫不賴。

一身黑藍(lán)袍下先是件素白的外襯,雙袖寬大,里邊再是件黑色的內(nèi)服,腰間除了玉佩錦囊,還佩戴著一把長刀。

望歸桑卸下武裝,挑眉說道:“又是你,怎么?追到這里來搶生意?”

“我進(jìn)聞人府,是正大光明地進(jìn),你們…可就不是了。”

那公子懶懶地應(yīng)道,他從背后伸出手來。

不知何時,那另外兩張易容紙已經(jīng)在他的手上了。

“什么時候!”

望歸桑慌張一摸腰間,這才反應(yīng)過來。

“你是什么人?”郁昆梵上前一步,厲聲質(zhì)問道。

“我乃是左丘家的庶出次子左丘溫之。”

那公子炫耀似的甩了甩手中的兩張易容紙,一邊如此回答道。

“哼,從來沒聽說過左丘家有叫溫之的二公子。”

望歸桑冷笑一聲。

“那是自然,左丘家巴不得沒人知道我的存在。唉…真要算起來,我也是谷柔的庶出兄長、聞人藏鋒的小舅子呢。”

“你和他認(rèn)識?”

郁昆梵見對方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態(tài)度,選擇轉(zhuǎn)頭問望歸桑。

“不過是在梵煌城中城有過一面之緣,不知怎么,今晚突然搖身變成了士族公子。”

望歸桑惡狠狠地說道。

“那時你莽撞地四處打聽婀梵的消息,卻不知道那可是禁令,要不是我替你解圍,就算你姐是百生醫(yī)莊的莊主,恐怕你也走不出梵煌城中城了,望歸桑。”

左丘溫之倒是不氣不惱地如此說道。

“我是不圖報,你至少得知恩吶。”

“你在梵煌城中城跟了我一路,不也是為了打聽婀梵的消息,好完成你的任務(wù)?賺到錢?”

望歸桑不客氣地反問道。

“我殺婀梵,是求名、求利,你殺婀梵,是私仇、舊恨,你我怎可同語?”

左丘溫之此話一出,望歸桑立刻被回嗆得說不出話來。

她終歸是心虛的,畢竟做的是要殺人的惡事。

“我們來殺婀梵,是因為他吸食人血、殘害無辜生靈,還即將迎娶我的妹妹卜苦!”

郁昆梵沒發(fā)現(xiàn)望歸桑的猶豫怯弱,一根筋地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你的妹妹卜苦?”

左丘溫之抬高了眉毛,嘲諷地冷笑一聲。

“哼,瘋子一個。”

郁昆梵這才驚覺對方似乎不知道卜苦的這回事:“現(xiàn)在的左丘谷柔不是你的谷柔,是我被人販拐走的妹妹郁卜苦!”

“瘋子,左丘谷柔就是左丘谷柔,是左丘家的嫡大小姐,是我從小走失、好不容易失而復(fù)得的嫡妹。望歸桑,為了完成你的目的,你已經(jīng)不惜拉攏一個瘋子做同僚了嗎?”

左丘溫之抱起雙臂,擺出一副無奈的神情。

不可能!

卜苦不可能是左丘谷柔,自己是親眼見證她母親被拐來霖露村,親眼見證那可憐女人從河里被撈上來咽氣的模樣!

卜苦生母那死白的面孔和被浸泡而腫脹的軀體,是郁昆梵童年不忘的噩夢。

他不可能記錯卜苦的身世,她絕對不是什么走丟又找回的士族大小姐!

郁昆梵無助地看向望歸桑。

望歸桑嘆了口氣說:“你若是再在梵煌城中城多停留幾日,就能從丑阿丑那里聽到這個消息了。”

說罷,望歸桑把郁卜苦如何在卞陸碼頭和郁昆梵走散,又是如何被人販販賣到下街的故事全盤說了一遍。

“聞人藏鋒就在不久前去過一趟云京,說是去那里拜訪一個表兄,恐怕就是那時候見到了卜苦。”

“聞人藏鋒為什么要這么做?而且如你這般所說的話,真正的左丘谷柔又在哪里?”

溫之質(zhì)問道。

“這個問題恐怕你得去問他們倆本人了。不過你也知道,丑阿丑的快訊,絕對無誤。”

這些話說完,三人當(dāng)下陷入沉默。

“不管怎么樣,左丘溫之,我們的目的是相同的,更何況我只要婀梵死,不要那些臭錢,根本不會損害你的利益,你大可以和我們合作。快把易容紙還給我們。”

望歸桑率先交涉道。

溫之笑了幾聲,說道:“我來這可不是為了刺殺婀梵,我早放棄了。”

“什么意思?為什么?”望歸桑訝異地追問道。

“因為現(xiàn)在活在這世間、和我嫡妹成婚、身負(fù)著婀梵之靈的男人,不是早已死去的婀梵,僅僅是聞人藏鋒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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