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圣上夸獎。是否還要為為臣封賜一個上寫‘活閻王’三字的金匾?”沉默了半早晨的某臣子終于開口了。慶寧帝生生被這臣子的回答給噎住了。
“金匾?這宮里多的是,遜之要是喜歡隨便搬回去就是了。當然,如果遜之想要謀朝篡位的話,朕是舉雙手雙腳贊成的。”調整可一下情緒,慶寧帝他還是選擇站在一個安全一點的距離站著說話。
他口中的餓遜之自然是他的好臣子錦衣衛指揮使嚴望嚴大人的字,只是身份比較低的人都稱呼他嚴爺,當今朝廷,也只有東廠的廠督和少數幾個內閣輔政大臣才會稱呼他的字。
慶寧帝這樣說,絕對是字面的意思,他真心是不想做這個皇帝的,或者說,在這個皇位上他已經坐的有些煩了,如果他一直是個明君或者昏君倒也罷了,偏偏在過去的幾世中,他當過明君,也當過昏君,可到了最后他都會在六年后的三月十三日那個日子因為意外而死。
死了就死了吧,偏偏他死后不是真的喝了孟婆湯轉世投胎,而是都重生到剛當上皇帝的那一日。接下來,繼續經歷那些已經很熟悉的人和事,這就像一個詛咒,他怎么都擺脫不了。
第一世,和他現在的樣子差不多,他是先帝十個兒子中年紀最小,也最不得寵的那一個,生母分位又低,對那高高在上的寶座也沒有什么意圖,作為皇子,為了讓其他的兄長們放心,他干脆就將自己養成了酒囊飯袋。
作為酒囊飯袋,他也覺得沒什么不好的,不用憂國憂民,不用面對那寫言辭艱澀的奏折,不用為國庫的銀兩一天比一天少發愁,他只要學會一件事,學著怎么享受就行。
可是,上天并沒有成全他這個愿望,他那些精明能干的哥哥們到最后都自相殘殺地幾敗俱傷,死的死,貶斥的貶斥,最后皇位就落到了他這樣一位毫無勢力的皇子身上。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內閣首輔張載,東廠廠督黃權,還有那時的錦衣衛同知,現在的錦衣衛指揮使嚴望起了重大的推動作用,有這三人的支持,其他持反對意見的臣子們也紛紛都閉嘴了。
只有左都御史李東陽覺得他并不是一個當明君的料,極力出言反對,可沒有人將李東陽的反對放在心上。
再加之,這些不管擁立他哪一個皇兄的臣子們雖然沒有擁立之功,但也不怕他當上皇帝秋后算賬,所以,他就坐上了那個至高無上的皇位。
可這一切只是開始,第一世,他這個皇帝當的很窩囊,朝政基本上就被首輔,東廠廠督黃權,還有錦衣衛指揮使嚴望三人把持著,嚴望自然是最忠心與他的,可首輔張載明顯是看不上他這樣一個皇帝的,尤其在他更親近器重嚴望一些的時候,這位首輔大人心中就逐漸起了廢除他這個皇帝的心思。
只是這個廢除的過程是經過好長一段時間籌備的,而這個廢除計劃最早還與現在被下在詔獄的左都御史李東陽有關。
他當然知道自己這位被當朝大臣和老百姓稱為“閻王”的臣子將李東陽下在詔獄的真正意圖,可朝中其他臣子不明白呀!他們覺得錦衣衛指揮使嚴望就是懸在他們頭頂上的一把刀,可能暗中有無數的眼睛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要是那一日他們惹的這活閻王不高興,就會落下來要了他們的命。
這些臣子誰都想混的好,混來榮華富貴,誰都不愿輕易送命,自然要選個能乖乖聽他們話的皇帝,這一點,在第一世,他顯然讓他們失望了。
所以,慶寧帝根據當了幾世的皇帝經驗現在倒是理解了那些臣子的心思,覺得他們想要他這個皇帝和嚴望的命一點都不奇怪,重要的是他們怎樣去實行。
“看來皇上你奏折批的差不多了!”陰森森的語調在慶寧帝的耳邊響起。
這時,慶寧帝才發現他剛才一時陷入往事之中,竟然沒有留意到自家這位閻王臣子不知何時已經從座位上站起,探究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沒有,沒有!”慶寧帝忙陪著笑臉,打算重新回到御案后面,繼續裝作為國事忙碌的樣子。
可惜,他這位好臣子根本就沒有給他返回的機會,只面朝殿外喊了一聲:“十一號!”
話音一落,一個黑影就閃入了殿內,跪倒在地道:“十一號見過皇上,見過指揮使大人。”
“陪皇上去詔獄聆聽左都御史李大人的教誨。晚飯過后,再回宮。”閻王大人聲調沒有一點起伏的命令道。
“朕才不愿去聽那老頭子啰啰嗦嗦的。”慶寧帝聞言,忙出聲抗議。雖然此時發生的事情,在過去幾世已經發生過,可每想到他和李東陽那老頭兒關在一起時,那老頭兒看到他這個皇帝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他這個皇帝還是有些頭皮發麻呢?
“皇上需要學習更多的治國之道。”這閻王臣子根本就不給他這個皇帝選擇的機會。有他這么苦逼的皇上嗎?有他這么沒有威嚴的皇上嗎?
可為何這件事怎么也避也避不開呢?除非在今日之前,他就要了李東陽那老頭的命,可那李老頭雖然迂腐了點,人品還是不錯的,在過去的幾世,他還沒想過真的要了這老頭的命,雖然在過去的幾世中,這老頭最后的結局也是不好的。
等等,提起這老頭,他怎么忘記另外一件事了呢,自家這閻王臣子不是逼著要娶這老頭的女兒嗎?
在過去的幾世內,慶寧帝一直沒有搞清,這臣子怎么就突然要娶李老頭的女兒呢?怎么說,自家這閻王臣子都不是個被美色迷惑的人不是?
再等等,慶寧帝突然想到了什么,咧開嘴道:“別怪朕沒提醒你,你將李老頭下了詔獄,以李老頭的性子,你覺得他養的女兒會乖乖地同意你的婚事嗎?要是寧死不屈就不好了,朕可以去陪陪你未來的岳父,你還是去看看你那未婚妻現在是否好端端的活著才是。”
“她死了?”嚴望的聲調冷淡,說出的話輕描淡寫,好像他此時跟慶寧帝談論的不是他即將要娶進門的女人,而是詔獄里的那些囚犯,或者大街上那些毫不相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