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應杰和侯芳的熱戀期，是張小西最難熬的一段日子。

一到最后一節自由晚自習的時間，陳應杰就會和侯芳的前排換座位。他們像是有永遠聊不完的話，張小西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只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那么刺耳，會做的數學題、化學題、物理題全變成奧賽題，一個都看不懂，一道題都不會做，草稿紙上的涂鴉寫了那么多“陳XX”“CYJ”，卻沒有一個像樣的。她不知道痛苦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她只知道，心里很難受很難受，上課的時候難受，做題的時候難受，吃飯睡覺的時候也難受，她哭不出來，只覺得心里很累，連笑都變成一件勉強的事情，她想逃離，想快點畢業，想結束，讓高中結束，讓身邊所有的人都在她的生活里消失。

煎熬了一個星期，張小西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想了一個爛理由，和宋志偉換了一個座位，又變成了張卓翰的前座，聽不到兩人甜言蜜語的聲音，好像世界全部都安靜了，但心里那道失戀的坎還在那里，張小西也不勉強自己最后一節自由晚自習做作業了，從圖書館借了一本書——《飄》，壓在生物書下，悄悄地看。張卓翰終于又能看到張小西的后腦勺，憑借過人的天賦，把三十分鐘的晚自習變成了課間十分鐘。

“張小西，你最近在看什么？”張卓翰拉著張小西的胳膊，企圖博取關注。

張小西把自己手中的書舉起來給張卓翰看。

“哦，這本我看過，好像講的是美國南北戰爭時發生的事情。女主角叫什么來著？”

“斯嘉麗?！睆埿∥鞯?。

“對，斯嘉麗！男主角叫巴瑞，我挺喜歡男主角的，一開始我還以為他們兩個會在一起，沒想到……”

“別劇透，我連上冊都還沒看完呢！”張小西敲著桌子道。

“別看了，是個悲劇，你們女生不是一般不喜歡看悲劇嗎？”

“你——誰讓你劇透的？”張小西拿起早被她蹂躪了幾百回的化學書，朝著張卓翰的胳膊上打過去。

“大姐，你怎么又打人？”張卓翰護著自己的胳膊。

“不打不長記性。”張小西兇道。

“好好好，給你打給你打，你要是覺得高興就一次打個夠！”張卓翰伸出自己的手掌心，一副老實討打的模樣。

張小西撲哧地笑了：“張卓翰，你是不是腦子有??？”

“讓你打還罵我有病，你才有?。　?

“你有??！”

“你病入膏肓！”

“你喪心病狂！”

“你病入骨髓！”

“你病入腦髓！”

“有這個成語？”

“現在有了！”

兩人一說一笑，時不時動個手打一下，鬧一鬧，張小西沒有發覺，心里已經好像沒有那么難受了。上半學期結束后，迎來了七天的寒假，這七天里，張小西偶爾會想起陳應杰，當新年的煙花炮竹聲響起，張小西突然感覺，好像有什么事情過去了，睡了一覺醒來，她再也感覺不到那種難受的胸悶，就那么一瞬間，她感覺，她好像不喜歡那個叫陳應杰的男生了。新學期開始后，再見到他，張小西看見他走來，很自然地說了一句：“班長好。”她不再故意從他身邊經過，然后低頭看他一眼，也不會為了與他多一點親近的相處，拿著不會的題，勉強自己聽著不懂的講解，就連侯芳因為吃醋抹眼淚的時候，她還會安慰她想開一點。

青春，是苦味的夾心糖，就算再難吃，也要放在嘴里，嚼一遍，吞下去，才能知道，外面是苦的，里面是甜的。

再見了，我的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