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大火燒掉了整個死亡森林？”

蕭翎月眼底露出一抹自信：“就算是整個死亡森林被燒干凈，我手下的那些狼也會活得好好的，不要小看它們，更何況，我離開之前告訴了它們出去的方法，那時，它們眷戀那塊凈土不愿意出去罷了。可一旦有危險，它們定然可以全身而退！”

“如果它們可以的話，那墨非離……”

青陌看著蕭翎月，整個人微微顫抖著，“他有可能還活著嗎？”

她眼底的希冀太過強烈，蕭翎月脫口而出的話硬生生地憋回心口，許久，才不忍地開口道：“如果他墜入懸崖的時候沒有摔斷腿的話，以他的功力只要跟著狼群，就可以逃出去。”

可這種推斷，是有前提的。

前提是……

他的腿沒有摔斷。

“如果。”青陌蹲下身，深邃的眸仁里茫然無措：“他那會兒不能行走呢？”

“……”蕭翎月啞然。

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跟她說，那種結果，只有一種可能死。狼群的速度敏捷而又迅速，如果墨非離那時不能行走，哪怕是慢上些許都可能逃不出去，火光繚繞中，他幾乎可以預見那種熱意灼燒皮膚得疼痛感，無盡地痛苦，可這些話，他不能跟她說。

他怕……她會承受不住，抿唇，他勸慰：“也許，死亡森林有別的出口也說不定。”

“……真的？”青陌的聲音發顫，雙手環膝，那是內心害怕的表現。

假的！

蕭翎月心底吶喊，他在死亡森林十幾年都沒有尋到出路，除了從樹頂走出森林這么變態的方式，還有什么別的出路可以走出那座死亡的絕地，他心里除了搖頭只能搖頭，卻還是笑著說：“是，墨非離那么聰明，你都可以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找到出路，他怎么不可以？”

“……你又沒有見過他，怎么知道他聰明？”

青陌小聲的低喃，手臂緊了緊，可眼底的水光漸漸退卻，眸底有光在閃爍。

蕭翎月知道，那是希望的光。

可不久的將來，這光會消寂，直至再也看不到。

耳邊輕輕傳來一聲嘆息，他回頭，對上了蕭逸塵復雜的視線，唇角勉強扯出一抹笑，卻蒼白無力。他從未想到有一天，自己最恨的那個人卻是最了解他的，他想過很多種可能，自己會死在他的手中或者死在青陌的劍下，哪一種他都會解脫。

可有些事，不會按照自己的想法來。

去翎羽國時，他們是快馬加鞭的。而回天佑國的路，他們幾乎是不眠不休的。

十日后，青陌和蕭翎月趕回了天佑國。

“休息！”從馬車上跳下來，蕭翎月一把扯住青陌：“你現在的身體虛弱得風吹一下就能倒？你怎么去七絕崖？怎么去查他們的消息？！你想現在就累死在這里嗎？”

“可……”

青陌扯著馬韁的手緊了緊，“我等不及了！一想到他生死未卜，我心里就像是有什么東西死死地揪著，難受的厲害，無論如何我都要先去七絕崖看看，不然我不會心安的。”

青陌眼底青黑一片，眼里布滿了血絲，眼神卻清亮，他的也是。十日不眠不休的趕路，連他都承受不住，她一個女子到底怎么撐過來的？她對墨非離心里的執念到底強到什么程度，讓她這樣撐著一口氣，不死不休。

有些羨慕墨非離了，他是個幸運的人。

在他危機時，有一個女子不顧性命地想著他，想要救他。

“狐貍，不要再逞強了，你撐不下去了……”嘆息一聲，蕭翎月的聲音緩了下來，他的手握住她扯住馬韁的手，手指冰涼，沒有溫度，臉色也呈現一種死青，“你知道你現在是什么模樣嗎？”

“什么模樣？”

青陌的頭有些暈，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有些虛無縹緲，低著頭，神情恍惚，卻依然堅持。

她怕自己一旦松懈下來，那些堅持都會變得可笑。

她怕自己再次醒來一睜開眼得到的會是墨非離真的離開的消息，她怕手腕上已經接近透明的雪禪突然不見，她怕……她有太多太多的不安。

所以，她怕閉上眼，怕面對黑暗，面對那些她難以承受的結果。她不知道那些情況如果真的來臨時，她會變成什么樣？她不知道，她只能抓住此刻那一丁點的希冀，默默祈禱著，他會沒事的。

可……

那些希冀太晦暗，一眨眼，就會不見。

“你這么折騰自己有用嗎？”

蕭翎月的聲音沉了下來，“你現在的模樣就像瀕臨死亡的人，眼里無神，搖搖欲墜……撐到了七絕崖，你又能做什么？”

青陌搖頭：“沒有等到他的消息，我能怎么辦？”

低垂著頭看他，她也知道自己在玩命，可除了堅持，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

她現在的命都是偷來的，她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會不會再次重新變成一只狐貍，或者毒發而亡，這樣的自己，沒有什么用，除了拖累別人，可就這樣死去她又不甘心，她想看墨非離活著，看著他活得好好地就行。

“你能怎么辦？！”

蕭翎月咬牙切齒，兩人堵在客棧門口，很快引起了注意，已經有人停下來大量他們，小二縮著脖子僵硬著不知道該不該上前，他們似乎在吵架，又似乎不是，可那俊美的男子臉上太過兇惡，讓人不敢上前。

長臂一攬，蕭翎月一把環住了青陌的腰，攔腰抱起，把她緊緊禁錮在胸前。

青陌一驚隨即掙扎，四周好奇的目光讓她臉上掠過尷尬，低聲吼道：“蕭翎月，你瘋了，放開我！”

“等你肯聽話了，我自然放開你。”

他是明白了，不這樣做，她就不知道他體內一半流著的是狼血！

“我不要！我要去七絕崖！”

青陌用腿蹬他，卻被蕭翎月懶得更緊，連日的趕路早就讓她沒有多余的力氣，這點動作在蕭翎月身上就像是撓癢癢一般。四周好奇的目光更加強烈，甚至帶了些竊竊私語，蕭翎月一個冷冽的目光掃過去，頓時噤聲，那些故意停頓下來的人連忙轉身離開，四周清凈下來，蕭翎月轉身，看向畏畏縮縮的小二：“還不過來牽馬！”

“……是，是是！”

小二反應過來，連忙小跑步過來，拉過馬韁，點頭哈腰：“這位爺，您是打尖還是住店？”

“住店！”

留下這句話，蕭翎月大跨步朝著客棧內走去，一把把青陌的腦袋摁在了胸膛上。

蕭翎月警告的在她耳邊低聲道：“你再這樣亂動，我就不幫你找他了，反正他是死是活不關我的事！”

懷里的人兒停止了掙扎，身體很僵硬，隨即，軟下來輕輕靠在了蕭翎月懷里，只是抓著他袖袍的手卻是緊緊的，指骨蒼白無力，讓人看了不免心疼。

蕭翎月目光沉了沉，放松了力道。

他也不想用墨非離的事威脅她，可只有這樣她才會妥協。

一腳踢開房間的門，蕭翎月走進去把她放在床上，青陌一直很安靜，呼吸很輕，卻還算穩定，拉過錦被替她蓋上，意料之中看到她有些憤憤的目光。蕭翎月坐在她旁邊，好笑地瞅著她，指腹滑過她氣得鼓鼓的臉，即使隔著一層面紗還是很清楚，“生氣了？”

青陌轉過頭，不理會他，眼底卻慢慢有水霧凝聚。

蕭翎月愣了一下，幽綠的眸微微流轉，一抹復雜的情緒瞬間凝聚又消散掉。他俯下身，離得她有些近，青陌幾乎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噴在臉上的那種溫熱感。

頭暈暈的，她很困，可腦袋卻清醒的要命，被這不自在的氛圍弄得更加心亂，青陌轉回頭，兩人只離了半臂的距離。對上蕭翎月幽綠的眸，像是一汪碧綠的幽湖，深不見底，青陌頓了頓，心里雖然氣他自作主張，卻也知道是自己過分了。

有句話他的確說對了，這件事跟他沒有關系。

他救了自己，還這么沒日沒夜地趕路只為了顧忌她的想法，她想，自己有些自私了。

“對不起……”

垂下眼翦，青陌心里酸酸的，她想把一切都做好，可到頭來，她只會連累別人。

看出了她心里的想法，蕭翎月指腹摩挲著她的眉心，“我沒有任何怪你的意思，無論你想做什么我都會陪著你，可前提是你先把自己照顧好了。難道你想等找到墨非離的時候，你自己先累倒了？”

“可是，我……”

青陌張嘴，卻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駁。

“好了，瞧你這小臉蒼白的，都快趕上鬼了，真難看！”

“喂！”

青陌皺眉，“我哪兒難看了？”

翻了個白眼，是誰說九尾狐是世間最妖媚的女子的？現在嫌她難看了，她再難看這不也是他幻化為的人形？

嗯？

似乎想起什么，青陌摸著自己的臉，“蕭翎月，這張臉不會是按照你心里喜歡的模樣來幻化成的吧？”那這樣的話，她天天頂著一張別人夢中情人的臉，她怎么覺得要多奇怪有多奇怪呢？

蕭翎月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想到青陌會這么問。

俊臉有那么一霎那變得有些尷尬，他直起身，清了一下喉嚨，“你瞎想什么呢？我也就見過一只九尾狐，怎么可能知道所有九尾狐長什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