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茶

孫老頭的家處在襄陽城的東邊，遠遠看著孫老頭手上指的府邸，蘇別瞪大了眼睛，這占地是一點也不比那趙宅小啊，這老頭子穿的邋遢，沒想到還是個大財主。

剛走到孫府門下，便看著一個年歲跟孫老頭差不多的老者迎了上來，神色上有著說不出來的欣喜，道：“老爺，你總算回來了，可是擔心死我了！大夫現在還在府上，我這就吩咐他過來！”

孫老頭連忙制止道：“叫什么大夫啊，老頭子我也就看上去難看了些，根本就沒受什么傷，我那兩個后生現在可還好？”

傷重的柳溫文還有曲陽早就讓孫老頭派人送回了府上，老者看著孫老頭生龍活虎，的確沒受什么傷的樣子，便放下了心來，道：“老爺放心，那兩個人性命已無大憂，只是那位曲公子……”

曲陽三肢具斷，幾乎不可能恢復到原來的樣子了。

孫老頭嘆了口氣，隨后笑著搖了搖頭，道：“和安，快快客廳奉茶，難得蘇小兄弟肯賞臉來我這破地方坐坐，老頭子我得親自為孫小兄弟點上一手茶嘗嘗不可。”

看著孫老頭眼里只有蘇別，顏惜寒哪里肯干，皺眉喝道：“哼，老頭子，你是不是把我給忘了？”

“老頭子我哪里敢啊，兩位快快隨我進府。”

孫府，客廳

此間客廳桌椅皆是古樸至極，看著如同尋常百姓家的一般，不過四周墻壁之上卻是掛滿了字畫。

客廳正當中掛著一副樓宇之畫，畫中夕陽漸落，樓影飄渺，更有詩詞在上：

滕王高閣臨江渚，佩玉鳴鸞罷歌舞。

畫棟朝飛南浦云，珠簾暮卷西山雨。

閑云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

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

便是蘇別不懂賞畫，也不懂其中詩詞的意思，也覺得此畫此詩很美，美的已經不知道用什么詞形容了。

“看蘇小兄弟的樣子，看來也是極鐘情于這王子安啊。”

聽到孫老頭這話，蘇別尷尬的笑了笑，他還真不知道誰是王子安，隨口附和道：“是啊，是啊。”

孫老頭哈哈一笑，道：“說起詩文，世人多識李杜二人，老頭子我卻是獨愛這王子安，只可惜此子死的太早，沒有太多的詩文留下，當真是太過可惜了。”

顏惜寒突然冷哼一聲，道：“這王子安詩寫的還行，人可就太差勁了，做出的事簡直讓人不可理喻，最后竟然是自己掉進河里淹死了，我就不明白了，世間怎么會有這么蠢的男人！我還是喜歡李太白——”

“住口！”蘇別喝了一聲顏惜寒，當著孫老頭的面數落他心中的最愛，還是在孫老頭家里做客期間，這顏惜寒還真是一點也不懂做人的道理。

顏惜寒眉頭一皺，剛要反駁，孫老頭卻開口笑道：“各有所愛，又何須爭論，茶都上來了，看老頭子親手為你們點上一手茶，不瞞小兄弟你說，老頭子我年輕時最喜美酒，這年歲上來了，卻越發鐘情在這茶道之上了。”

此刻，只見著兩個小廝走了進來，其中一人提著個精致的小爐子，放到了桌上，這小爐子形如古鼎，有三足兩耳，爐內有廳，可放置炭火，爐身下腹有三孔窗孔，用于通風，上面正煮著一壺熱水。

另一人則端著用青花瓷做的茶具輕放在這桌上，連茶末也單獨放了一碗，還有一些蘇別完全不認識的東西也在里面。

光看著眼前的青花瓷茶具，蘇別便咽了口唾沫，青花瓷這東西可是珍貴的很，光這茶具怕是就價值不菲。

“唐時盛行煎茶而品，多用金銀之器裝成，但終究還是不如這瓷器，如今瓷器大行于世，連這茶道也已點茶為主了，來，老頭子我親手給你們點上一手好茶。”

“……好。”

看著孫老頭繁瑣的動作，一點點的將茶泡好，直接把蘇別給看暈了，不就是喝茶么，怎么這么復雜……

過了好半天，老頭子終于泡好茶了，臉上略有激動的將這兩杯茶放在了蘇別二人的面前，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寶貝一般。

“來，快嘗嘗！”

蘇別喝了一口，吧唧吧唧嘴……好像跟路邊喝的沒什么區別啊，不過看在孫老頭為了這杯茶忙前忙后的份上，蘇別違心的說道：“好喝，好喝！”

可惜，不長眼的顏惜寒這時再次皺眉道：“你這茶也太普通了。”

孫老頭的臉色第一次變了，這可是他最得意的手藝，哪里容的了別人這么說他，頓時開口道：“顏姑娘也懂這茶道？”

顏惜寒驕傲的看著孫老頭，道：“自然是懂！”

孫老頭眼中一亮，道：“那可敢與老頭子我斗上一回茶！”

“有何不敢！”

“好！且隨我去茶室好好斗上一番！”

蘇別：“……”

茶也能斗……這些人未免也太會玩了。

兩個人都是興致勃勃的樣子，在孫老頭的帶領下，向著茶室走去。

蘇別終于忍不住問道顏惜寒：“什么是斗茶……”

顏惜寒一臉嫌棄的看著蘇別，道：“你怎么連這個都不知道！我簡單給你說說吧，所謂斗茶，一是看湯色，以純白為上，青白、灰白、黃白，則等而下之，色純白，表明茶質鮮嫩，蒸時火候恰到好處，色發青，表明蒸時火候不足；色泛灰，是蒸時火候太老；色泛黃，則采摘不及時；色泛紅，是炒焙火候過了頭。”

“二是看這湯花的色澤，和湯色的評判是一樣的，最后便是看湯花泛起后，水痕出現的早晚，早者為負，晚者為勝。”

“看我今晚非把這老頭子斗得臉面無存不可！”顏惜寒一臉興奮的表情，儼然是勝券在握的樣子。

蘇別又看了眼孫老頭，那表情也是自信的可以……

還真是無聊啊……

不過還未走到茶室，便見著一個小廝走到孫老頭的身邊，行了一禮，道：“姚老前輩的遺體已經送到了府上，不知放置在何處為好？”

尸體運入府中還真是頭一遭，只能由孫老頭親自定奪了。

聽到這話，孫老頭沉默了片刻，道：“放在我臥室旁邊的房間吧，吩咐府上人準備一下，待到城門大開，便準備出城下葬……不要怕花銀子。”

“諾。”

小廝恭敬的退下，孫老頭卻沉默了下來，突然回頭笑道：“今日天色也晚了，這斗茶不如改天再來吧。”

“老頭，你是怕了不成？”顏惜寒都準備“大開殺戒”了，這老頭子竟然想跑，這讓顏惜寒哪里肯干。

“哈哈——那老頭子我今晚算是認輸了，賊寇躲入城中，這幾日四方城門怕是開不了了，二位不如就在我這府上住下吧。”

聽到老頭子這話，顏惜寒心中又開始擔憂起阿不罕一行人啊，斗茶的興致也大減的下來。

“那就麻煩孫老了。”

“不麻煩，不麻煩，我還想好好跟小兄弟你探討一番武藝呢！哈哈哈——”

就這樣，蘇別和顏惜寒被府上小廝帶去了兩間相鄰的房間，此時，府外馬蹄聲震動，宋朝軍隊還在搜查著逃進城中的賊寇，今夜外面怕是安靜不下來了。

就在這時，屋中的房門突然被人撞開了！

蘇別臉色一變，一手拔出了腰間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