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少華山篇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星湛從藥房里走出，就與趕來的鄭云初撞了個滿懷。

“鄭云初，你！”星湛剛要說話，就被云初一把摟到懷里，過后又一把推開，拍著肩，激動到聲淚俱下道，“你……你回來了。”

“什么毛病啊你。”

星湛一拳捶在鄭云初胸口道，“哭什么哭，小爺還沒死呢。”

他想起那日鄭云初為了千夜暴怒的樣子，有些疑惑，要說自己為千夜發怒是應該的，可鄭云初為何也那么大的火氣。姬如林待人刻薄應當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了，之前也沒聽成霜提起他為誰出頭，他與千夜看著也不像有什么交情。

想到此他盯著鄭云初上下打量道，“云初兄，你當日為何會同姬如林起爭執？”

鄭云初心虛地舔了舔唇，視線在周圍游移了一圈道，“我就是看不慣他以大欺小！鸞怎么了，鸞也是眾生之一，反正……反正……”

鄭云初捏了捏拳頭狠狠道，“反正我就是討厭他！”

星湛望著他那張娃娃臉，縱使再氣憤也跟鬧著玩似的，無奈地搖了搖頭，拽著他要他帶自己到處轉轉。也不知道在那藥筒里躺了幾日，他活動活動手腳，只覺得都有些不大靈活。

少華山位于東海之濱，自古靈脈充沛，山上遍地是靈芝和琪花瑤草，更別提那些連見都沒見過的草木，根本一眼望不到邊。因著曾是十萬仙家飛升之地，山頂的西陵殿便仙家們留下的神霄絳闕。而今風月依然，萬里江清，殿外懸巖古樹，門前還棲息著好些靈性頓開的飛禽走獸。

可即便看起來熱鬧非凡，這道院里加上萬長青父女、還有道童和其余弟子，攏共也不過二、三十人，和曾經的數十萬神仙比起來，簡直就是九牛之一毛。

“你說這萬長青醫仙的名號那么響亮，怎么門中弟子才這么點？”星湛隨手從樹上摘了個果子，在袖子上擦了擦便一口咬下。果肉脆甜，汁液豐富，果然仙山上長出的東西非一般可比。

“少華山后山的山泉，能產一種名為南星子的靈液，據說可在四十九日內修復經脈、骨骼、血肉折損之人，并重新生出缺損之物，效果堪比起死回生，因民間口口相傳其為不死藥，便常年有人登門求藥，更有甚者求藥不成便想了好些旁門左道。之前不少人假意拜入少華門內，待時日久了發現并沒有這藥，就半途而廢下山。”

星湛啃完了果子，眼神又瞄中了這滿山跑的小獸身上，漫不經心道，“那萬長青豈不是要氣死？”

“可不是嗎，醫仙對那些不求在醫術上精益求精，卻總想著求靈草走捷徑的人深惡痛絕，從此以后就再也不收主動投入門下的人。他一生癡迷于鉆研醫術，但凡身中奇毒和絕癥的人來求醫，來者不拒，完全不管那人的身份。有的人病好了就留下來當了弟子，在醫仙眼中，這些命懸一線而生的人，更能悟到醫術的精髓。”

“這個萬長青的確不負醫仙的名號。”星湛腦子里忽然就冒出萬茯苓那副善解人意又端莊大方的樣子，聯想到一句話來，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連著昏睡了幾天，醒來又只喝了一碗苦到想吐的湯藥，本來是沒了食欲。偏偏方才吃了一個果子，這會切切實實感受到胃中空虛。

他盯著眼前光明正大遛彎的雞對鄭云初小聲道，“云初兄，你要不要試試我的獨門烤雞？”

鄭云初愣了一下，見星湛正虎視眈眈盯著雞，肚子還咕嚕咕嚕叫，便與他對視一眼。

二人默契地分別移動到兩個方向，一左一右將雞縮小到二人的圈子里，然后一把擒住。想來這雞在道觀里自由自在跑慣了，并不怕人，卻沒想到會遭此橫禍，直到被二人洗干抹凈架到了火上才絕了聲響。

星湛大口朵頤，不由贊嘆，“喲～這少華山的雞果然是不同凡響，這叫聲響亮，肉質還鮮嫩。嘖嘖，也算是人間至味了。”

云初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他看星湛左手雞腿，右手雞翅，啃得正歡，眼中暖意緩緩流淌。

“阿湛，你……之前，是怎么生活的？”

星湛以為自己狼吞虎咽的樣子嚇壞了鄭云初，扔了雞腿骨頭一抹嘴，正了正坐姿道，“我之前就住在一座荒山的山洞里頭，每天靠一只大黑蛇給我送吃的，但是吧，那大黑蛇吃素，所以我也只能跟著吃素。”

星湛說完沒忍住只好低頭隱藏笑意，他也沒說錯什么，要不是靠明焯送飯，他只怕早就餓死在闕陰城里。只是她畢竟掛著個仙籍，雖然是個不討兩界喜歡的神仙，卻還是謹守吃素這項習性，連帶著白栩和自己也跟著吃了好幾百年的素，沒想到跟著南云淇后也擺脫不了這可怕的菜譜。

現下第一次吃上肉，不管手藝如何，自然都是香的。

兩人坐在殿外的樹下邊吃邊聊，愜意非常，忽聞背后一聲大喝，“你們在干什么？”

來人穿著一身青衣素袍，手里還提著只柴刀急匆匆趕來，一雙杏仁大的眼睛此時瞪得老圓，星湛嘴里剛咬下一塊肉還沒來得及吞下，鄭云初也是一臉懵。

“你們……你們居然吃了朱朱！”

朱朱？星湛聽了不由張嘴，一時雞肉不保從嘴里掉了出來。

“等下，這位大哥，朱……朱是誰啊？”

那人提刀指著星湛和鄭云初手里的雞，眼泛淚花道，“就是它！你們到底知不知道朱朱有多重要！”

“啊？”星湛和鄭云初對視了一眼，慢慢放下手里的雞肉，“這位兄臺，一只雞而已，我們賠給你就是。”

星湛攤手沖鄭云初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自己沒錢，只能讓鄭云初先賠了。

沒想到那人見到錢后仿佛受到巨大的侮辱，將柴刀往兩人面前的雞上一插，“你們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說罷對著門內叫了聲，“來人！”便立刻出來好幾個小道童，把鄭云初和星湛團團圍住，對著來人恭恭敬敬行禮道，“大師兄。”

星湛干瞪著眼睛看著一圈小道童，我的乖乖，這是把半個少華山的人都叫出來了吧！

到底吃人嘴短，星湛擺手道，“行行行，想怎么樣你說。”只怕此人再激動下去，下一個被刀插的就不是雞，而是他們二人了。

那人沉聲一字一字道，“打！鳴！”

星湛和鄭云初面面相覷，打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