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學童

走出一段，涼音忽然被地上一根粗大的樹枝吸引了視線，它的上方剛好有個分叉，而且沒什么毛刺，便于握持，比她在山下撿的那根要強上許多。

她拄著新手杖漸漸走遠，御風從一棵粗大的樹木身后轉了出來，抬頭望望天色，微微皺眉。

申時將盡，涼音氣喘吁吁地進了城，此時天空中已是陰云密布，她緊趕慢趕，可剛出市集，豆大的雨點已經紛紛落下。

涼音擔心縫衣線被淋濕，忙將包袱護在懷中，四下望望，向一處茶攤奔去。

那茶攤雖然只是個簡陋的涼棚，但棚頂編織得極為密實，足以遮擋雨水，她在棚中站定，見包袱只是外層濕了幾處，不由松了口氣。

攤主正守著泥爐燒水，此時站起身來，笑著招呼：“小姑娘，這邊坐，喝什么茶？”

涼音歉然答道：“抱歉啊，大叔，我不喝茶，只站著避避雨，行么？”

攤主登時換上一臉厭棄：“這位姑娘，我這兒是小本生意，你不喝茶，反占了個地方，恐怕不太方便。你還是去哪家的屋檐下避避吧。”

說著，他竟當真掄起手中的抹布驅趕，涼音心頭火起，索性在桌旁坐下，忍耐著說道：“大叔說得有理，如此，我便喝碗茶吧。”

“好，最便宜的葉子茶已經賣完了，花茶3文錢一碗，薄荷茶4文錢一碗，姑娘要喝哪一種？”

“要花茶。多謝大叔。”

攤主卻仍站著不走，向她伸出手來，涼音懶得理他，將3個銅錢放在桌上。他收了錢，很快端來茶水，涼音看向碗中，卻見茶色黑黃，稀稀拉拉著幾根茶梗，分明就是最便宜的葉子茶。

涼音端起茶嘗了一口，只覺粗糙酸澀，皺著眉頭勉強咽下，將碗放在一旁。

此時兩個小小的身影由遠及近，徑直跑進涼棚，他們都穿著青布衣衫，背著書袋，想是附近學館的學童。

攤主見了又上前驅趕，兩個孩子央道：“大叔，外面雨太大了，讓我們在這兒避一避吧。”

攤主擰著眉毛，將他們趕到棚外：“反正都已經濕了，也不差這幾步路，走吧走吧，趕緊回家。”

涼音站起身來，從錢袋里摸出6文錢遞給攤主：“茶錢我來給，讓他們也在這兒避避吧。”

兩個學童對視了一眼，個子矮些的轉身要走，卻被個高的那個拉住，拉扯了一陣，又被他拽著坐到涼音身邊。

個高的學童向涼音羞澀笑道：“多謝姐姐，明日我就還你錢。”

她忍不住打趣：“哦？可咱們素不相識，你怎么找我呢？”

“這個不難，我叫吳春雨，在青云學館讀書，明日我帶錢來，姐姐去學館找我便是。”

他旋即撓撓頭皮：“姐姐叫什么？可能告訴我么？”

涼音笑道：“這有什么不能的，我叫‘蘇涼音’。”

個子矮些的學童卻始終悶不作聲，吳春雨用胳膊肘碰了碰他，他這才低聲說道：“蘇姐姐，我叫賀廩實，但我……但我現在沒有錢還你，姐姐可否容我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