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試探

救命恩人蘇心用完晚膳，這才往清雨軒去。

柳葉柳眉知道規矩自然不至于不識相的跟上來，只是兩人在后頭暗暗打了一場眉目官司。

這位蘇小姐的身份真是不一般，同敬小哥對她恭恭敬敬地，還給她撥了兩個人，就連她的晚膳都是同敬小哥親自過問。

不簡單啊不簡單。

蘇心來到清雨軒就見同敬正等在門外，見她來了，還有點驚訝的樣子。大家小姐用膳不都是細嚼慢咽嗎？他原本打量著進膳后半個時辰再去尋她。

現在倒好，人自己尋來了。

同敬沖著蘇心訕笑：“主子現在正在用膳，還得勞煩蘇小姐等一會兒了。”

蘇心一挑眉毛正要說些什么。就見那個門已經悄然打開：“蘇小姐進來吧。”

便大步走進去。

云寒之不在正堂用膳，在旁邊的一個小隔間里。

蘇心一進入室內就發現原來那一股惱人香氣倒沒有之前那么濃重了。

她抬頭看一眼那個放小香爐的位置，卻已經找不見那個小香爐。再一看，就在窗下發現了它，雕刻著雨燕春花的窗戶支起來一點。

蘇心進了小隔間。云寒之正自己一人坐在一張檀木長桌的一頭用膳。

面容平和，卻與之前有異。

她挑眉：“世子不演戲了？決定遵醫囑了？”

“演的。只是用膳時間。”云寒之似乎比初次見面時倒是更為冷淡了。

蘇心自然注意到了，只是也并不放在心上。也許是要女子給他施針，有些不適應罷了。

她見云寒之這一用膳似乎還要些時候的模樣，就問道：“能否借你這書房內的書打發打發時間？”

云寒之點頭應了。蘇心就捏了本西隴國志在她面前晃了一晃，他又點點頭。蘇心就找了個位子坐下來，翹著腳安安穩穩的看她的書。

她對這里的歷史實在是欠缺認識。若是問她東華的過去，她完全可以娓娓道來，連那些經年秘聞都講的一清二楚。只是西隴……

云寒之仔細盯著那繪了嬰戲蓮紋的大碗，盯了片刻，好像要將那碗里的丸子給盯出朵花兒來。同敬正隨侍身后，忙給他在小碗里夾了那丸子送到他面前。他好像這才恍然醒悟，細嚼慢咽起來。

同敬沒想明白自己主子今日這是怎么了，他稍稍挪動視線，就發現那個蘇小姐不正恰恰好坐在那嬰戲蓮紋碗的方向么。

在蘇心看完兩頁書之后，云寒之終于用完了晚膳。

他接過同敬遞過來的水和帕子，收拾一番。看起來又是早間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模樣。

“蘇小姐對歷史有興趣？”

蘇心點頭：“不太了解。”

“蘇小姐醫術超群，想必是從小學醫嗎？”

蘇心終于抬頭看他：“世子今日對鄙人倒似乎格外感興趣？”

云寒之笑得光風霽月：“我只是好奇心重，”他頓了頓，又問道，“上回作為報酬的那些毒藥可還足夠么？”

蘇心這回不可能聽不出他話里的深意了：“云世子覺得我做錯了？”

云寒之一愣：“只是對女子而言似乎過于狠辣一些。”

蘇心站起來，直視著他的眼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定十倍還之。更何況，我如果不狠辣，今日也就不能來給你施針了。”

是啊，她一個弱女子，身邊只有一個老管家，想必事不能抵什么事，看她雖然身上有些功夫，但是一人對敵四個高手也是幾乎不可能之事。用毒又怎么了。

蘇心的聲音愈發冷硬：“那些世子您所見的溫柔善解人意的女子，若是在艱難的環境中，只怕比我更為狠辣無情。”

云寒之為她眼里熊熊的火光所懾，倒不覺得她怎么樣了。看起來她好像對自己說的話不滿，但是為什么，他竟然覺得她還有一點難過呢？

原本的明亮的眼睛似乎被水洗過似的，愈發亮的嚇人。

他突然覺得有點慚愧。這樣質問一個女子，這女子明明只要活著就已經很艱難了。

今日知道真相之后的云寒之身上籠罩著的堅冰終于消融，聲音柔暖如春也多了幾分真誠：“你說的對。對不住。施針吧。”

蘇心很快也恢復了平靜，既然人家都已經道歉，那就更沒有什么好說。本來也就只是醫患關系而已。

她只是想到那個時候……那個人也是這么說她的。云寒之不明白尚且可以理解，男子對女子的固定觀念似乎總是那樣，需要溫良恭儉讓，需要賢惠體貼。

不，是不一樣的。

她閉了閉眼睛。將隨身攜帶的針灸包放在桌上。

同敬試探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發現沒有什么異樣。

那就是不檢查了。

自家主子總是這么好。

他想想平日里經常聽到的下人們議論，不讓所有人靠近他的地方，不然別人進來清雨軒的主子是個奇怪的人。

但是明明不是的。

“同敬出去吧，”蘇心見云寒之仍坐在位子上便喚他，“脫去衣裳。”

同敬征詢了主子的意見，見他微微點頭，便一步三回頭地往門口去。

“放心吧，我是大夫，不過就是施針而已。我也收了你家主子那么多診金，不會對他做什么的。”

云寒之正脫下外衫，聞言就笑著對同敬道：“出去吧。門口守著。”

蘇心叫住他：“尋塊干凈的白布來。給你主子咬著，施針倒是容易，只是施針時候排毒怕是有些痛。”

云寒之搖頭：“那便不用了。”

同敬仍是執意尋了來，放在青瓷托盤里。他家主子最是能忍的，就算是被人打落了門牙也能一聲不吭和血吞。

毒發的時候，經常見主子一頭豆大的汗珠臉色青白嚇人的很，簡直沒有人樣，衣衫都能濕透幾回，奈何就是這樣，主子也從來沒有叫過一聲痛，還能若無其事的看書寫字。

毒發的第二天，若是去見長輩問安的日子，他也能堅持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