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花重平安城（一）

封慕陽并沒有收李多泰作為徒弟，但是他也沒有把李多泰趕走，對于有著堅韌性格的李多泰來說沒有趕他走就是變相的收了自己作徒弟了。

只是李多泰為什么連個名分都沒有，李多泰沒問，封慕陽也沒說。

李多泰跟著封慕陽修行了兩年之久，對于封慕陽曾經自己念叨過的神魔之體，封慕陽并沒有告訴李多泰這是怎么一回事。

倒是李多泰自己問起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那一天在仙萊鎮南門外第一次遇見封慕陽的時候，那幾個何家軍的人為什么忽然對他拔刀相向。

封慕陽解釋了其中緣由之后，李多泰越發的覺得自己跟著封慕陽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平安城，這是大磬王朝的都城，是整個大磬王朝繁華的縮影，在這里你可以體會到來自于大磬王朝里的所有精華。

整座王城被兩條街道給分割成了四份。

由南到北的這一條叫做朱雀大街，由東向西這一條名叫青龍大道。

青龍朱雀交匯之處便是整座王城里的重中之重，皇城。

每年到了冬末春初的時候整個平安城都是異常的熱鬧。

每年初春時候的平安城正是媒婆們活躍的時候。

忙著給這家千金牽個紅線，忙著為那家的公子點個鴛鴦譜。

不能說平安城里住的都是達官貴人，但是若真能給他們說成一樁親事，那打賞也是少不了的。

所以久而久之，平安城里就形成了一個習俗，那就是每年的春季都是少男少女們安耐不住的季節。

在臨近平安城西門的青龍大道上，此時正是人山人海，把平時看上去十分寬敞的青龍大道給堵的是水泄不通。

“老封頭，這是干嘛呢？”蹲在路邊曬太陽的李多泰用手肘碰了碰封慕陽說道。

封慕陽和李多泰一樣，也是蹲在地上，要說有什么區別，那就是封慕陽的嘴里還叼著一片剛剛變綠的樹葉。

封慕陽看著一眼望不到頭的人群搖了搖頭。

人群中間有一個紅色的擂臺，整個擂臺都是用紅色絨布包裹嚴實，看上去就是那么喜慶。

這個時候一個家丁摸樣的人扛著一桿大旗走了上來，把這桿足有三人多高的大旗插在了擂臺一側。

封慕陽抬頭一看，大旗上錦底黃字，寫了一個大大的蘇字。

“整個平安城能夠得上這樣大手筆的也就是這個蘇半江了。”封慕陽幽幽的說道。

要說住在平安城里的達官顯貴，這蘇半江還真是頭一品的人物。

整個大磬王朝有這么兩條重要的水路，分別叫做南江和北江。

大磬王朝的都城平安城就建在北江的北岸。

而這北江被人津津樂道的就是北江上數不盡的貨船，要是沒有這些貨船，平安城里的繁華則會少了大半的姿色。

蘇半江之所以被人們稱作半江就是因為這北江之上的貨船有一半都是他蘇半江的。

平安城里除了皇城里的那一位，蘇半江算是首屈一指的大富豪了。

不過別看這個蘇半江在生意場上叱咤風云，關于生孩子這件事他可不是一把好手。

如此龐大的家業愣是沒有人繼承，因為蘇半江膝下無子，生了三個全是女兒。

要不怎么說蘇半江是個出色的生意人，他這三個女兒如今已經出嫁了兩位，他的大女婿是當朝龍武大將軍，整個廟堂之內的武行里都能排的上前十。

二女婿就更了不得了，年紀輕輕的就坐穩了尚書臺二把手的位置。

尚書臺，那可是天下文人都夢寐以求的地方，執天下文人牛耳的地方。

蘇半江兩個女婿一文一武，在旁人看來那都是羨慕的緊。

羨慕，那是給外人看的，很少有人知道蘇半江的大女婿和二女婿在入贅之前都是寂寂無名的普通人啊。

他們兩個能坐上今天的位置少不了蘇家在暗地里使勁，畢竟蘇家大家大業的，女婿也得有個響亮的名頭不是？

“蘇半江？他在這擺個擂臺是什么意思？”李多泰聽說這擂臺是蘇半江擺的一時間想不通這個富得流油的大家族是要干嘛。

封慕陽隔著人群看著中間豎起來的那桿大旗說道：“一文一武還不知足，現在連江湖人都想收？”

聽了封慕陽這話，李多泰一下就想通了，他驚訝的說道：“蘇家要比武招親？”

封慕陽點了點頭。

看熱鬧的人是越來越多，把原本蹲在那曬太陽的封慕陽還有李多泰都給擠出去了。

這爺倆沒辦法只能給這些個有意攀龍附鳳的青年男子們讓路。

已經有兩位前車之鑒證明過了，能夠入贅蘇家當女婿，前途就不用愁了。

所以這些看上去是來看熱鬧的人，多半都抱著僥幸的心理，一個個躍躍欲試，還都想上臺去比劃兩下，說不定就能搏個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這個時候擂臺上走上來一個年紀稍大的老者，這人就是蘇家的大管家，蘇仆。

這位老者弓著腰，看上去步履蹣跚，但是他走到擂臺中間一說話，眾人才發覺這老者聲若洪鐘，是個練家子。

“各位，今日我蘇家在此擺擂，為我蘇家三小姐蘇畫尋得一位如意郎君。”這話一說出來擂臺下全都沸騰了起來。

蘇仆壓了壓手掌，擂臺下果然就鴉雀無聲了，蘇仆繼續說道：“我們蘇家向來都是按照規矩辦事，今日在此擺擂臺比武招親也是有規矩的。”

“這比武招親的規矩就是……沒規矩。”蘇仆在說最后三個字的時候故意拉長了音，他這規矩頒布出來之后臺下更安靜了。

“有信心的都可以上來，能活著站到最后的就是我蘇家的成龍快婿。”說完，蘇仆也不顧臺下一大幫睜大了眼睛的江湖人，獨自顫顫巍巍的走下了擂臺。

“這……他這是什么意思啊？”李多泰看著封慕陽說道。

封慕陽看著擂臺上飄揚的大旗說道：“蘇家人倒是夠狠的，他這就是要讓上了擂臺的人死斗啊。”

李多泰白了一眼擂臺上那一桿光鮮亮麗的大旗說道：“不就是有兩個臭錢嘛，有什么了不起。”

“人家就是了不起啊，人家有錢，咱們沒有啊。”封慕陽很和時宜的拆臺說道。

李多泰倒是想還嘴，但是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寒酸衣服當時就張不開嘴了。

跟著封慕陽的這兩年里每天都是風餐露宿的生活，封慕陽沒答應收自己作徒弟，所以也就沒有義務對他傳授功夫，李多泰只能每天圍在封慕陽身邊，等他什么時候心情好了賞個一招半式的。

每當封慕陽傳授自己功夫的時候，李多泰都像是撿到寶貝一樣，也不挑肥揀瘦，是個招式就用心去學。

學了兩年，拳腳功夫倒是有模有樣了，可是生活條件倒是沒什么起色，就是到了現在他們爺倆還都借宿在一個戲園子之中。

說這爺倆沒錢可一點都不冤枉，別說和蘇半江比了，就算是街邊要飯的或許都比他倆有錢。

不過李多泰根本不在意這個，他學本事的目的是為了報仇，這兩年風餐露宿的生活把李多泰的心性磨的可是不輕，李多泰也變得世故圓滑了許多，除了復仇這件事，幾乎所有的事情在他嘴里都可以拿來開玩笑，可以說是百無禁忌了。

封慕陽收回了望向蘇家大旗的目光回頭看著李多泰說道：“去，上去練練。”

“啊？”李多泰指著自己的鼻子不可思議的說道：“您說要讓我上去練練，您這玩笑開的可有點大。”

“您老常說，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蘇家這么個豪門家族擺擂臺比武招親，那臺下指不定藏龍臥虎呢，我就這么上去萬一來個高手給我打殘了，誰給您養老送終啊。”

封慕陽不屑的笑了一下，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花花腸子，你放心，這臺下一個個都是繡花枕頭，有的連花都懶得繡，你上去練練不會有什么危險，真正的江湖人可不屑于來這種嘩眾取寵的比武招親，有點本事的江湖人那心氣都高著呢。更何況這可是個難得的實戰機會啊，你難道就不想知道這兩年來你達到了什么樣的水平？”

這話說的李多泰還真的有點心癢。

這兩年里李多泰和封慕陽學了不少東西，但那都只是紙上談兵，真正的實戰，李多泰還沒有經歷過。

李多泰搓了搓手，說道：“可別讓我一不小心成了蘇家的成龍快婿。”

“成了還不好？”封慕陽說道。

“那我也得先看看新娘子長什么樣，太丑的我可不要。”說著李多泰腳下輕踏，整個人騰空而起，腳踩著臺下一個個猶豫不決的人的腦袋，三兩步就飛到了擂臺之上。

李多泰一登臺臺下瞬間嘩然。

“你算什么東西？還敢先上臺？”

“就是，看看你穿的一身破衣爛衫，還想攀上蘇家的高枝簡直是做夢。”

……

臺下七嘴八舌的說著，臺上的李多泰倒是一點都不在乎，他看著臺下的人說道：“唉？這是比武招親，別管我是什么東西，有本事的上臺來過兩手，要不然這蘇家女婿我是當定了。”

來這圍觀的哪一個不是想著要入贅蘇家？李多泰這么一說，臺下更是群情激奮了。

不光是臺下，臺上的氣氛似乎也有些不對勁。

剛剛那個扛大旗的家丁此時正站在大管家蘇仆的身邊，他低聲說道：“穿成這個樣子上臺真是打我們蘇家的臉，要不要我找人把這跳梁小丑給哄下去。”

蘇仆瞪了他一眼，說道：“我剛才的規矩沒聽清嗎？”

“要是你找人把他給哄下去了，那才是打了我們蘇家的臉。”蘇仆緩了一口氣說道：“你放心，會有人上來把他趕下去的。”

那蘇家的大管家用了一種誰也聽不見當然聲音說道：“這樣的人是不可能進得了蘇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