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丹山小鎮(zhèn)

南蠻獸海并非一片海，而是一片廣袤無盡的巨大叢林。

它與中原以怒神江和玄武山脈為界，綿延數(shù)萬里，其中樹木參天，枝葉遮天蔽日。各種奇花異草，惡蟲異獸，層出不窮。

數(shù)千年前的洪荒時代，這里曾經(jīng)有未開化的蠻人居住。但洪荒末期，大道昌盛，中原再無妖魔的容身之處。無數(shù)大妖被迫離開中原，蜂擁進(jìn)入南蠻獸海與十萬大山，此地的土著蠻人，便是在那個時候被屠殺殆盡。

之后的千年之中，這里再無人煙。

幾個月前的鎖妖塔事件中，有一大妖趁亂逃脫，一路為禍作亂，直往南蠻獸海而去。他名為日輪僧人，本是大梵音寺得道高僧，卻在年事漸高時執(zhí)著于長生之道，漸入邪道，竟以邪法延年益壽。被逐出大梵音寺后，靠吸食人血為生，終被蜀山派第二代誅門長老——純陽真人呂洞賓所擒。

然而日輪僧人雖然墮入邪道多年，怨念深重。可他本身佛法高深，修為穩(wěn)固。也不知道他修煉的是什么邪法，這佛道金身在鮮血的澆灌之中，竟然肉體不滅。呂洞賓無法將他完全殺死，只能將他鎮(zhèn)壓在鎖妖塔中，待塔中二十九層陣法將他慢慢煉化。

按照常不悔的計(jì)算，日輪僧人已被關(guān)在鎖妖塔中煉了整整一千二百年，金身早已不存，四人這次下山的第一要務(wù)，就是前往南蠻獸海，將這妖僧押回鎖妖塔。如果可以，便將他就地誅殺。

四天后的清晨，牧嚴(yán)與蕭勇先一步下山，他們將御劍越過蜀山山脈，路過中原的江南四洲，直達(dá)怒神江不遠(yuǎn)處的一個小鎮(zhèn)：丹山鎮(zhèn)。按照李長卿的吩咐，他們需在這個鎮(zhèn)子中尋找一個名叫“趙老六”的老頭，將蕭勇盾中保存的劍鞘交到他的手中。

這劍鞘并非凡物，也怪不得李長卿如此看重。但這樣的一件寶物，為何要交給一個小鎮(zhèn)里的凡夫俗子，四人卻是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

從蜀山主峰到丹山鎮(zhèn)，這一路有近千里之遙，就算是御劍而行，也要花費(fèi)不少時日。牧嚴(yán)倒是還好，他本身就是劍意入心，畫境劍又是以寒鐵作為劍身，靈力貫通，御劍趕路對他而言并不費(fèi)力。

但蕭勇呢？牧嚴(yán)看著他腰間這柄小錘子，不禁有些想笑。這壯漢無論是御起什么法寶，光是要托起他龐大的身軀，就去要額外花費(fèi)不少靈力了。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在蜀山主峰的御劍平臺上，蕭勇竟然將盾內(nèi)的盒子卸下，牢牢地捆在自己身上。隨后雙腳踩在那面深藍(lán)色巨盾上，輕喝一聲“起”，巨盾便輕輕飛起，似乎毫不費(fèi)力。蕭勇樂呵呵地看了牧嚴(yán)一眼，這大盾表面寬闊，蕭勇甚至盤腿做了下來，看起來比他們這些御劍而行的還要舒服。

雖然一口一個“妖人”，可蕭勇這人卻并不難相處。平日里，他寡言少語，寧愿坐在盾上閉目養(yǎng)神，也不愿意和牧嚴(yán)多說兩句話。但當(dāng)兩人路過城鎮(zhèn)，打尖休息的時候，他又搬出一副師兄的模樣，搶著包辦一切。買了干糧和水，也不忘牧嚴(yán)的那一份。

牧嚴(yán)問他原因，蕭勇只是說：“師父從小就教育我，出門在外，師兄就要照顧著師弟師妹。”

牧嚴(yán)聽了想笑，又問：“可我是妖人啊。”

每到這時，蕭勇總是瞪著眼睛，陷入了長久的苦思，嘴里念叨著，“可是這些都是師父說的啊……師父說的應(yīng)該都是對的……”

除了欺負(fù)這位師兄，牧嚴(yán)的日子也算過得愜意。這是他第一次下山，那些在書中讀到過無數(shù)次的名山大川，風(fēng)土人情，此刻終于能見到實(shí)景實(shí)物，不禁讓他有些興奮。往日的那些苦惱和仇恨，也都被他逐漸拋在腦后。

短暫的旅途后，兩人終于在某個清晨看到了丹山鎮(zhèn)。

鎮(zhèn)子隱沒在一片楓葉林中，到了應(yīng)季的時候，整個村子滿目都是溫溫軟軟、舒舒坦坦的紅色。遠(yuǎn)遠(yuǎn)看去，大概整個山頭都像是紅色的丹霞，美得似方外之境。也許正是因?yàn)檫@個原因，鎮(zhèn)子才有了“丹山”的名字。

這村子人口不多，從天上往下看去，也就不過三四十間屋子。兩人御著法寶在村口降落，略一打聽，很容易就打聽到了趙老六的屋子。只不過鎮(zhèn)里人聽說兩人要找趙老六，都是有些詫異，其中一個中年婦人很是熱心，硬是要給兩人帶路。一路走，一路就滔滔不絕起來。

“喲真沒想到，這趙老六還有親戚。真是難得，這幾十年來都沒人來看過他了。”

“這位趙前輩……”

“還趙前輩呢，別笑死個人了。要不是這老頭每隔兩天會去老李的鋪?zhàn)永镔I點(diǎn)酒，大家都以為他死了呢！”婦人一臉嫌惡，“我看你們倆刀刀劍劍的，好像也是江湖中人，怎么會攤上這么個老不死的東西。傻大個，你說是不是？”

“啊？”蕭勇被他這么一說，一時半會答不上來。

“哎呀算了，你這傻大個也是真傻。倒是旁邊這位小哥看起來聰明些。”婦人說話的聲音又高又尖，“小哥啊，我可跟你說。你們倆索性行行好，把趙老六帶走，愛去哪去哪，別讓他整天游手好閑地來村里蹭飯了。老不死的也沒什么本事，就是蹭吃蹭喝的活兒不落下。”

“好好好。”牧嚴(yán)笑得尷尬，應(yīng)和道。

沒走多遠(yuǎn)，三人就來到了一間破舊的石屋邊上。這石頭屋子看起來也有些年頭了，風(fēng)吹日曬，表面除了糊了幾層泥巴和干草，一無所有。屋頂也是用干草和樹枝蓋著，簡陋得不像是住了人。

婦人一臉嫌棄地帶路到這里，朝里面大喊一聲，“趙老六，有人找你來了！”，便憤憤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頭都不回的走了。

兩人靜靜站在門口等待著，大約過了一兩分鐘，屋子里才傳出一個沙啞慵懶的聲音。

“誰呀？”

牧嚴(yán)沒有應(yīng)聲，這時候蕭勇上前一步，在屋外一拱手，道：“蜀山派誅門弟子蕭勇，劍門弟子牧嚴(yán)，奉師叔通曉真人李長卿之命，前來拜訪老前輩。”

屋子里沉默了許久。

“李長卿那廝……還記得我這老頭？”

兩人還沒反應(yīng)，忽然聽見“砰”得一聲響，石屋緊閉的木門打開了——也不能說打開，大概是因?yàn)槟昃檬蓿鹃T整個就倒在了地上。

“進(jìn)來吧。幾十年沒人來過了，小子們，可帶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