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云端漫談

平靜的日子，倒也過得不快。

這一個月中，兩人幾乎天天都會在劍門屬地中央的斗劍廣場中比試切磋。這斗劍廣場是一個漏斗狀的石砌盆地，長寬大約都有百米，十分寬敞。這里最初是劍門弟子用來拭劍的地方。但在鑄劍谷建立之后，這里漸漸成為了弟子們比武較量的地方。

一個月以來，兩人的修為都有所進步，尤其是牧嚴(yán)。

與穆巧的交手，是他第一次與速度如此快的對手交鋒。就算是之前在劍陣中遇到的刀奴，速度也不及穆巧的一半。

而在不斷的切磋中，牧嚴(yán)也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情：飛影無蹤的神通，是指肉體與靈力的速度數(shù)倍于常人，但思維的速度，并沒有變快。

穆巧的速度雖然十分驚人，讓對手無法應(yīng)變，可甚至連她自己，卻也幾乎反應(yīng)不過來。因此穆巧的劍招，招招都是一劍致敵的殺招。一擊若是不成，便退回重整劍勢，再發(fā)一劍。這小小的切磋，竟然因為她致命的劍法，變成了一場場生死之戰(zhàn)。

這一個月下來，牧嚴(yán)身上由無蹤劍造成的劍傷，就至少有三十多處。最深的一道在鎖骨處，當(dāng)時若不是魔血中蘊藏的戰(zhàn)斗本能，讓身體條件反射似的在脖頸處凝聚出一道薄薄的血墻，他的脖子恐怕都要被穆巧刺穿。

穆巧一開始內(nèi)疚得很，可每每到她想要為牧嚴(yán)的傷口換藥的時候，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些劍傷無論深淺，最多不過一天，都會愈合得毫無痕跡。

另一邊，隨著時間過去，盧煥的慘死帶來的恐慌也慢慢小了下去。不知道長老們最終得出了什么結(jié)論，誅門的警戒漸漸散去，就在一周之前，天上日夜盤旋的六只金翅蒼鷹也回到了荒門獸園之中。

沒有了蒼鷹的陪伴，穆巧似乎變得有些孤單。空閑下來的時候，她常常拉著牧嚴(yán)在主峰的山崖邊上談天說地。雖然腳下就是萬丈云端，但修仙之人習(xí)慣了御劍而行，倒是都不覺得害怕。

漸漸的，牧嚴(yán)發(fā)現(xiàn)這個平日里驕傲蠻橫的師姐，其實有一大堆心事想要對別人訴說。十七歲的年紀(jì)，少女的心思如同深夜中幽香欲放的花朵。可同門的那些師弟師兄，那些明里暗里的追求者們，她卻是一個都看不上。對方若是想多說，她只需無蹤劍出鞘，這一劍下去，再沒人敢再多做糾纏。

可以說，大家都是被她嚇跑的。

但如今，居然有一個年紀(jì)相仿的劍門弟子絲毫不懼她的飛影無蹤，交手?jǐn)?shù)百場，竟讓她輸多贏少。大概是等了太久了吧，她的話匣子一下就打開了。

可讓她有些失落的是，牧嚴(yán)似乎對她說的話并沒有什么太大的興趣，自己常常講著講著，就看到他望著山下的云海出神。

那個位置，正是積云洞的方向。

他在想什么呢？

“喂喂，你到底有沒有聽我在說話？”穆巧是真的有些生氣了。

“啊，有有。”牧嚴(yán)被她一嚇，差點從山崖上掉下去。

“你倒是說說看，我剛才說到哪兒了？”

“你剛才提到……”牧嚴(yán)思考了一下，他雖然望著云海出神，但多多少少還是聽到了有些：“你說我在積云洞面壁思過的那段日子里，有位仙人造訪了蜀山？”

這一說不要緊，本來錯過的話題從自己嘴里一講，牧嚴(yán)立刻就想到了什么。仙人造訪蜀山，這多多少少和魔尊重樓有點關(guān)系。

“你還想不想聽了啊！”

“想想想。”牧嚴(yán)接連點頭。

穆巧哼了一聲，繼續(xù)講了下去。

原來，就在牧嚴(yán)進入積云洞的第二個月，四位長老突然收到了來自古月牙山的入境請求。

古月牙山是距離蜀山最近的往生之井出口。上古時期，天帝與人皇曾簽下協(xié)議，仙人若是要進入人界，只能通過散落人間各處的幾處往生之井，且必須戴上鎖仙石制成的單手枷鎖限制神力，并通過人間管轄者的允許。

最初，地上所有的往生至今都?xì)w人皇伏羲管理。但九百年前的大災(zāi)后，人皇伏羲陷入了永無止境的沉睡，這些往生之井就交由中原的個別名門大派管理。其中的一半，都?xì)w了蜀山管轄。

鎖妖塔事件中下凡的神兵神將們，都沒有通過往生之井的允許，根本不合規(guī)矩，早已觸犯了洪荒的協(xié)議。而這次的訪問，卻可以看得出來，對方是帶著尊重而來的。

四位長老立刻允許了通行。

半日之后，一位銀甲神將御空而來。他的左手手腕處，帶著一個手鐲似的石頭枷鎖。

仙人與修煉者不同，他們飛行不需要依靠法寶和兵器，甚至也不需要像傳說中那樣需要腳踩云朵，只需騰空便可縱情徜徉于天地之間。

這位神將沒有前往議事大殿，而是直接降落在了李長卿的居所門前。不過多久，另外的三位長老也從各處趕來。四人一仙關(guān)上門后，再無聲響。直到這一天深夜，房門才再次打開，仙人直接御空而去。

第二天，四位長老除李長卿外，皆是各自下山。直到半個月后才回到蜀山。

這段故事聽到這里，牧嚴(yán)忍不住問道：“他們說了什么？”

“我當(dāng)然也想知道了！”穆巧說，“于是那天我就悄悄繞到李師叔的屋子后面……”

“這才像你，都聽到些什么了？”

“別提了別提了。”穆巧吐吐舌頭，“一開始他們還能說些我聽得懂的，人皇伏羲啊，九百年前的大災(zāi)啊，鎮(zhèn)妖劍之類的。”

“后來呢？”

“到后來就都聽不懂了，好像提到了什么七竅……七竅心？我也不懂是什么，還有什么刀的……”

“刀？”

“說是一把妖刀，具體是什么我就聽不清了。剛想湊近點呢，突然屋子里就有了動靜，好像是李師叔發(fā)覺了——”穆巧撅了噘嘴，“你也知道，李長老的結(jié)界之術(shù)玄妙非常，他大概是布下了什么陣法，接下來就一個字都聽不到了……”

妖刀嗎？

牧嚴(yán)心里念叨著。

是妖刀紅蓮嗎？

“喂，你又在想什么啊。”穆巧生氣地站起來，“你從來都不好好聽我講話。”

“沒有沒有。”牧嚴(yán)慌忙哄她，拉著她坐下，“我只是在想，這個神仙怎么這么神秘，講個話還不能讓人聽了。”

“就是啊！”穆巧倒也好哄，一下就信了，繼續(xù)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那天晚上我也沒走，一直等到他們出來，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

“那位銀甲神將的額頭上，竟然長著第三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