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鳳凰神殿

兩人不知走了多久。牧嚴擔心距離妖刀紅蓮越來越近，幾次想要停下來，但巫虔怎樣都不肯，看她的神色，似乎是想離開鳳凰林越遠越好。

林子里究竟發生了什么？

牧嚴好幾次想問，但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兩人本就相識不久，互相不清楚對方的身份，也都有彼此秘密。既然她不想說，那即便是問了也沒有什么意義。

積云洞中的路越來越復雜，有時候接連出現幾條岔路，仿佛這不是一個山洞，而是一座迷宮。巫虔忍不住感嘆這山洞構造的鬼斧神工，但牧嚴心中卻清楚，兩人已經進入了那日劍靈所說的八卦奇陣中，不知會走向哪里。

背后的劍鞘中，法劍畫境發出微微的藍光，為牧嚴指引著通向十萬劍陣的方向，但牧嚴刻意避開了它的指引，幾個岔路，他都選擇了完全不同的方向。巫虔倒也并不懷疑，只是默默地走著。

山洞中沒有日夜的概念，巫虔走累了，兩人就簡單休息一夜。大概到了第二天，牧嚴發現自己的雙腿終于有了知覺，堅持要自己下地行走，巫虔拗不過他，只能看他拄著長劍，一瘸一拐地走在自己前面。但這樣一來，兩人行進的速度卻又慢了許多。

一直到第四天，兩人突然走到一條死路。

積云洞中有千千萬萬條岔路，有一條死路并不奇怪。牧嚴甚至感覺這條死路他們兩天前就已經走過了，他正想回頭，卻被巫虔一把拉住了。

“怎么？”他問。

“我們到了。”巫虔道。

牧嚴聽了一愣，但隨即，一股無名火涌上心頭，她抓住巫虔的衣袖，大聲問道：“你在騙我？”

巫虔也是一驚，一把推開他的手，怒道：“什么你騙我我騙你的？本姑娘為什么要騙你？”

此時，牧嚴的身體已經恢復了一兩成，原本鮮血淋漓的四肢已經恢復了形狀，行走已經不成問題。但巫虔這一推，卻在不知不覺中用了些許靈力，他一下站不穩，朝后倒了下去，一把摔倒在石堆上。

巫虔見他摔倒，慌忙來扶，嘴里卻忍不住嘀咕著：“你們中原人真是沒什么良心，我帶你逃到這里，你倒覺得我在騙你！”

“你剛才說‘到了’，是什么意思？我們不是在躲洞外的人？”

“當然是了！”巫虔急得大喊，“所以我才要來這八卦道玄洞中找那個地方，不然你以為，我們能活著從按個洞口走出去？”

她一口氣全部說完，才發現自己說得太多了，于是瞪了一眼牧嚴，不再說話。

“八卦道玄洞？”

巫虔不答。

“這洞叫作……八卦道玄洞？”

巫虔冷冷哼了一聲，突然上前一步，抽出了牧嚴背在身后的寶劍畫境。劍身出竅，好似有一聲清脆的龍吟，回蕩在這小小的山洞之中。

“你以為我不知道這柄劍？這一路上，這劍都在為你指明方向，但你每次都往相反的方向走。我沒問你為什么，是因為我知道你不會害我。我這般相信你，你竟覺得我在騙你？”

“我……”牧嚴一時語塞。

“我沒什么好瞞你的，洞外的三個人，修為非常，就算你的那幾位師父來了，也不一定能占到多少便宜。我是怕你在外面死了，才把你一起帶進洞里來?？词裁纯?！我早就知道你是蜀山弟子，但你那只左手，卻不是什么正道的東西。你身上這么多事情，我都沒來問過你，你倒好，現在卻來懷疑我了！”

巫虔越說越委屈，她這樣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此時竟然覺得鼻子酸酸的。她連忙吸了一口氣，蹲下來，背過身去，硬是忍了下來。

“對不起……”

“對什么對不起，誰要你對不起了！”巫虔罵道，“你聽好了，這八卦道玄洞中有一神殿，與我血脈相連。大殿有一個出口，直接通向你們蜀山后殿，但只有我們巫族人能夠打開。聽清楚了沒有！我可沒有一點事瞞著你！”

牧嚴看著她，點了點頭。他見少女聲嘶力竭，說得傷心，突然涌上一陣愧疚之情：“其實這把劍……”

“我不想知道?！蔽昨驍嗨?，“我不問你，反正你又不會害我?！?

牧嚴看著他，不知如何作答。

狹小的山洞中一片死寂，兩人都不看對方，也都不說話。只有放在地上的火把，隱隱給這封閉的空間帶來一絲光亮。

“走吧。”過了許久，牧嚴站起身來。他朝巫虔伸出手，說：“就去你說的那個地方?！?

巫虔似乎依然在氣頭上，一把打開他的手，到：“這下你不怕我騙你了？我可把你騙得死死的呢！”

“不怕了，反正你又不會害我?！?

巫虔又是哼了一聲，這才站起來，說：“下次你要再說我騙人，我就不管你了！”

“好好好?！?

“把你一個人丟在這里等死！”

“好好好。”

“你就會好好好，嬉皮笑臉的，你知不知道別人多怕我??！”巫虔罵著罵著，竟然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說話間，這條封閉的石道中，突然傳來一聲清亮的鳥鳴。

牧嚴猛然回頭，卻什么都沒有看到，石道中依然空無一人，只有火光照亮了他們來時的路，他警覺地抽出長劍畫境，卻被巫虔伸手攔了下來。

“沒事，是它感覺到我了?！?

“它？”

“鳳凰之魂?！?

巫虔很是興奮，一把就站了起來。她也懶得與牧嚴解釋，左手只是一舞，一團緋紅色的火焰便躍然指上。

牧嚴看呆了，“你……你能憑空生出火焰？”

“這有什么難的？”巫虔嬉笑道，抬手又將右手一舞，一團幽藍色的火焰憑空而現，靜靜立在她的右手掌心。與那團緋紅火焰的熾烈不同，這團藍火似乎毫無生氣，冰冷徹骨，只看一眼，便讓人心中發寒。

就在藍色火焰升起的瞬間，一聲清唳，沖天而起！

牧嚴被嚇了一跳，再望向這石道內，確實空無一物。但再一細看，只見一道虛無的，如青煙一般的幻影，正直直地朝他臉上沖來?；艁y間，他避無可避，心想著要被這一道影子狠狠撞上，卻不想這一道幻影，竟“嘩啦”一聲，從他的臉上穿了過去。

牧嚴一頭霧水地回過頭，只見這一道虛無幻影已然幻化為一只無色的輕靈小鳥，在巫虔的雙手只見上下翻飛。巫虔仿佛明白這只小鳥是何物，吟吟笑著，用手上的這兩團顏色迥異的火焰，在這只霧般小鳥的身上輕輕劃過。

不多時，小鳥如同被火焰點燃了一般，半邊身子剎那炸開緋紅的火焰，它在空中翻滾了一圈，又一團藍色的幽火在它的另半邊身子上綻放開來！

兩團火焰裹挾著它的身體，逐漸蔓延到它霧氣般的身子周圍，連同這虛無的煙塵一起點燃。小鳥的身軀似乎是瞬間膨脹了數倍，流光與火焰，皆成為了它身體的一部分。

一聲鳥鳴，將錯愕中的牧嚴驚醒。

不，不是鳥鳴……這是……

明光流轉，身披火焰，翱翔于天地之間，涅槃于六道之外。

是鳳凰！

牧嚴詫異地看著巫虔，對方卻一點都不意外。她手上的火焰早已熄滅，白凈纖細的手伸過來，一把抓住了牧嚴。

“走啦！”她笑道，藏不住的喜悅。

“走？”

“這是神獸鳳凰的一縷殘魂，生于天地，萬年不散。它會帶我們找到那座神殿的。你信不信我？”

“信。”

說出這個字的時候，牧嚴自己都不知道，這股自信從何而來。

“那就好，那兒！”

巫虔伸手一指，卻見那本來堅硬灰暗的石壁上，早在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面流光萬丈的大門。那只身披雙色火焰的鳳凰正棲在那面大門的頂端，警惕地看著牧嚴。隨后，它雙翼一舞，火焰流轉間，大門輕輕地開了——

滾滾烈焰，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