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觀禮

平林漠漠，炊煙如織。

群山一帶傷心碧，洛水蕭瑟一點紅。

碧色連天，縷縷炊煙從農家煙囪中探出個頭來，悠悠然然，直上青天。

顧言嘴中叼著一根細長草根走在悠長的小道上，大地變成一道無邊無際的綠色弧線，與碧藍的天空相接，翠綠、碧藍交錯的弧線蔓延至遠方。

他把嘴里的草根吐出，細細思索起與襯琉一戰的細節。

一點一點，細致入微，心思如塵。

在腦海之內連續過了三遍之后，輕聲嘆道：“如果一開始我以步法入微融進身法，那第一次出手，他就死了，但為了磨礪拳法，我沒有那么做。”

說到這里，他眼中光芒閃爍了兩下。

又接著道：“以我現在的戰力，對上凝氣三層能輕松取勝，就算遇到凝氣中期的煉氣士，也有一戰之力。”

在鴻蒙天地，一直流傳著一句話，感氣如隔空看月，凝氣如水中取月，筑基如手中抬月！

而凝氣又分前、中、后期……

一般而言，每個小境界之間差距都很大，很難越階。

但現在，顧言竟在凝氣前期就擁有媲美凝氣中期的戰力，這已經能算天之驕子了。

這還是長生訣上卷煉皮之章還沒修煉成功，否則，我為凝氣境，就當是最強的凝氣境，當鎮壓世間一切敵，當殺到世間無人敢稱尊。

淶水河邊……

十里桃花林中的桃花開得極為燦爛。

山坡上那不入階的靈藥已經寸許高了。

牧尋坐在河邊的青石上，手里提著魚竿，有滋有味的看著河中波濤。

顧言看了他一眼，笑罵道：“老牧，你每天來這里釣魚，就是盯著這淶水河看，不膩嗎？”

牧尋笑容慈祥，一笑起來，露出一口被煙熏黃的牙齒，就連臉上的皺紋更深很多，都快可以夾死蚊子了，搖頭回答：“哪里會膩。”

說著用右手指了指遠處河水：“你看這波濤，翻滾不休，或急或緩，或快或慢，晴天清澈、雨天渾濁、霧天朦朧、雪天清透，時時刻刻都是風景，都有不同，總有無窮韻味。”

顧言盯著江水看了一會兒，只覺得處處都一樣。

一臉疑惑道：“沒有啊！”

“用心去看。”牧尋的聲音平淡安閑，笑容依然慈祥。

顧言略有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發髻斑白，刻滿風霜，笑容立刻諂媚起來，輕聲道：“老牧，說說唄，你到底是什么人？”

“就是個釣魚的糟老頭子啊。”牧尋轉過身，手指輕輕點在他的眉心，沒好氣道。

就在這個時候，牧思微踩得船板噔噔作響。

步子輕移，拿著本書從小舟里走了出來，嘟囔著嘴道：“爺爺，你吵到我讀書啦！”

剛說完偏著腦袋看向顧言，臉上的神色一下就柔和下來，甜甜地叫了一聲顧言哥哥。

顧言心里甜滋滋的，輕輕向她揮了揮手，說道：“來……思微，我去彩云城，想著你在讀書嘛，就順手帶了一本回來給你。”

小姑娘眼睛一下亮了起來，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

牧尋的臉上一頭黑線，像陰沉的天空，心里暗暗地想，我才是他的親爺爺吧，怎么感覺還不如這臭小子親呢？區別對待，有點嚴重啊！

牧思微扎著兩根馬尾，珍之又珍的把書籍收到懷里。

輕輕攥著顧言的衣角，一臉天真無邪的說：“顧……大哥，三天以后，血劍峰的下面，也正好是淶水、斷魂兩河匯入尋龍江的入水口，建起了一個山水祠堂，供奉尋龍江江水之靈，尋龍江方圓百里人都會去觀禮，你去不去？”

顧言認真的想了一下，道：“再說吧！”他終于明白，為什么在彩云城的時候，城中的人都一副忙碌的模樣。

“好吧。”牧思微輕輕頷首。

走到河邊，方目遠眺。

————

轉眼間，已經過了三天。

這幾日，顧言的生活很規律，但也很忙綠。

白天的時候，就在王荀溢那幫忙照看靈藥，有時幫忙看病。

到晚上，就回到自己的屋子，躺在木桶里面，以靈藥汁液浸泡身軀，強健根骨。

這些靈藥一部分是靈草樓給的報酬，另外一部分則是王荀溢友情贊助，也有些提前投資的意思，對于這個突然冒出的雜役弟子。

他也很是看重，心里甚至想著。

以這小子的草木造詣，走過升仙臺以后，說不定能加入靈藥谷，學習煉制丹藥，成為人人敬仰的煉丹師。

清晨，顧言從木桶里站起，身上沾滿藥汁。

眼中光芒如刀似電，聚然一亮，他用力吐出一口淡黃濁氣，輕聲道：“煉皮之卷，終于催動靈力完成了一百二十六個循環，完成了一圈小周天。”

他念頭一動，調動靈力。

皮膚上竟傳出一陣陣如琴瑟和鳴的鋼鐵之音，甚至連顏色都變成淡淡的灰色，看起來堅韌無比。

“灰色、黑色、白色、金色……等全身的皮膚都變成金色的時候，就是煉皮之卷大成之日，也被叫做鐵皮、銅皮、鋁皮、金皮。”顧言眼中全是期待，輕聲開口。

山道上，宣夕身材苗條。

依然抱著毛發細如蠶絲、透如白雪的誘餌。

緩緩走來，未語先笑，道：“顧大哥，咋們一起去觀禮吧！我也想看一看山水河神長什么樣子，是不是也像人一樣。”

說完，就癡癡地笑了起來。

顧言無奈地攤了攤手，可憐道：“不去行不行？”

“放心啦，我會保護好你的。”她臉上帶笑，用力嗅了一下，心里嘀咕，好重的藥味，但她心思通透，卻也沒有多問。

反而軟聲細語地說：“走啦，走啦。”

顧言實在經不起她軟磨硬泡，苦笑著點了點頭。

宣夕立即做了個勝利的手勢，在前面帶路。

他跟著后面，目光望向遠處，山峰巍峨，一峰高過一峰，那個方向，是升仙臺。

“凝氣三層，應該有實力去走一遭升仙臺了，這次事情結束以后，時間剛剛好，就去看一看吧，宣夕是九寒體質，時間拖得越長，往后就越麻煩。”他如今，精通藥理，自然明白其中的厲害，當然，以靈藥加拖延一些時間也可以，但以他現在的身份實力，想把那些靈藥湊齊，很難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