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神通

銀蛟還沒等醒過神來，忽感要害處一涼，頓時驚恐欲絕。它瘋狂的想要將周淳甩開，但周淳就好像附骨之疽般如影隨形，無論如何也無法甩掉。銀蛟頓時兇性大發，帶著周淳徑自向水底深處沖去。

半空中的袁飛雄眼中金芒熠熠，也興沖沖地跟了下去。

就見數十丈深的江底已是濁浪滾滾，銀蛟帶著周淳左沖右突，忽而將周淳重重的撞在巖石上，忽而又將周淳拖到砂石里，兩個家伙瘋了似的死死糾纏，但是無論銀蛟怎樣掙扎，周淳都好像牛皮膏藥似的貼在它的身上，雙腿纏住蛟身，雙手則用力攪動，一點一點將匕首向銀蛟體內捅去。

大量的鮮血滾滾涌出，在江底仿佛蒙上一層血霧，觸目驚心。

銀蛟極為頑強，即便被周淳刺中要害也沒立即死去，而周淳更是驚人，他已被撞得遍體鱗傷，卻依然死死的纏著銀蛟不肯放手。不過即便他舍生忘死，但隨著在水底的時間越來越長，終究開始窒息了。

幸好那銀蛟已經驚慌失措，上躥下跳，偶爾也會掠出水面，而周淳也終于能趁機呼吸了幾口空氣。

就這樣，這場殊死搏斗起碼持續了足足半個時辰。

終于，銀蛟發出一聲凄厲無助的慘嚎，竟是一命嗚呼。

蛟尸浮于江面，周淳跟著銀蛟一起載沉載浮，仿佛也沒了生機。

半晌，周淳才艱難的跨坐在銀蛟的尸體上。

周淳發出如喪考妣的慘笑，望著白龍灣畔的那處高地痛哭流涕道：“爺爺，您老人家放心去吧，孫子給您報仇了！”

虛空中的袁飛雄下意識的看了過去。

那高地上的棺材中，王老的眼睛竟真的慢慢的合攏……

袁飛雄不禁嘖嘖稱奇，忽然眸光一動，向遠處江面看去。

就見十里之外的大滄江上異象陡生，一道巨大的白浪呼嘯而來，下方竟隱約可見一條龐然大物。那竟又是一條銀蛟，只不過與周淳所殺的那頭銀蛟相比，這頭銀蛟起碼在百丈之上，頭頂更是赫然生出了一根獨角。

“快要化龍了么？”

袁飛雄忽然一笑，看著周淳自語道：“你殺了人家小的，卻引來一個老的，這還真是冤冤相報何時了。”說著他顯出身影，驟然出現在周淳的身邊。

周淳正又哭又笑，根本沒料到身旁竟多出個人來，頓時被嚇了一跳。

“你是誰？”

周淳心生警惕，這老者也不知是人是鬼，又有什么目的。他剛殺了銀蛟，身上再也沒有半點力氣，若是這老者心存不軌，只需將他踢下水，周淳就得活活淹死。

“別慌，我是來救你的。”

袁飛雄笑著拎起周淳，飛身落到竹筏上，隨手在那香爐上拍了一記，那香爐赫然迎風縮小，變得只有龍眼般大小被袁飛雄揣入懷中。而竹筏沒了重負便立刻浮到了水面。

周淳見狀先是大吃一驚，旋即警惕的看著袁飛雄。

“看什么？你該提防的卻不該是我，而是它……”

袁飛雄向遠處指去，周淳這才看到白龍灣灣口處有道白浪呼嘯而來，繼而一顆碩大的腦袋從水下抬起，竟赫然又是一條極為龐大的銀蛟！那大蛟的頭顱抬起到半空，居高臨下的看了看蛟尸，然后便惡狠狠的盯住了周淳，眼中恨意沖天。

周淳頓時臉色慘白。

他做夢也沒想到白龍灣下的銀蛟只是個小的，而大滄江中竟然還有如此巨大的一頭惡蛟。

想必是剛才小銀蛟臨死前的慘嚎驚動了這大蛟，這是來給子孫后代報仇來了。

袁飛雄在一旁沒吭聲，想看看這個周淳死到臨頭又會有什么反應。

誰知周淳只看了看那大蛟，之后便直勾勾的看向了袁飛雄。袁飛雄不禁困惑的問道：“你看我做什么？”

周淳干笑道：“你不是來救我的嗎？”

袁飛雄愣了愣，哈哈大笑道：“我和你素昧平生，又為何要救你？”

周淳卻沒有絲毫遺憾和驚恐的表情，只是默默的又將那匕首纏繞在右手上，再也不吭一聲。

袁飛雄忍不住問道：“怎么不說話了？不如你求求我？”

周淳認真的纏著匕首，一層又是一層，漠然道：“你若是想救我，無論我求與不求，你都會救我。你若是沒想救我，就算我磕破了頭也是沒用，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多此一舉？”

袁飛雄好奇道：“那你又纏那匕首做什么？難不成你還要和這大蛟拼命？”

周淳搖頭道：“我哪里還有半點力氣，不過你若是真不肯救我，等那大蛟將我吞入口中時，我無論如何也要從它牙縫中剔下幾塊肉來，讓它以后吃飯都不方便。”

袁飛雄頓時哈哈大笑。

“好，很好！你這小子很對我的胃口。”

他們兩個談笑風生，百丈之外的大蛟卻怒不可遏。他的子孫尚在不遠處漂著，早已死的不能再死，而兇手死在臨頭竟然還敢如此猖狂，真是欺人太甚！

大蛟發出牛吼般的咆哮，卷起驚濤駭浪向白龍灣沖了過來。

周淳嘴上說得漂亮，但一顆心也瞬間抽緊，偷偷的看向了袁飛雄。

從那大蛟出現到現在，袁飛雄始終沒有任何異色，似乎這老者根本沒將那大蛟放在眼里。周淳能感受到袁飛雄對自己似乎頗感興趣，心想這老者應該不會見死不救吧。

果然，袁飛雄向大蛟瞪了一眼。

那雙金煌煌的眸子忽然迸發出兇戾至極的金芒來。

周淳倒還好，那大蛟卻忽然如遭雷噬，猛地停在了那里露出無比驚恐的目光。繼而大蛟嗚咽有聲，像是一邊求饒一邊后退，旋即竟是瘋狂逃竄。周淳看得瞠目結舌，雖說他已料到這金眸老者絕非常人，但也萬萬想不到這老者只是瞪了那大蛟一眼便令它望風而逃。

袁飛雄卻向周淳一笑。

“想看何謂神通么？”

周淳連忙點頭。

袁飛雄忽然跺了跺腳，大笑道：

“筏者，伐也！”

那個伐字如黃鐘大呂，轟然有聲。隨即周淳就感覺身下的竹筏轟然一動，數十根青色老竹竟驟然射了出去，宛若數十柄長槍橫掠虛空，遽然向那大蛟激射而去。

袁飛雄則一把抓住周淳的衣領，帶著他輕飄飄的站在水面之上。

周淳眼睜睜看著那一片青色長槍鋪天蓋地，轉眼便追上瘋狂逃竄的大蛟，繼而直接將其刺成了數段！

血光沖天。

龐大的蛟龍轉眼便被肢解，無數血肉碎片跌落水中，方圓數里之內的大滄江面上滿是一片血紅。

周淳不禁嚇得目瞪口呆，那大蛟長達百丈，仿佛連座小山都能輕易絞碎，而這金眸老者竟然彈指間便將其碎尸萬段，這是何等駭人手段？卻見袁飛雄從腰間解下一個小布囊來，向著遠處那片血水一招，那大蛟的殘尸碎片便自水下飛騰而起，化作一溜腥臭的血河徑自鉆入那小布囊中。

至于那條小蛟，袁飛雄卻連看都懶得看一眼，任它在水中載沉載浮、漸漂漸遠。

而那小布囊吞了偌大一條銀蛟，竟仍是空空蕩蕩。

周淳看著袁飛雄這種種神通，不禁目眩神迷。

到如今乾坤已定，袁飛雄便帶著周淳徑自落到岸邊，指著山丘上的薄棺道：“如今你那祖父已經瞑目，可擇地將他入土為安了。”

周淳仿佛大夢初醒，鄭重其事的向袁飛雄行了個禮，然后大步走向土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