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的眼神先是快速渙散，之后又目光凝聚，雙目炯炯。

術成了，我立即將符箓收起來。

我媽站在原地發了一會愣，過了得有十多秒鐘，面色才漸漸恢復正常。

“哎，海子啊。”我媽回過神來的第一件事就拍拍我的肩膀，喚了我一聲。

我趕緊答應：“在呢。”

“海子啊，你今年回家，把今夕和小琳都帶回來了吧？”

“帶回來了，都帶回來了。”

“哦，那是挺好，一家人嗎，一起過年是應該的。”

一家人？

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微微蹙眉，盯著我媽。

過了片刻，我媽又說：“不過，那事兒你可千萬別讓街坊鄰居知道啊。”

“什么事兒啊？”

“還能是什么事，”我媽瞪我一眼，“當然就是你娶了倆老婆的事兒啊，我跟你說，你這個情況，在咱們這兒是絕對不允許的，小琳能嫁給你這個有婦之夫，那是他們國家確實有這個風俗，可是咱們這兒的人接受不了這種事兒，所以你能不說出去，盡量還是別說出去。”

事情好像朝著奇怪的方向發展了。

我揉了揉太陽穴，半天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大概是見我半天不吭聲，我媽就有點急了：“你跟媽保證，這件事絕對絕對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

我閉了一下眼，無奈地點點頭。

造孽啊！

我媽甩了我一眼，搖搖頭，去了客廳。

就聽她在外面吆喝：“小琳，今夕，走，跟著媽買菜去。”

我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

都說三個女人一臺戲，她們一走，戲臺就空了，我樂得清凈，一個人坐在客廳，給通訊錄上的人挨個打電話，基本上將所有能發動的力量全都發動起來了。

之后我又給劉文之打了個電話，讓他今天晚上九點到十二點之間，將埋伏在我家附近的眼前全撤了。

劉文之不解：“九點到十二點之間？我現在就可以讓他們撤出來。”

“不用這么著急，九點再開始撤。”

“好的。”

我們那地方小，沒什么夜生活，天冷以后，晚上一入九點，城區里就空曠了，我就是想借著這個機會，看看劉文之都把人藏在了什么地方。

大約在中午十一點左右，我媽就待著小琳和今夕回來了，我媽讓小琳和今夕先好好休息一下，今天中午這頓她來做。

小琳和今夕從進屋開始，就雙雙用一種質疑的眼神盯著我，我被她們倆看得有點發毛，就把視線轉移到了別的地方。

直到廚房里傳來了開火做飯的聲音，小琳和今夕才一左一右湊到我跟前來。

“你們倆這是什么眼神？”我分別掃了小琳和今夕一眼，不解道。

小琳：“你是不是跟阿姨說，我們倆都是你老婆？”

我：“這不是我說的，是她自己非要這么想，我有什么辦法？”

今夕：“郭海洋，占便宜也沒有你這么個占法的呀！”

我：“你的便宜有什么好占的，好像我多愿意似的。”

小琳：“老爺，你這樣是會出問題的！”

今夕：“對，你這樣確實會出問題，我跟你說郭海洋，有些事情吧，你必須得掰扯清楚了，你哪怕騙你媽說，我們倆都是你老婆，那也得分清楚誰是大誰是小。”

我：“你相聲看多了？爭競這個干什么！”

我扭頭朝廚房瞥了一眼，確定我媽正專心做飯，于是朝小琳和今夕招招手，示意她們離得近一點，人后我就壓低了聲音，將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今夕大皺眉頭：“郭海洋你也太歹毒了，竟然在你媽身上中術。”

我嘆口氣：“這不是沒辦法嘛，誰讓你突然跑到我家來，還說說什么，自己是我公司老板，搞得我根本沒辦法解釋啊。”

這時小琳說出了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咱們晚上怎么睡？”

臥槽，壞了，我怎么沒想到這一點呢。

我媽要是以為她倆是我女朋友吧，我在外面睡沙發一點問題都沒有，可是現在，如果我還睡沙發，我媽一準覺得我婚姻出問題了，到時候又是一堆事兒。

我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都睡臥室，我打地鋪，你們倆睡床，晚上把門一關，死活不讓我媽進去就行了。”

就聽今夕又說道：“郭海洋你跟我說清楚，我們倆怎么就變成你老婆了？”

我現在最怕的，就是她逮住這件事掰扯起來沒完，于是轉移了話題：“不是，今夕，之前我還沒問你呢，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坵山，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表世界的家在哪？”

今夕柳眉微蹙，半天沒回話。

我追問道：“你是怎么查到這些信息的？”

“阿姨，我給你打下手！”今夕吆喝一聲，奔著廚房去了。

丫跑得飛快，一溜煙就沒影了。

我回頭看向小琳，小琳也正蹙著眉頭看我。

我搶在前頭開口道：“你以后盡量別出門了，外面不安全。”

小琳先是點頭，旋即又問：“老爺，你那套白西服，是不是今夕給你買的呀，我看，那套衣服挺符合她的審美的。”

“小琳啊，來，幫媽把肉切一切。”廚房里傳來了我媽的呼喚。

小琳應一聲“誒”，也去了廚房。

我長吐出一口大氣，總算躲過一劫。

這時手機上傳來短暫的振動，是劉文之發來的短信：“我已經通知他們，今晚九點開始撤離。”

我將手機放在一邊，陷入了沉思。

西皇山的人，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盯上了小琳？

這里面，恐怕大有文章。

我媽是個手腳非常麻利的人，不到一個小時，餐桌上就擺了七八道菜，當然，這里面肯定也有小琳和今夕的功勞，西式的菜一看就是小琳做的，藕片和山藥片一看就是她切的，一片片薄如蟬翼，我媽可小琳都沒有這樣的刀法。

一邊吃著飯，我心里還想著其他的事，期間我媽一直在和小琳、今夕聊天，剛開始我完全沒有留意到她們在聊什么，直到餐桌上的氣氛漸漸變得有點不對勁。

有那么一瞬間，我突然感覺到一股暗暗的壓抑，于是抬起頭，朝我媽那邊看了過去。

就見我媽笑著問小琳和今夕：“海子平時都喜歡吃什么呀，現在他不常回家，我都快摸不準他的口味了？”

我媽之所以會這么說，估計是因為發現我吃飯不太積極，以為我覺得飯不好吃。

就聽小琳說：“他喜歡吃甜，糕點啊，一些糖口比較重的粵菜啊，他都喜歡吃。”

今夕：“其實海子挺挑的，特別不愛吃酸，也不愛吃水果，也就偶爾吃點草莓。”

“對對對，他從小就這樣，”我媽十分贊同地點頭，“以前為了讓他多吃點水果，我是想盡了各種辦法，還在西四街專門開了一家水果鋪。”

話說，咱們家好像不是為了這個才開水果鋪的吧？

我一看今夕和小琳的表情，心里頓時顫了一下，這兩個人身上，為什么散發著殺氣。

這時，今夕好像取得了什么重大勝利一樣，正用一種略顯高傲的衍射瞥向小琳，小琳的眼神中隱有恨意。

什么情況，她們倆這是怎么了？

小琳沉默了一小會兒，又開口道：“郭海洋不但不愛吃水果，還不愛吃蔬菜，有時候為了讓他補充點維生素，得把青菜剁碎了攪到肉餡里，他才勉強吃一點。”

“是是是，”我媽立即表示贊同，“他是無肉不歡，可是光吃肉，營養也不均衡啊。”

小琳立即向今夕投去挑釁的目光，如同剛剛旗開得勝一般。

今夕：“他不吃青菜還算好的，最麻煩的是，他太愛吃燒烤了，隔三差五就要吃一頓，而且口重，喜歡吃咸，吃辣，特別不健康。”

小琳：“他愛吃辣嗎？”

我媽就在一旁點頭：“他那可不是一般的愛吃辣，上初中的時候，海子有段時間天天嘴上長燎泡，殺都殺不下去，后來我就想啊，可能是他在學校的火食除了問題，就每天晚上吧，我就到他們班門口偷偷一眼，每次都看到他抱著瓶辣醬啃饅頭，吃那么多辣，嘴上不起泡才怪了。”

我那吃的可不是辣椒醬，那是賣炸串的剩下的底料，每晚上我都買一根炸串，多要點辣料，這樣可以多啃幾個饅頭。

可我一直都不知道，那時候我媽還跑到學校去偷看過我吃飯。

小琳和今夕都斜著眼瞄著對方，我都能感覺到空氣中有一股暗搓搓的火焰在涌動。

她倆今天才見面，不應該有什么矛盾啊。

我心里正這么想，忽將兩人將視線移向了這邊，立即低頭避開她們的目光，假裝專心吃飯。，

小琳和今夕之間的相處氣氛十分詭異，這一刻還暗火洶涌，可吃完飯以后，我和她倆一起收拾碗筷的時候，她們又變得一團和氣，之后，大家一起坐在客廳里看電視，她們倆也是是有說有笑的。

只是，每次她們倆互相交流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她們看對方的眼神里暗藏殺氣。

我媽是電視迷，每天晚上必看到十一點才稀疏休息，眼看快到九點了，我借口要去抽根煙，便逃離客廳，獨自一人來到了陽臺上。

再過兩三分鐘，劉文之的人就開始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