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村長

那老板不依不饒的繼續纏著太公說道：“反正你家娃兒就是邪性。那晚說我婆姨晚上在炕上躺著。那晚送貨走后，我兄弟的娃兒就莫名其妙人也不說話了，嘴歪眼斜，口吐白沫躺在墻根院門口。分明有人看她從那跑了出來。怎么能沒關系！您老人家就當是可憐可憐我，讓你家娃說實話，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爺爺不理會他說這么多，大口沖地上吐了口唾沫，對著老板用一種我從未聽過的口吻對老板狠狠說道：“人在做，天在看。你婆姨的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家娃兒送完貨回來生病了。她就是個普通孩子，你莫要再為難她。要是再胡攪蠻纏，我老頭子拼了命也要和你鬧上一鬧?！?

說完，太爺爺將立在墻邊的鐮刀握在手上，兇狠的盯著老板。太爺爺年輕時靠抬尸生活。身上本就煞氣比旁人重些?；盍诉@么多年已經是村里最老的老人了，但拿起鐮刀說的那番狠話，卻還是讓一個中年男子不寒而栗。

老板還想上前辯駁幾句，卻不曾想被村里的人打斷。村長面色凝重的從外面趕來，正巧碰到太公和老板對峙。

“哎呦，老爺子。你咋還動氣了。快讓你家小念，跟我去水壩看看吧?！贝彘L上氣不接下氣的對太公說道。

“咋的？”太公不解的問著，心里卻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村長摸了摸心口，呼吸順暢下來這才解釋說：“你家娃娃那夜半夜不是溺水了嘛。那王老漢那天回去也溺水了?？赡苁悄昙o大了眼神不好走下去的。也是個可憐人，沒兒沒女的在水塘面上漂了幾天。被幾個游水的兒娃發現這才撈了上來?！?

王老漢居然溺死了！聽到這，我突然想起牛兒泛白的眼球盯著我，身上頓時一身冷汗。這才挺太公問道：“死了？”

“你看，我就說你家娃兒邪性吧！”那老板聽到王老漢的死訊，面色頓時發白，聯想到家里發生的種種更加確定是我的問題。村長無奈的點點頭。

太公顫顫巍巍的一屁股坐回躺椅上，整個人都有些恍惚。忽然問道：“你說王老漢溺死，叫我家念念干嘛。念念這幾天生病，早上剛醒來這會子連床都下不了?！?

“老爺子，我沒有其他意思。這王老漢沒兒沒女，只得報警。警察聽人說前兩天咱家娃也溺水了，說要問問話。不耽誤功夫，我騎自行車去，管保給你把娃娃送回來?！?

太公還在猶豫要不要我去，一聲重重的嘆息“唉……”我掙扎的從床上爬了起來，身子還是比往日重上許多。頭也昏昏沉沉的。背后的擦傷稍微一動就撕裂般的疼痛。手指被包起來像是矮胖的柱子一樣。傻爹太累了。

照顧我幾天都沒合眼，早上見我清醒稍微好一點，便在我床頭趴著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我躡手捏腳的將鞋子穿好，雖然還是有些無力，但還是執意走到門前?！疤?，我去一趟吧。王爺爺救了我。我該去?！?

連日的大病，讓本就瘦弱的我，又瘦了一大圈，眼底烏青。嘴唇發白。干裂的死皮炸起來，頭發也亂七八糟的像鳥窩一般。

“娃啊，還是你懂事。快跟我走吧?！贝彘L見我如此樣子，也是心疼極了。太爺爺默不作聲，不理會村長的話語，手里盤弄著煙鍋抽搐不已。

“娃娃，你那天見過鐵成的，就是那個黑黑胖胖的，我的侄兒，你見過的?！毙≠u部的老板見我出來，急忙對我叫嚷著。我哪里有心思再應付他。

村長也看出我的不耐煩來，覺得老板再多話，太爺爺怕是跟不肯放我走，于是對著小賣部老板說道：“我說她張叔，你看你把老爺子氣的。你在這胡說什么，什么邪性不邪性。這娃娃咱們從小眼偶低下看著長大的。哪里邪性，你自己造的孽怕是心里的鬼，還不趕緊回去給娃請個大夫，在這里胡說啥?！?

到底是村長，一番話說的張老板臉紅一陣白一陣雖然還是覺得與我有關，但礙于村長還在，便嘟嘟囔囔的走了?？粗习暹h去。我半蹲在太公面前，抓起他粗糙的大手，說道：“太爺，我去去就回。你晚些給我煮點面吧。想吃太公的蔥花豬油面了?！?

太公抬頭看著我，這位經過無數歲月打磨的老人，臉上滿是時間殘留的溝壑。一雙眼睛早已渾濁不堪。卻還是能看的出他的擔憂?！白屇愕隳闳グ??！痹S久，太公才做下決定。我搖搖頭看了眼明晃晃的太陽說道：“還早呢，很快的太公。”

一聽太爺爺口氣松動，村長長出一口氣，上前說：“老爺子，娃都答應了。我快快的騎。就別耽誤工夫了?！?

說罷拉起我便要往水塘走去。太公還想說什么，嘴巴張了張，手停留在半空。卻還是未說出口，終于點點頭。我坐在了村長自行車的后座抓緊他的衣服，往水塘趕去。

“娃，你不要怕，有事，叔在咧。你實話實說就行。”烈日下，村長用力等著自行車，幸好都是下坡路，不是十分費力。但黢黑的脖子上，依舊被太陽照得汗水直冒。我下意識點點頭，也不顧他是否看的見。

“這幾天說來也怪，剛剛你張叔的婆姨被水淹死，他家侄娃就不知道被啥沖撞了。你魏姨家的牛兒說是也找不上了，怕是被拍花子的給騙走了。現在王老漢又出了這檔子事，唉……”村長騎在車上，嘴里不停的嘟嘟囔囔說著最近村子里發生的事。

樁樁件件我好像都經歷了一番。許是病情還未好起來的緣故，我坐在后排腦子依舊昏昏沉沉，眼睛都睜不開來。抓住村長的衣服生怕一不留神，昏睡過去掉下車去。

過了一會，便到了水塘邊上的土路，遠遠看去，許多人圍在水塘邊上，還有我只在課本上見過的汽車，不知道為什么，看到汽車。我卻有些膽怯了，可能在我的記憶里，那些汽車就代表著城市，代表著我心底不可觸碰的那塊禁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