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老來的那點事

寧老頭兒可受不了寧南星的墨跡，“啥就沒啥胃口！我有胃口啊，可是你這給我吃的都算是個啥喲！都快餓死我了！”寧老頭兒苦哈哈地，不時地抹抹臉，也不知咋地，這眼淚就下不來，抹了好幾回，也下不來。

宋長致自從梅氏去了后，就鮮少再同以前串門子，這會兒看著寧家過的日子，有些不知啥滋味兒。

這家中沒個女人，這日子就是吃一頓混一頓的，要是他家沒有憐兒，沈宋長致也甚至不敢想。

好半晌，沈宋長致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我家的菜園子里的菜很多，你們可以去弄來吃的。這粥都焦了，不如別吃了吧？”

提起菜園子里的菜，寧老頭兒這回，真的落下了一滴淚。熱淚汪汪地抓著沈宋長致的手不撒手，“長致啊，求別提了！別提那滿院子的黃瓜和西紅柿了！我寧愿吃粥！”

宋長致有些懵了，被寧老頭兒說哭就哭給嚇懵了。“我家菜園子里的菜沒啥問題的啊，我家天天吃的！

“你家吃的是熟的啊，我家，這個……生的！”

見宋長致仍是有些回不過神來，寧老頭兒抹了一把辛酸淚，“你等著我！一定要等著我！”

寧老頭兒“咻”地一聲溜了，直奔菜園。

“這是咋啦？你祖父怎么了？”沈宋長致原本想來說說籬笆院門的事兒，這冷不丁地給整了這么一出，倒是讓沈宋長致沒法子開口。

寧南星瞥了一眼宋長致，“這不是很明顯嗎，這是跟你在告狀，說我這孫子虐待老人。”

若不是這么多年一直住在隔壁，知道寧南星不是這樣的人，宋長致看著寧老頭兒聲淚俱下地哭慘，幾乎都要信了。“沒隱情？”

“沒有！”寧南星實話實說。

宋長致撇撇嘴，不信。

得，實話實說都沒人信，那也不能怪他了！

今日一早，寧南星就是因為聽墻角，一不小心給煮糊了粥。

宋長致將面前的粥碗推了推，推到桌子中間才停了手?！罢f吧，是不是你祖父最近身體又有哪兒不適了？”

以前寧老頭兒也沒少被寧南星折騰，不許吃這個，不許吃那個。就是最近的一次，寧老頭戒酒，少食肉，寧老頭兒也沒少逮著人就哭訴。

這事兒鬧得動靜還不小，村子里大半都已經(jīng)知道了，但是架不住寧南星倆句話。

“醫(yī)者不自醫(yī)?！?

“我是大夫?！?

言下之意，告訴村里人，寧老頭兒這個大夫病了，他孫子幫他治病呢！要是別人唧唧歪歪地耽誤了寧老頭兒治病，要是有個閃失，誰能承擔！所以，再到寧老頭兒哭訴的時候，村里人一致改了口徑，紛紛夸贊寧南星是個孝順的孫子，寧老頭兒要惜福！

寧老頭兒也抓不住寧南星這倆句話的錯處來，因為寧南星說的都是實話！

有時候?qū)幚项^兒這個糟老頭忍不住會想，難不成真的帥一點的人說話有說服力的？

鬧了幾回，寧老頭兒只收獲了一堆夸贊寧南星的話，自然怎么地都不肯出門再說。原本，他也只是想用 輿論壓力壓制寧南星的，哪想到只壓制了自己！

所以，這回，宋長致一看這模樣，自然只想到了寧老頭兒是不是又生病了。

畢竟已經(jīng)五十五歲的寧老頭兒，照例每日蹦跶地歡暢，一定是家中有大夫照料的結(jié)果。

寧南星摸了摸鼻子，他也很苦惱，說實話沒人信吶?！敖袢諞]發(fā)揮好，真是一不小心煮焦了。”

不多會兒，寧老頭兒一手黃瓜，一手西紅柿地回來了。想了想缺了啥，又奔去灶房，拿著一把菜刀回來。

對著黃瓜就是一到，對著西紅柿又是一刀。

刀起刀落，異常利索！

寧老頭兒將一半的黃瓜遞給宋長致，“我每天吃的就是這些，生的，統(tǒng)統(tǒng)都是生的，自從七月二十五開始，我就日日吃這些生的?！?

咔擦。

寧南星咬了一口，一早的黃瓜，還沒有曬過日頭，正是清脆爽口的時候，“很好吃，很解渴！”

寧老頭兒仍是不死心，“天天讓我一個老頭子吃這些生食，我腿軟！我這上山都沒勁兒！”

“難不成南星心疼您老大熱的天兒還要上山，所以特意給你吃這些的？”

寧南星：我什么都沒說！

“不是！”寧老頭兒想到了從前，無力地坐在椅子上，索性也拿了半截子的黃瓜狠狠地咬著吃，總比吃焦了的粥好。

宋長致也不落忍，“要不然南星，你好歹也做點兒熟的？寧爺爺說的是，年紀大的人，就喜歡吃口熱乎的。”

寧南星點點頭應了，“嗯，我會改的?！?

宋長致這會兒看著寧家的小院兒雞飛狗跳的，也一時不落忍，寧家的都是相處慣了的。

想到了昨晚，寧南星聽到陌生人的聲音，就過來瞧瞧動靜。如此一想，宋長致也就歇了修門的意思。

只是，宋長致歇了心思。

但是架不住 有人動作快！

宋長致看了一眼短衫的楊安康，就算是穿著短衫，也依舊一眼就能瞧出書生氣。

但是就這書生氣十足的楊安康，這么一轉(zhuǎn)眼的功夫，竟然就在空著的地上裝了一扇簡易的竹門。

楊安康正在做收尾的事兒，“這門是在庫房里找到的，剛好合尺寸，我就把它放在這兒了，不費事?！?

既然都已經(jīng)裝門了，宋長致也幫著搭把手收尾。“這門原本就是裝在這兒的，后來跟寧家熟悉了后，我娘就索性把這門拆了，也方便倆家人來往。那會兒，憐兒還小，可愛往隔壁去串門，不時地弄一些亂七八糟的藥回來，可是沒少讓寧爺爺心疼?！?

想起以前，宋長致也輕笑出聲。

寧老頭兒向來是個老小孩的性子，都說，人越老，越像小孩兒，寧老頭兒就是這么一個人。

“聽起來，隔壁家的還真不錯呢——不知道他們是做什么營生的，我看著好像挺空閑的？”楊安康拖著尾音，手里的勁兒更大了一些。

“寧家是大夫，寧爺爺是大夫，寧南星也是大夫，不過因為診金貴，所以村子里的鮮少找他們爺孫倆看病的。”宋長致從小就跟楊安康說得上話，這會兒難得楊安康問這些，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寧南星嗎？”

不多會兒，這竹門就裝好了。

楊安康特意讓宋憐兒來試試門，宋憐兒開了關，關了開，樂呵呵地道：“挺好，挺好，這門挺好！”

聽得寧南星在那頭差點兒沒捏斷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