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清明,這是李言許去世后的第一個清明。周九良消失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周九良去了XZ,他只帶了錢和幾件衣服,他在放逐自己。他踏上這片土地,來到了這座小鎮(zhèn),懷中抱著白玫瑰。他去了她住的房子,他租下了那里,那是一個十分簡陋的屋子,床,柜子,桌子,簡單的廚房用具,其他什么都沒有。我的姑娘,你是怎么生活下來的呢,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吃的好么,睡的舒心么。他住下了,這里應(yīng)該會有你的氣息吧。
他去了她支教的學(xué)校,幾十個學(xué)生擠在一間房里,講臺破敗,黑板已經(jīng)很難寫上字了,支教的老師在臺上講著,臺下的學(xué)生認(rèn)真的聽。你那時是不是也是這么認(rèn)真的教他們呢?應(yīng)該會做的比他更好吧,畢竟你是那么認(rèn)真負(fù)責(zé)的一個人啊。
他抱著花,一步步的走在草原上,每走一步就撒下花瓣,白色的玫瑰,特意未剪去的刺。用力扯下花瓣,故意觸碰的刺,白色的花瓣沾染著點(diǎn)點(diǎn)血跡,最后落入了泥土。你是頭頂星辰,是南遷候雁,是秋隔遺音,是白玫瑰,是明月光,是百鮮正艷時,獨(dú)取一枝,佩于胸前。我愛你,從過去到未來,你聽到了么,我的姑娘。最后一朵花被扯下,他站在草原中間,茫然無措的看著四周。若有魂靈,你可曾聽到我的絮語,若有魂靈,你可愿入我夢。你是不愿意見我的吧,不然為何我日日盼你念你卻從未在夢里見你,是我錯了,豆豆。
他壓抑著,破碎的哭聲從口中溢出,仰著的手心血跡斑駁,一顆顆淚珠滴落在掌心,淚中的鹽遇到傷口,激起一陣陣刺痛,他像是沒有感覺,他在想他的姑娘。仰著臉躺在草原上,淚水順著臉頰流下,陽光照耀,眼前一陣陣暈眩,透著淚水那七彩的光波,他好像看到豆豆了。二十歲的她,鮮妍明媚,巧笑嫣然,他伸手,“豆豆。”想要碰觸,不見了……
哭聲再也壓不住,嘶啞的哭吼,他在呼喚她,得不到一絲回應(yīng),是了,那人再也回不來了。
周九良平靜的在小破房子里居住,吃飯睡覺打掃衛(wèi)生。他每每都是做兩人的飯菜,在對面擺上一副碗筷,一個人自言自語,說著這些年的生活。假裝她還在,假裝我們一直生活在一起從未分開,處處是你。
半個月后,郭麒麟收到一個包裹。信還有遺囑,以及一份離婚協(xié)議書。郭麒麟紅了眼,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了你們的。快速處理好周九良交代的事,趕去了XZ。
周九良死了,死在那間小屋里,安眠藥過量。郭麒麟又走了一遍當(dāng)初的那條路,撒了李言許骨灰的路,他這輩子也不會忘記,而這次是周九良。這也算另類的死同穴吧,他看向遠(yuǎn)方,想起當(dāng)年的兩人,這樣的結(jié)局太沉重,太慘烈。
楊朵捏著手中的離婚協(xié)議書,木然的慘笑,她算計(jì)了這么多,還比不上一個死人。她是周九良的鄰居,喜歡周九良很多年了,后來就成了一種病態(tài),想要得到他就是她的執(zhí)念。可是他有女朋友了,她忍耐著,伺機(jī)而動,還沒等她有所動作,他們就分手了,這是老天在幫她不是么?
她偷偷做了手腳,利用食物相克讓周母從生病到病危,再引起周母想看周九良結(jié)婚的愿望,裝作不經(jīng)意說起自己的愛慕,一切都按照計(jì)劃進(jìn)行,她達(dá)到了她的目的。她相信以后他的生活里只有她。
她的計(jì)劃很完美,孩子是意外,孩子不是周九良的,在照顧周母的一個晚上,她在回家的路上被人強(qiáng)暴了,索幸沒過幾天就是婚禮,她什么也沒說,也慶幸他根本不管她,不然還真沒法說清楚。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的,有了孩子更好綁住他不是么。她笑得嫵媚,她才是最后的贏家。
李言許死了,這時候楊朵才明白李言許對周九良意味著什么,她看著周九良日日買醉,如同行尸走肉。憑什么一個死人還要來跟她搶,她不甘心,偷偷的將那本手帳給了女兒,毀了就好。她從來沒見過那樣的周九良,神色瘋癲,眼中血紅,死死盯著她,她知道完了。
周九良看到女兒手中的手帳就知道沒那么簡單,放手帳的桌子很高,小孩子根本夠不到,除非有人幫她拿,還能有誰呢?周九良瘋了一樣的去調(diào)查,所有的事情,水落石出,突然就泄了力氣,就這樣吧。
離婚了,所有的資產(chǎn)都捐獻(xiàn)出去,他什么也沒給家人留下,這一切本來都是該屬于豆豆的,她不在了,也沒有留下的必要。
楊朵嫉妒李言許,憑什么她求而不得的人這么深愛她,自結(jié)婚后便是分居,所有的親密都是她的獨(dú)角戲,到頭來她什么都沒有,而李言許什么都有了。她想起那天李言許找周九良的情形,那是一個冬天,周九良站在樓下等著,她看見了正想著去打招呼,就看見一個女孩跑過來撲進(jìn)他懷里,周九良溫柔的笑著,揉揉她的腦袋,然后解下了自己的圍巾,仔仔細(xì)細(xì)的替她圍好,楊朵聽見他說,“你呀,這么怕冷出來還不圍圍巾,凍著了怎么辦。”她從未見過他這么溫柔的樣子,可能這就是愛情,可她嫉妒了。
“因?yàn)槟悴皇撬!惫梓肟粗凵癖洌钦f不出的厭惡,這樣的女人怎么配和豆豆相比,豆豆是那么好的姑娘。這是郭麒麟跟她說的最后一句話,她百般算計(jì)也不過如此。
郭麒麟又去了XZ,他在那片土地種上了一小片格桑花,XZ圣花,希望你們在另一個世界能幸福吧。所有一切托于來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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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晚上,周九良安排好了一切,躺在床上,吞下一瓶安眠藥。既然你不來見我,那我去找你啊,你那么笨,在那邊一個人能好好生活么,不過不用擔(dān)心,我馬上就來了。等見面了,我再好好跟你道歉,告訴你我有多愛你,好不好。你可要原諒我啊。
他臉上帶笑,閉上眼,是笑著的李言許,哭著的她,撒嬌的她,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皆如當(dāng)年,我的姑娘啊。我依舊愛你純粹,歲月太長,沒有你的人間只有苦痛,你我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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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結(jié)局,個人比較喜歡這一版
郭麒麟得知周九良的死訊,是在半月后收到遺書的時候。沉默著,嘆了口氣,這算什么呢?錯過了,無論做了什么都無法挽回。他并沒有去XZ,只是通知了他的家人,將快遞來的東西轉(zhuǎn)交,怎么做是他們的事,與他們無關(guān),他不會因此攪了豆豆的安寧。
當(dāng)那封遺書放在周家人面前的時候,周九良的妻子沉默了,周父一瞬間就蒼老了下來。是他們錯了么?
“去把他帶回來吧。”周父在開口的那一瞬間就抽了力氣,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這大半輩子都白過了。
楊朵去帶了周九良的骨灰回來,他在遺書中所說的一切都不可能實(shí)現(xiàn)。便是死了,他也要回到BJ。
楊朵抱著盒子,眸色深沉,你活著,你們不能在一起,你死了,也依舊是我的夫,你們注定有緣無分。
嫉妒,是會改變一個人的。楊朵也曾是個溫柔賢淑的姑娘,她從情竇初開時喜歡上周九良,這一愛便是多年。她知道周九良喜歡李言許,她曾見過他們走在一起,她得承認(rèn)李言許很漂亮,是她所比不上的,而他們很般配。新婚之夜的那聲“豆豆”更讓她知道他心里沒有他。但那又怎么樣呢?終究是她得到了他,她才是他的妻,他們才會是相伴一生的人。她想她會做一個好妻子的。
到李言許身死的消息傳來,楊朵得承認(rèn),她是開心的,終于占據(jù)了他的心的人永遠(yuǎn)消失了。結(jié)婚五年,分房而居,日日被嫉妒啃噬著她的心。她見過他愛著一個人的樣子,她很清楚她不愛她。人都是貪心的,得到了人也就想得到他的心。她以為她是有機(jī)會的,誰又能想到周九良會瘋癲至此。醉生夢死,清醒了對著手帳喃喃自語。不甘而又嫉妒,她拿走了那本手帳,對半撕開,交給了女兒。斷了念想的你,總該回歸正常生活了吧,不過一個死人而已。
崩潰又壓抑的哭聲,赤紅的雙眼,她知道她錯了。周九良他心心念念的只有一個李言許,李言許死了,周九良的心也跟著死了。
但那又怎么樣呢,能抱著你的骨灰的還是我啊,另一種意義上還是我贏了。
郭麒麟?yún)⒓恿怂脑岫Y,沉默著獻(xiàn)上花,鞠了三躬,轉(zhuǎn)身離開,就這樣吧。你和豆豆本就不該相遇,一步錯步步錯,XZBJ,隔著天南地北,她說的死生不相見,那么來世也莫牽扯,各自安好,是他能給的最好的祝福。
情深緣淺,不如不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