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在經過一陣輕微的抖動之后，終于勉強穩定了下來，但是……

“斯法拉大人，對面的是你嗎？”摩約看著一個有著白色短胡須的下巴和厚實的嘴唇，試探性地詢問道。

“摩約，是我，你那邊怎么回事啊？為什么畫面只有一半，我只能看見你的脖子以下。”對面傳來了一個有勁卻略帶疑惑的大叔嗓音。

“我這邊也是一樣。”摩約無奈地看著下半清晰上半雪花的屏幕，“應該不是信號的問題了吧？該不會是顯示屏壞了？”

兩邊同時低下了頭，看見了對方疑惑的眼睛。

“你問我，我哪懂啊？你們那邊有沒有什么專家之類的，你趕緊問一下，把問題解決了。”

摩約看著駕駛位上的兩個士兵，“這個……你們會弄嗎？”

“團長，我給你說，我家可是販賣各種民用魔導設備的，對付這種小故障有一套有效的法子。”左邊的士兵得意洋洋地說。

“哦，什么法子？”聽到他的話，摩約露出一絲好奇的神色。

“就像……這樣！”那名士兵邊說著，邊瞄準屏幕下方的主機部分，狠狠一拍。

整個屏幕，連著畫面都抖了抖。

眼看著他第二掌就要拍下去，摩約冷汗都要冒出來了，趕緊抓住了他的手。

“你在干什么？！”

這套系統有多珍貴，他并不清楚，但是據說除了科學院里的原型機，在外的實驗機就這一臺。拍出個好歹來，怕不是要被科學院里的那些怪老頭給噴死。

那名士兵一臉無辜地看著摩約，“團長，我家里的有些設備也經常出這種問題，不能正常工作的時候，都是只要拍兩下就好了，這套我懂。”

“胡鬧！”摩約的臉色變得嚴厲起來，“這可是帝國最新的科學技術結晶，跟你家里的那些收音機什么的能比嗎！你的這套方法怎么可能管用？”

話音剛落，一記更重的巴掌拍在了屏幕上方，整個畫面更是劇烈地抖動了起來。

“團長說的對。”右邊的那個士兵收回了自己有些生疼的巴掌，在摩約和左邊那名士兵驚呆了的眼神中，他得意地說，“這套系統跟收音機那類貨色怎么能比呢？收音機，不過只是單方面接受信號并播出，有時候聲音斷斷續續的，無非就接收硬件問題，或是能源供應問題。所以你拍掌控能源的主機部分給它正正位有時就有用。”

“但這種機器可是進行信息交互的，拍能源系統有什么用？應該像我一樣，拍信號接收器的部分。”

要不是屏幕都快熄了，摩約差點就信了。

但是，就在他要發火的時候，消失的上半部分屏幕突然又回來了，對面露出了一個正直的騎士臉大叔。

“嘿，還真有用。”騎士臉大叔發出驚嘆。

“嗯，斯法拉大人，畫面變好了？你們做了什么嗎？”摩約把呼之欲出的臟話吞了下去。

“剛才聽見你們那邊那個人說的，我覺得有點道理，就讓人去拍了一下信號交互器，嘿，結果還真好了。你那邊的人才有點意思啊。”

“……”

摩約默默地記下，以后的機器如果出了什么問題，就拍它。

這時，他看見屏幕那邊的斯法拉的手朝旁邊揮了幾下，立刻也心領神會。

“你們兩個先出去。”摩約拍了拍兩名士兵的肩膀，“沒有我的同意，任何人都不準進來。”

“是！”兩名士兵站起身，行了禮，趕緊走了出去。

“好了，大人，我這邊沒有旁人了。”摩約恢復了嚴肅的神情，并用略帶尊敬的目光看著屏幕那邊的騎士臉大叔，或者說……大爺。

“我這邊也清理干凈了。”斯法拉笑著說完，但立刻也變成了嚴肅的表情，“閑話就少說了，我問你，那邊情況怎么樣？”

“跟預期的一樣。”摩約的眉頭微微緊鎖，“被布置在那里的末日神殿力量可不是他們的一個子殿能比的。并且也證實了，巨水城的塞西亞伯爵身邊也有他們的人。”

斯法拉點了點頭，左手食指揣摩著自己的方形胡子，眼神中充滿了凝重，“看樣子他們潛伏的，比我們想象的深很多。”

“這也正是屬下所擔心的。”摩約的右手輕輕敲叩著桌面，“碧巖城，巨水城，現在都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蹤跡，這絕對不是個例，難以想象他們究竟滲透到了哪種地步。甚至，我都擔心皇宮之中……”

“這里絕對不可能！”斯法拉猛然一拍桌子，臉上帶堅決，“哪怕皇城里就有他們的人，也絕對不可能潛伏到皇宮之中，因為，我就在這里！”

“守護皇族，可是我的家族一直延續的使命，皇家騎士團就是為此而成立的，我的實力，騎士團的實力，你應該清楚。除非身上完全沒有沾染過那種邪氣的教徒，或者是主教級別以上的，才有可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潛伏到皇宮中。”

他停頓了一下，“這種邪教內部的人，根本不可能沒有沾染過那種邪氣，至于主教級別的教徒……他們應該還沒有閑到，會在我們這個地方投入這么大的精力。”

“好的，我明白了，是屬下多慮了。”摩約低下了頭。自己當初也是皇家騎士團的一員，清楚入團所需要具備怎樣的實力和心性，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是真有末日教徒潛入皇宮，皇家騎士團也會不惜一切代價，守衛皇族血脈。

“大人，你是專門來跟我確保情況的嗎？”摩約突然想起是斯法拉傳訊的他，應該是有什么要事。

“哦，差點忘了正事。”斯法拉摸了摸自己的滿是白發的頭，露出了一點不好意思的表情，在輕微的幾聲咳嗽掩飾尷尬之后，他才說了接下來的話。

“按照我們之前的計劃，在你前往巨水城的時候，我們對另外幾個可疑點進行了突襲。”

“那結果……”

“的確有所發現，其中兩個就是末日神殿的據點，不過可惜，我們發現的時候已經人去樓空了，所有有價值的東西全部被轉移走了，只留下了一堆沒來得及轉移的，或者說，沒用的。”

“這該算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呀？”摩約的眉頭并沒有舒展。

“各自參半吧，能夠端掉他們兩個據點，也算好事，至少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們應該會消停下來。就是可惜沒有得到想象中的戰果，我反正現在只能盡力讓科學院的家伙們，從他們遺留下來的那堆東西里分析出什么來了。”

“看樣子現在也只能這樣了。”摩約嘆了口氣，隨即又立刻想起了什么，“對了，碧巖城的事情暴露，肯定會有末日教徒在那里進行觀察，在這種情況下，為什么大人你只讓凱信他帶隊護送調查團呢？”

“哦，說到這個呀。”斯法拉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壞笑，“他在那里不可能遇到什么危險的。”

“嗯，為什么？憑那些裝備嗎？”正處于實驗階段的魔導三號機性能強大，擁有極其優秀的雷達偵測手段，防御守護能力，重裝火力打擊，卓越的機動性，幾乎可以說是一個多功能的移動要塞。但是，就是，假如說，敵人也像今天這樣，派出一個銀羽的強者，或者說泊烏這樣的上級不死種……他們應該可以打的過，不過不可能像自己這么輕松，也許會付出比較慘重的代價。

“這些新型魔導車的性能的確不錯，不過也不能說完全保險吧？”

“悄悄告訴你一件事，他們要去的地方，可是有一個末日神殿不敢輕易得罪的人。”斯法拉露出神秘的微笑。

這提起了摩約的好奇，因為據他所知，凱信他們前往的埃亞大峽谷雖然有大陸之眼的稱號，但實際上也可以算是窮鄉僻壤，除了環境好點外，并沒有值得開發的價值。難道那里隱居了什么世外大能？

看著摩約好奇的目光，斯法拉本想笑而不語，卻奈何自己也憋不住。

“我給你提示一下。凱信是今年才從皇家軍事學院畢業的，他的畢業綜合測評排第幾？”

“第二呀，怎么了？等等，第二……”摩約瞬間明白了什么，神情變得精彩起來，“大人，你的意思是說……”

“就是你想的一樣。”斯法拉感慨道，頓了一下，“本來是個好苗子，想直接把他招進軍部的，這樣也可以進一步拉攏關系，結果他突然沒了消息，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而且這次碧巖城的事件有相當一部分都是他解決的……如果不是因為這樣，我還不知道要被瞞多久。”

“確實。”摩約對斯法拉之前的說法表示贊同，“如果是那個人的兒子的話，的確沒人敢動。”

“是啊，那個人的……兒子。”

……

在一處隱秘的地洞中，之前的兩名黑袍人，看著一大群與他們穿著相似的末日教徒忙碌著，不斷把各種樣本，武器裝備，實驗設備，補給分配到它們應在的位置，或者被運到倉庫里。

“那些貴族變聰明了，當我發現他們的偵察兵的時候，真的把我嚇了一大跳。”黑袍人二號朝身邊的黑袍人一號說。

“是因為之前發生在埃亞大峽谷的事，讓他們警覺起來了。”黑袍人一號淡淡地說，“我們那兩百多名同胞為了大業的發展，犧牲了自己，可不能讓他們的命被白白浪費掉。”

“又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還說的這么大義凜然。”黑袍人二號努了努嘴，“我反正只是可惜連一比一的戰損都沒達到，還搭上了一名銀羽和一只泊烏。”

“咱們這個地方可沒有多少銀羽，更何況泊烏本來就稀有，還要戰斗力上得去的，可是費了我不少功夫。”一號沒有說什么話，向著地洞更深處走去，二號緊跟了上去，“結果算是浪費了。”

他又抬頭看了眼一號，見他沒有什么反應，繼續說，“反正這種手段以后應該也沒法用了，他們已經掌握了應對方法，甚至可以反向偵查我們。”

一號還是沒有任何回答，只是靜靜地走著，二號了解他，也沒有再說什么，安靜地跟著。

越往深處走，人就越少，實力也越強。

走進一條寬闊的長廊，數個玻璃框被均勻地安排在兩側。一眼看過去，透過微微可以看清自己臉的玻璃，許多尸體被安放在里面。

各種各樣的，背上長翅膀沒長翅膀的，頭上長角沒長角的，腳上是雙足還是多足的，都有。但有一點它們很相像，皆有著紫褐色的皮膚。

里面的全是各種各樣的魔族尸體！

但是這些與之前在埃亞大峽谷里的那些不一樣，還保留著健全的肢體，完整的外貌，閉上眼的他們就好似睡著了一般，看起來就像……剛死不久一樣。

在其中一個窗前，一號稍微停了一下，一個看起來不過十來歲，長著羊角，穿著草皮衣服的紫色皮膚小女孩帶著平靜的表情，呆在里面。

“這是前不久，獵殺組在七淵之海附近抓的——樣本。作為人族與魔族的混血，應該挺有實驗價值的。”二號嘴角露出了一抹邪笑，似乎在嘲笑著什么。

“她的……父母呢？”一號臉上表情古井無波。

二號雙手環抱于胸前，沒有什么感情波動地說，“她的魅魔母親早就被送上實驗臺了，至于父親……發現的時候，就她們母女倆，畢竟魔族的壽命可比人族長久多了，應該是早就死了。”

沉默了一會，一號繼續向前走，二號癟了癟嘴，又跟了上去。

兩人走了一會兒，在一個充滿光芒的房間門口停下了腳步，沒有門，紫色的光芒逸散了出來，妖異而美麗。

兩人站在門前，這扇巨大的雙石門前。

“……一切都是無用。”一號終于在沉默了好久之后，又張開了嘴，“等到大業成功那天，他們會知道，自己以前所做的，都是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