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名字叫杜蘭,他的名字叫扎瓦,他們兩人作為碧巖城冒險協會的青羽冒險者,作為協會的上端力量,再加上都還不到三十五歲,發展潛力很大,從而一直受到行業內,其他與他們同級或者低級冒險者的崇拜和嫉妒,至少在這座城市就是如此。
兩人的情況很相似,幼時的貧苦不得不讓他們早些出來討生活,意外激發的超凡力量,以及在生死邊緣摸滾打爬磨練出的戰斗技巧,彼此都是朋友,更是對手。
在與互相的競爭與學習中不斷成長自己,或許早已達到不可分開的地步,但事件的轉變在于他們同時愛上了一個無羽的姑娘,冒險協會的接待員。出身平凡,卻因為善良,溫柔待人而備受眾人青睞。
協會內每日任務板上的過期任務需要處理,領取任務的手續需要登記,冒險者與客戶之間的問題需要解決,特別是冒險者之間發生的矛盾,更需要調解。
杜蘭和扎瓦兩人,可沒少因為爭奪同一個任務,被這位姑娘進行教育。
于是多次下來,兩人都愛上了這位姑娘。但是……姑娘的家里不同意,他們不希望她的伴侶是一個隨時可能失去生命的冒險者,姑娘也很為難,但兩人都希望能夠用自己的真誠與行動打動他們。
然而,為了不再受兩人的騷擾以及姑娘的確到了應該出嫁的地步,他們把姑娘嫁出去了,嫁給了一個和姑娘同樣平凡的人,冒險協會的檔案管理員,一個戴著眼鏡的文弱男生。
心灰意冷的兩人,在姑娘出嫁的那天晚上一起借酒消愁,不然怎么說酒后容易出事呢?借酒并沒有消愁,反而壯膽,惡向膽邊生,思想爆炸的兩人沖入婚禮現場……
他們那一次殺了多少人,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在兩人被天空中的大雨澆醒的時候,雨水夾雜著血水在地上流淌,足以載著一個瓷盤流動,新郎和新娘手牽著手,躺在血泊之中……
監獄中的兩人不是一般的后悔,毫無疑問,二人被判決死刑,但他們希望能夠在姑娘的墳前自行了斷,以表歉意,或者說,遺愿。
然而法官不允許,受害人的家屬更不允許。
于是,失去一切的兩人躺在監獄里,看著行刑人員把毒藥慢慢注射到他們的體內,自己的意識一點一點消失……
來到這里之后,互相之間的承諾成為了彼此活下去的動力,約定好一起實現。首領也答應過他們,等到事業成功之時,給予他們自由,讓他們能夠一起去到姑娘墳前,自殺的自由。
但是,現在……
“你殺了他!你殺了他!”
比音速更快的,是扎瓦手上蛇形的閃電,如同狂蛇亂舞,幾十條大小不一的雷蛇,從不同的方向向扎瓦眼前的這位年輕男子襲去。
紫色的閃電呈現出吹枯拉朽的姿態,但就在下一瞬,幾十道青色閃電在最前方子彈的牽引下,貫穿了這些蛇的頭顱,殘余的軀殼隨后飄逸擴散在空氣中。
扎瓦并沒有理會自己的第一波攻擊,被盡數擋了下來,他低垂著上半身,睚眥盡裂,“為什么?為什么你殺了他?”
就在話音落下的同時,整個人就如同離弦之箭一樣,不,比那還快,彈了出去。“那要我們的贖罪怎么辦?!”
右手握成爪,攜帶著比剛才猛烈數倍的雷霆,朝著年輕男子的頭顱抓去。
年輕男子趕忙偏頭躲過,那一爪抓向了身后的一塊由鋼板覆蓋著的墻壁,那塊厚實的鋼板就仿佛一塊豆腐一樣,雷爪僅受絲毫阻障就削了進去。
“嚯!好險,要是被抓到了,鐵定完蛋。”
那塊鋼板是這條走廊的保險電箱的保險蓋,里面的支路總閘,受到了扎瓦的猛擊,再加上那雷爪中迅速爆裂擴散的閃電,電箱在爆發出一陣猛烈的火花之后,整條走廊的魔晶燈迅速熄滅了下來。
好機會!年輕男子順勢從扎瓦的右側逃出,“別想逃!”右腿的膝頂撞了上去,但是在漆黑之中,扎瓦只感覺自己撞到了墻上,在墻面留下了一個巨大的窟窿。
“比起一個正直的槍手,我覺得你更適合做一個卑鄙的刺客。”扎瓦憤憤地將右手扯了出來,面向著年輕男子逃開的方向。
“沒錯,我也這么認為。”一枚攜帶著青色閃電的子彈瞬間出現在了扎瓦眼前,在他的瞳孔中迅速放大。
但扎瓦僅僅是一個轉身,就避開了這枚子彈。“如果我不搞搞偷襲什么的,怎么可能把那個人殺掉呢。”
就在躲開那枚子彈的同時,扎瓦聽到了這句話,一股強烈的怒火從心中燃起,就在即將喪失理智的瞬間,他感受到了頭頂上的一股龐大的能量。
暴雨·雷鳴
幾十顆青色的閃電從上方落下,扎瓦抬頭望去,明亮的光源點點滴滴地落下,既好像暴風雨中的雨滴,又好像流星雨中的隕石,帶著擊殺大地的氣勢,從天空落下。
借著青色的閃光,扎瓦看見了密集的子彈雨后面的年輕男子陰謀得逞的笑容。
“這,算什么?”年輕男子似乎聽到了這話語中的譏笑,“不好!”就在準備逃跑的同時,一聲輕語傳入耳中,“雷樹。”
紫色的種子瞬間爆發,以參天大樹直插云霄的破涌,向天空伸出了它繁茂的枝葉。嘩嘩啦啦!就好像雨滴打在樹葉上的聲音,雖然雨勢兇猛,但挺拔的大樹依舊挺拔,并帶著不畏風雨的力量去抵抗,去穿破。
成長的樹苗在狹隘的走廊中開了花,粗壯的枝干插入深厚的土層中,并掀起一陣陣塵灰與爆炸。
緩緩抬下了頭,眼皮低垂,“你就這點實力,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充滿疑惑無力的聲音,但隨之來的卻是暴怒,“你怎么可能殺得了他?!”
左手一揮,幾條從雷樹上延伸的枝蔓,就好像活了一樣,朝著塵埃尚未落定的一處黑暗中攻去。
幾枚青色的子彈從黑暗中打出,卻被這些藤蔓盡數彈開,見此情形,那一道身影,只好無奈地從黑暗中蹦了出來,站在了離扎瓦不遠處的位置。
“可惡,真是個棘手的對手。”朝著地上吐了口血水,年輕男子惡狠狠地說著。
借著雷樹的光輝,扎瓦可以較為清晰地看清眼前這個兇手此時的樣貌,原本黑黝的頭發,現在已經占滿了土黃色的灰塵,就連那比較白皙的臉龐也變得黑漆漆的,右手臂上有一條觸目驚心的傷口,幾乎是從手腕處一直延伸到肩膀,血流如注,不停滴在地上,還帶著紫色的活躍雷霆,看來是剛才在躲避的時候,被雷樹給劃傷了。
他現在就很想殺了他,殺了這個殺了自己朋友,毀滅自己承諾,自己贖罪機會的人。但……他想要搞清楚是誰殺了杜蘭。
“你是誰?”面色陰沉,但聲音中卻充滿了疲憊。
年輕男子先是一愣,隨后笑了,用左手捂著受傷的右手在他面前站直了身子,“夏爾鎮治安官,貝羅。”
“哈,還真是治安官。”扎瓦突然笑了,一種釋懷的笑容,只是眼神卻顯得更加的累,“很久以前,應該有二十年了,那個時候我還只是個出來討生活的底層混子,一次給一個商隊當搬運工的時候,受到了魔獸襲擊,生死存亡,意外激發了超凡種子。”
貝羅有些不明白,扎瓦為什么要說這些,但現在是個好機會,它直接扯下了自己的上衣,撕成長條,給自己止血包扎。
而扎瓦也沒有管他現在的動作,“于是,我開始混冒險者的圈子,不過過了不久,新紀改革,我也有了成為治安官的權利,我也曾憧憬穿上像你們一樣的制服,去幫助那些以前幫助過我的人們,但我早已習慣了無拘無束,想去又害怕束縛,真的是,哈,很糾結呀。”
此時,貝羅已經給自己包扎好了傷口,看扎瓦還沒有繼續攻擊的意思,又從褲子兜里掏出了傷藥。“早知道我先上藥了。”
“但是,但是,”說到這里,扎瓦的情緒激動了起來,聲音中帶著哭腔,“現在真的很后悔!如果,如果我,成為一個治安官的話,那,那樣,一切結局或許就不一樣了。”用左手捂著臉,左手砸向墻壁,很用力,但整個人此時的腳步又顯得很無力。
傷勢終于處理完了,貝羅呼了一口氣,站直面向扎瓦,“你剛才說了這么多,其實我也不是很懂,反正你現在就是很后悔,對吧?我殺了那個人,好像讓你更后悔了是吧?”
左手抓起了槍,右手的那把先揣在腰里,“我可沒打算安慰你,事情過去都過去了,再后悔也于事無補,還不如抓緊時間做好眼前的事。”
扎瓦愣了一下,“哈,哈哈,哈哈哈哈……”將遮著手的臉放下,調整了一下呼吸,整個人的氣勢又回來了,似乎又變成了那個不可估量的冒險者。
“你說的對,現在可沒時間后悔,現在我要做的就是把你殺了,再去找到杜蘭的尸體,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太溫柔的。”
原地留下一道殘影,“這么快?!”就在貝羅剛注意到的時候,一條鞭腿朝著他的右邊腦袋打來,明顯是看準了他右手現在的破綻。
雷云網
一條條青色閃電,從天花板,地面,兩壁鉆出,如同一根根絲線,在空中交織成一張網。
網很薄,只是瞬息,就被突破。但也給貝羅換來了足以逃生的時間,右腳發力,左腳收力,整個人便向左方墜落,堪堪躲過,那一腿上攜帶的閃電幾乎燒焦了貝羅的一縷短發。
現在扎瓦整個人面向貝羅,破綻大開。
一顆子彈從左手的槍里射出,目標很明確地指向扎瓦的心臟。
但貌似沒什么用,一爪揮過,子彈就改變了彈道,射在了旁邊的墻壁上,留下了一個小小的黑洞。
此時,貝羅左腳用力一頓,整個人朝著右邊滑去,而扎瓦還是順著先前的攻勢,朝左邊落去,兩個人就這么相反方向,拉開了距離。
“可惡,怎么這么能躲!”落地后的扎瓦趕忙回頭,就看見貝羅也已經重新站起。
“呼——”深呼吸了一口氣,“下一招,絕對不會讓你再躲過了。”
身邊的雷樹枝葉狂舞,扎瓦順便開始匯集起前所未有的雷電力量,整個人的氣勢步步高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強烈的雷霆,甚至激起了空間波紋。
貝羅也深呼吸了一口氣,一顆子彈平靜地打出,但是出乎了扎瓦的意料,子彈直接從他的左耳邊一步之遙的距離穿過,向他的身后打去。
“怎么?害怕了?連槍都拿不穩了嗎?”話語中帶著嘲諷。
但是貝羅卻只是笑笑,朝他的身后指了指,“你最好回頭看一看。”
雖然略有懷疑,但扎瓦還是回頭看了一眼,但就是這一眼,他的瞳孔驟縮,直接放棄了聚散而來的能量,整個人朝著后方跑去。
貝羅的嘴角微微上揚,“果然,你們兩個都是這樣。”
他的背后其實也沒什么東西,光禿禿的墻壁上,貼著半張委托書,子彈也是朝著委托書打去的。
剛好趕在子彈即將打穿委托書的時候,他跑到了委托書的前方,右手匯聚雷霆,直接彈開了那顆子彈。
轉身想把那張委托書拿下來,卻被發現是用樹脂粘在上面了,如果是直接用手一把抓,極其容易扯壞。
焦頭爛額的時候,又是五發子彈打了過來,既要躲避子彈,又要守護著委托書,扎瓦顯得極其狼狽。
“我們畢竟也是同級,被你壓著打了這么久,我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了。”
換膛的速度極快,也許就在此時才真正能夠體現出貝羅作為一名槍手的職業素養,
只能用身體擋,因為他離那張委托書是如此之近,而這張已經有些年頭的委托書也是如此脆弱,只要他在身邊激起一些魔源,估計它也就化為飛灰了。
“可惡,再快一點,再快一點,只要我能穩住身形,就可以在這個方向朝他突圍過去。”扎瓦咬著牙,在心中吶喊。
事與愿違,在他這個念頭想起的同時,一顆不知從哪個方向打出的子彈,貫穿了他的胸膛,綻放出了一朵血色的鮮花。
“噗!”隨著一口鮮血吐出,整個人無力地癱坐在了地上,背后靠著墻,墻上貼著那張委托書。
扎瓦用手捂著傷口,但血依然是不停地流淌,努力抬頭向貝羅看去,只見他剛才別在腰間的那把槍,不知何時回到了他的右手。
貝羅將那把已經冒煙到快要變形的左手槍放下,一邊慢慢地向扎瓦走來,一邊不緊不慢地換著右手槍的子彈。
“你們兩人的房間,我早就搜查過了,用了你很珍視的東西,我挺抱歉的,不過我也不得不這么做。”
此時的扎瓦感覺到生命力正在快速的流逝,剛才那顆子彈已經打穿了他的心臟,現在就連睜開眼都很費力。
在他模糊的視線中,可以微弱地感覺到他在靠近,槍口抵住了他的腦袋,“你的那位朋友,唔,也是這么被我解決的。”
剛說完,貝羅就扣動了手中的扳機……
第一次見到姑娘,大概是五年前了,那天,冒險協會里格外熱鬧,眾多冒險者圍在一起看熱鬧,他們中間,扎瓦和杜蘭兩人為爭奪一份委托,吵得面紅耳赤,即便那只是一份報酬不那么豐厚的委托。
“好了,安靜!我說你們,還像小孩子搶糖果一樣,害不害臊?”她撥開人群走了進來,這么對著他們兩人說,然后直接把那份委托書平均分為兩份,塞給了他們兩個。
——
雖然委托是失效了,但他們兩個一直都把屬于自己的那半份保管好了的。
……
“莫大哥,這里又發現了尸體!”
“嗨,奇怪,這一路上都發現不少尸體了,唔,這個看上去剛死了不久。”
“這荒山野嶺的,路上看見的那些尸體不是死在野外的冒險者,多半就應該是這伙武裝分子留下的痕跡了。嗯,等一下,”說話的這人在檢查尸體的時候發現了什么,“他靠著的這棵樹上貼了半張委托書,難道真的是冒險者?不過這委托書怎么就半張?還過期五年了。”
莫走上前,打量了一下地上的尸體,胸膛與額頭的痕跡表明他應該死于槍殺,看他的體魄,生前也多半是一個超凡。而且……
他的背后有一個血洞。
“唉,埋了吧,把那半張委托書連著他一起。”
此時,討伐隊與江恒走過的路線,就差了一個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