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柔軟的床榻之上，漂亮的少女睜開眼，窗外，天光明亮。她慢慢坐起來，可才一動，身上便是傳來一陣酸痛感。“嘶——”阮孟蝶倒吸一口氣，坐在床上緩了一會，才是慢慢下床。

更好衣后，蘭心幫她梳著頭發(fā)。蘭心很細心，手也很穩(wěn)，木梳穿插在她的發(fā)間，沒有任何不適。

可蘭心也非常安靜，除了起初說了句阮孟蝶的頭發(fā)烏黑柔順之外，她便沒有再說一句話。

阮孟蝶看著銅鏡里的自己，狀似不經(jīng)意問：“蘭心，當初我挑了你和蕙質(zhì)來我院子里，還一直留著，是為什么？”

正安靜幫她梳著頭發(fā)的蘭心聞言，手一頓，又繼續(xù)梳下去。她說：“回小姐，您當初選蘭心是因為蘭心安靜，小姐喜靜，后來留下蘭心是因為小姐您說蘭心聰明冷靜。”

“當初您選蕙質(zhì)是因為蕙質(zhì)她非常聽話，后來為什么留下蕙質(zhì)……蘭心不清楚。”蘭心毫不偏頗地回答，也不多問一句，果真是聰明。阮孟蝶的目光始終在銅鏡上，像是在看，又像是沒看。

阮孟蝶一直沒有說話，蘭心也一直沒有問。

她的手也始終穩(wěn)穩(wěn)的梳著，而后綰了個漂亮的發(fā)，沒有絲毫受到影響。給阮孟蝶戴好發(fā)簪，蘭心退后一步，低頭說：“小姐，好了。”

“蘭心，你確實很聰明冷靜。”

阮孟蝶起身，說：“讓蕙質(zhì)待會拿些點心和我桌上的醫(yī)書過去院子里，我吃好了早飯便去院子里看書。你和張么么一起出門，幫我采購些東西。”

“是，小姐。”蘭心沒有抬頭看阮孟蝶一眼，把位置擺的極正。阮孟蝶淺淺一笑，從她身旁走過。

此刻，馮姨娘院子里。

阮夢蕓有心想讓馮姨娘對她多些寬容，于是早早起來，還沒用過早飯就前往馮姨娘那里了。懷了孕的女人嗜睡，阮夢蕓耐心等了好些會兒，馮姨娘才是堪堪醒來。

阮夢蕓熱切的上前扶馮姨娘起身，一副乖巧孝順的模樣，“娘，小心些。”馮姨娘看了她一眼，沒說話。海棠過來幫馮姨娘更衣，阮夢蕓看到，自主的離開。

“蕓兒她何時來的？”待她走后，馮姨娘問。

“回夫人，小姐她在外間等了快一柱香的時間了。”

海棠換了稱呼，照實回答道：“聽小姐的丫鬟彩云說，小姐她還未曾吃過早飯就過來了。”

海棠知道這都是主子的事情，說是說了，卻沒有多說，其中深意，全憑馮姨娘自行決斷。馮姨娘最滿意的就是海棠這一點了，絕不多問，但若是問起海棠，海棠又能好好回答，出謀劃策也是不錯的。

馮姨娘撫了撫肚子，沒有說話，心中卻自有思量。海棠動作利落，阮夢蕓在外間沒多久，馮姨娘就出來了。看到馮姨娘出來，阮夢蕓忙迎上去。

“娘。”見此，海棠知趣地退下，由阮夢蕓接手扶過馮姨娘。

阮夢蕓扶著馮姨娘到椅子上坐下，又貼心的拿了個軟枕墊在她的腰后，而后自己才是退到一旁，問：“娘親睡得可還安好？”

馮姨娘看著她，說：“尚可。”

阮夢蕓笑著回：“那就好。”馮姨娘靠在椅背上，舒緩的呼了口氣，才是問：“說吧，昨日之事是為什么？”

她神色平靜，仿佛是很隨意的一問，想不回答也沒關系。但那話分明就沒給阮夢蕓回避的機會，無論阮夢蕓想不想說，都必須回答。

阮夢蕓笑容一收，眉心微微皺起，說：“娘，在晚宴時女兒就和那李玉雅商量好了。昨早去她府里，再和她細講阮孟蝶的事情。女兒心知這是個好機會，故此昨早才匆匆離開了。”

阮夢蕓看向馮姨娘，分外情真意切的模樣。馮姨娘卻是不買賬，又問：“那為何不帶彩云？為何回來就著急去沐浴？甚至，你還錯過了午飯時間。”

阮夢蕓聽馮姨娘這么問，倒是絲毫不慌，娓娓道來：“昨日女兒想起來的時候，彩云去做別的事情了，不在身邊。女兒想著有沒有彩云也是差別不大的，便自己前往了。至于為何急著沐浴……”

阮夢蕓走近了馮姨娘一些，手拉著馮姨娘放在一旁的手，小女兒家的模樣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娘啊，你是不知道。李玉雅不是有一條愛狗嗎，女兒去的時候倒是沒見到那條狗，可離開的時候，那狗突然就沖了過來，直接把女兒給撞的差點摔倒。”

“那狗還有些毛發(fā)都落在了女兒身上，女兒當時可是又委屈又生氣，但是想著還要借李玉雅之手做事，這才按耐下來。”

阮夢蕓面上滿是委屈，說：“后來急急忙忙回了院子，女兒想到那狗撞在女兒身上就受不了，這才一回來就吩咐彩云去備水沐浴了。”

阮夢蕓說的動情，馮姨娘半信半疑著，阮夢蕓雙手都握著馮姨娘的手，狠了狠心，牙齒用力咬了一口口內(nèi)的軟肉。

這一咬，血雖是沒出，疼痛感卻是隨秒遞增，登時，阮夢蕓眼中就蓄滿了淚。

馮姨娘便是差不多信了，只是心中仍有疑慮。阮夢蕓看她表情有些松動，繼續(xù)解釋道：“睡覺便是因為前一晚未曾睡好，又受到了驚嚇，女兒本是想小憩一會，沒成想這一睡便睡了那么久……”

她聲音里還帶著些泣聲，又有些自責。

馮姨娘看著她，阮夢蕓的說辭都還能說得過去，馮姨娘心中是信了，只是，仍是有些不放心。

馮姨娘想了想，揮退了海棠和婢女，彩云也跟著海棠下去了。阮夢蕓看著一眾人退下，差不多已經(jīng)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果然，馮姨娘見只剩她們兩人，另一只手驀地卷起阮夢蕓的衣袖來。阮夢蕓佯裝被嚇到的樣子，睜大眼睛驚呼了一聲。

“啊！……娘？”

馮姨娘沒回話，眼睛看著阮夢蕓手臂上的守宮砂，手指碰了碰后，才慢慢將阮夢蕓的袖子放下來。

看著馮姨娘的表情徹底緩下來，阮夢蕓才是心安。

馮姨娘站起來，阮夢蕓立刻孝順的扶著她。馮姨娘向前走去，說：“你這孩子，真是讓為娘不放心。日后這般，可要早些告訴為娘，免得娘憂心，你可知道了？”

阮夢蕓扶著她，跟在她身側，聞言說：“好，都聽娘的。”

“對了，為娘聽海棠說，你還沒吃早飯就來了？”

馮姨娘轉頭看了看她，見阮夢蕓點頭，她嘆氣，說：“真是的。走吧，和為娘一起吃吃飯，再好好聊聊天。”阮夢蕓笑著應道：“好，女兒啊，好好陪陪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