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欺壓
- 璞仙
- 觀合
- 3136字
- 2020-11-01 06:54:56
而云屹所簽押的便是契書了,其中的條款大多都有些令人難以接受,甚至有幾處說的晦澀,以他的知識層面,還不能完全看得懂。
但就那些能明白意思的,也足以讓他心里憋屈到了極點。
可人在屋檐下,此時的他,本就沒有多少話語權。
事情到了這一步,他對自己之前的草率,是要承擔后果的。
盡管店老板對他呼來喝去,不客氣到了極點。
雖然沒有肢體上過重的打罰,但明眼一看,完全是當仆人來使喚,而且還是那種最廉價的仆隸。
此一時,彼一時。經歷過一系列打擊、波折后的云屹,已漸漸懂得了隱忍。
或許他還很稚嫩,但是,他已經初步體驗到了這個社會的不易,開始慢慢知道,在這樣的環境下,該怎樣去適應,從而盡力保護自己。
兩年里,他以沉默居多。大多時候,只是盡心盡力的完成店主交給他的工作。
店內的學徒不止他一個,里面有孤兒,有被父母無奈送來,因為各樣原因,不得不與店老板簽押不平等契書的少年孩童。
這些苦命的孩子,最高的也不超過十六歲。與云屹算是同病相憐。可各人的心性就要相差甚遠。
有的學徒干不長時間,便心生怨怠,或不滿店老板的可恨,或抱怨自己的活又苦又累又臟。
而這里邊,云屹的心中何嘗不是這樣想的。
可他知道自己的實際情況,平日里都是少說多做,小心翼翼。
唯恐自己無意中露出破綻,從而被店老板或旁人察覺,然后拎到官府拿了賞錢。
再有,經歷了諸多常人難以想象的驚險歷程和變故之后。
他已經漸漸有了自己較為準確的判斷力。
果不其然,店里三個膽大包天的學徒,某一日計劃聯合起來,準備趁夜潛逃。
這其中有一名是曾四處流浪過的孤兒,另兩名則是平民百姓家養活不起,便被迫送到店里來的。
圖的就是能有一口飯吃,和雖然不多但總有些的工錢可拿。而那兩個學徒所簽押的,則是為期五年的時限。
店內的學徒,不多不少,總共七人,如果算上云屹,那就是三個流浪兒。
畢竟在店老板第一次見到他時,他一無根,二無籍。身上原本質料上乘的的衣服,在離家奔波中,也早已破破爛爛。
活脫脫坐實了流浪兒這個不是身份的身份。
剩下四人里,有一個是老學徒,其余來到店內的時間,先后都差不多。
在偷跑的前一晚,三個學徒便曾鼓動其他人跟著他們一起偷跑。
目標看似有點大了,但還是能制造些混亂,且目標多,利于隱藏,給他們逃跑創造一些機會。
這主意便是那孤兒想出來的。年紀看著不大,可心眼兒確實挺多。
云屹這個外表初看起來話不多,好像挺老實的小孩子,自然也在被鼓動之列。
而且,似乎以為老實人容易受騙,對云屹下的功夫還挺深。
云屹開始有剎那間的意動,畢竟這時候,他心里還是極為牽掛家人的。
但他受過這方面的害。忻羅城出走,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當他小腦袋仔細盤算后,就發現這完全是在找死。不說他現在身無分文,出去沒有活路。就是能不能跑掉,都還兩說著呢!
而契書中,明明白白寫道:“未經契主同意,無故逃跑者,被尋回后,一年工錢免空。如犯三次及以上,行兩年之獄。”
這可都是白紙黑字按手印在上面的。契主實實占著理。想賴都賴不掉。
想到深處,云屹都不敢再往下想,自己和他們可不一樣。
如果真同這幾個家伙跑了,那自己恐怕不單難有出頭之日,最可慮的,還是要承受暴露身份的危險。
哪怕稍微引起官家的注意,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他現在如履薄冰,還要留著有用之身,做他該做的事呢!萬不能有半點兒行差踏錯。
于是,云屹裝作畏懼不已的樣子,結巴地拒絕了他們的“好意”。
以前他沒干過這種裝模作樣的事,可為了盡量像點。云屹只能把自己以前感到過擔驚受怕的一些事,來回在腦子里想,然后費力地表現在臉上。
這樣做,委實太難為他了。
他不知道自己裝得像不像,看樣子,這個笨辦法,似乎倒也稀里糊涂騙過了勸說他的學徒。
盡管那三個家伙極盡巧舌,一再勸言,可云屹既然心里決定了,就肯定不吃他們那一套。他可不想再冒然涉險。
苦勸無果之下,三個家伙對油鹽不進的云屹,也有些惱怒。
本來想教訓云屹一頓,可一看云屹那畏畏縮縮的窩囊樣子,好笑之余,反而也不怎么能提得起興趣了。
再者他們又怕事情鬧大,被店主提前得知,那他們的努力就要付諸東流了。
誰知道打了這個家伙,他會不會狗急跳墻,去偷偷告訴店老板。
因此勸說之事,只能采取懷柔之策。當見到云屹等人冥固不化時,三個家伙只是對云屹和其他不愿同他們偷跑的學徒,威脅恐嚇了一番。
藉此希望他們能守口如瓶。
而這樣,云屹的目的也就達到了。眼前這幾個家伙,看著就不是省油的燈,尤其是那個流浪兒。
如果自己不順他們的意,他們人多勢眾,惱羞成怒下,不定會拳腳相加。
真要那樣的話,一頓白打,他實實的挨了,最后還沒有能力還報回來。
本來他也不確定示弱的這個辦法,能不能奏效。
但他們提的突然,倉促之間,云屹也想不到太多的法子,只能硬著頭皮試一試了。
至于什么心里窩囊的想法,經歷了這么多后,云屹已經試著慢慢地,不去考慮這些有的沒的了。
好男兒能屈能伸,他們能蹦跶的也就是一時而已。
“這個膽小鬼,活該這樣沒出息!”這就是三人嗤之以鼻下的結論。
不是所有人,都有這三個學徒的膽子和“氣魄”。
到最后,也只有一名學徒頗為意動,再經過那流浪兒的蠱惑,便決意跟他們一起逃走。
四人定好第二天晚上悄悄離開,白天干活時,其余學徒懾于他們的恐嚇,并沒有一個人敢跟店老板說。
他們一方面害怕報復,一方面其實也對店老板不滿,只是他們沒那個膽子罷了。
能給店主制造些麻煩,他們也樂意得很。
四個學徒跑了,令人沒有想到的是,店主發覺后,絲毫不以為慮。處理起這樣的事來極為熟絡,似乎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他們跑后的第二天中午,那三個平民家的學徒就被拿了回來。
至于那個孤兒,跑得倒是挺鬼,短時間內,還有些不好找。
而店老板,也很直接。他拿著孤兒原本簽押的契書,上報給官衙,繳納了區區十兩銀子的尋務費。沒過幾天,孤兒便被送回了店里。
親眼見識了店主的能耐,以及那幾個家伙的悲催。云屹突然覺得慶幸之余,還稍帶那么一點兒后怕。
自那以后,云屹徹底熄了心底那一絲絲幻想。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隨著在店內待的時間越長,他越發的明白一個簡單的道理,要想在這個店里活得好點兒,那就最好不要跟店主對著干。
自他們簽押契約的那一刻起,店主就擁有著絕對的權力。說是隨意拿捏他們也絲毫不為過。
如果被店主盯上,可就沒多少好日子了。盡管現在過得也挺差。那見天兒被店主變著法整的四個家伙,就是前車之鑒。
因此,云屹也就更加地寡言輕語,少說多做。
雖然這樣的行事方法看著很傻,而且店主也并不會對此記在心上,從而生出點所謂憐憫之類的情緒。
說到底,這也不過是云屹琢磨出的一種自保手段而已。
有人的地方,總免不了紛爭或者欺壓的存在。即便是在這樣一個小小的孩童群體中,也不例外。
店主管著他們七個學徒,他們自己下邊也不消停。隨著認識日久,彼此都漸漸熟悉后,學徒間便也有那心思活泛的,想要搞點特殊出來。
店老板對這些,也不管不問。只要好好干活,不出岔子。私下里怎么鬧騰就懶得理了。
這就更滋長了有些學徒的小心思,其中那個逃跑被抓回的流浪兒,明顯就壓了其他學徒一頭,然后在下面,還有另兩名學徒為虎作倀,作為老二、老三幫手。
許是那流浪兒以為他走過些地方,做過別的學徒不敢做的事,就覺得自己有了區別于其他學徒的地方。
開始時,那孤兒郭蛋還不敢太過放肆,但見店主漠不關心之后,他的膽子便一天天大了起來。
最初,只是在私下里指使其他學徒干這干那,以便顯出他的優越感。
而在這個過程當中,老實巴交的人,受到的欺壓就自然更多。有那么一段時間,云屹這個看上去少言寡語的學徒,就比其他人顯得更好欺負。
要不說,這人就不能慣。起初,郭蛋還只是讓云屹洗洗衣服,捶捶背之類的,可漸漸地,郭蛋發現,云屹對此一聲不吭,讓干什么就干什么。
如此一來,郭蛋就開始得寸進尺了。等到了月末,居然要云屹上交他一個月的工錢。
這下,可就徹底激怒了云屹。工錢,這可是他唯一一個來錢的門路了。
如果錢被要走,那他當初甘愿留在這里兩年是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