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南下
- 醉里挑燈拭劍
- 抱一劍而長終
- 3381字
- 2020-11-01 09:49:11
方鼎身穿半甲,神色怒極,視線不住的看向擺在書桌上的情報。
上面的內容足以讓他火氣沖天。
他拓跋山再是不世名將,那浮屠衛也確是天下一等一的精銳,也不可能憑區區一千五百人就能夠在兩個時辰內連破邊防,直奪云州!!
這是在赤裸裸的告訴他,邊防之中有內鬼,并且一定身居高位。
在這種雙方對峙,稍有不慎便是決定天下歸屬的戰爭時。
這種人依然如此!
軍中已經腐爛成什么樣子了!
八年前的那場突襲朝暮關,這么快就好了傷疤忘了疼?!
或許,在別人眼里。
他方鼎是靠著迎合上意、運氣好才能上位的“寵臣”。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地里笑過他,甚至是手下的一些官員,還有一位大儒說過他“不通筆墨,以媚娛上”八個字的評語,廣為流傳。
但是,在他方鼎眼里,那些家伙尸位素餐、僅有虛名,又有多少資格評判他?
一定要上奏。
但轉念一想如今朝中的局勢,和那位的情況,他就越發憂心。
該死。
算了……當今之計,最重要的便是圍殺那支膽敢深入的浮屠衛。
要是有可能,拓跋山一定要留下來!
方鼎眼神中閃過一絲厲色。
…………………………
與此同時,在北漠也兇名赫赫的浮屠衛,已經站在距離幽州不遠的驚蟄湖。
花船乖乖的停在岸邊。
明明人一點也不少,但是一片寂然,沒有任何一個人膽敢多說話。
有不少學子臉色慘白,不乏有人襠下一片濕意。
身披黑甲的北漠精銳們臉色漠然,眼中不加掩飾的輕蔑和嗜血之色望著這群待宰的羔羊。
身材高大的漢子慢慢的掃視著眼前的讀書人們。
用一種冰冷的聲音開口道:“你們這些人中,誰的官位最高?”
用的是漢辭正宗的官話,還帶點云州口音。
人群中幾個人神色頓時一松。
漢辭官話?那就好。
一個穿著華貴一直畏畏縮縮的老者,此刻不急不緩的站出來了。
“這位將軍,老朽不知道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閣下,何至于派出重兵呢?”
拓跋山臉色更寒幾分。
但那老者似乎不盡興,繼續說道:“雖然將軍手握兵權,但有些時候需要三思而后行,畢竟這場詩會可是來歷不凡。”
“要是這不長眼的幾個人拿刀劃傷了我等,將軍這位置可做不長。”
拓跋山沒了耐心,直接打斷道:“你就是場中官位最高的人嗎?”
老者似乎是感覺自己被冒犯到了,語氣也不善起來。
吹胡子瞪眼。
“我漢辭官場,哪怕再小的官員,問罪向來是要講規矩的,直接以武力逼迫,如此不講理,莫非將軍想要叛出我朝不成?”
老者似乎還要繼續說下去。
但是拓跋山很明顯已經沒了那個耐心,右手一動,拔刀。
動若雷霆。
一道血線在那老者的脖頸處浮現。
血線往上,什么都看不見了,一顆臉上殘存著惱怒的腦袋高高飛起。
遠遠的斜落在地。
靠前的幾個學子,臉上濺滿鮮血。
配上一臉驚駭欲絕的神色,滿眼恐懼的盯著剛才拔刀的男人。
所有人心臟像是被一只大手給緊緊攥著,仿佛下一刻就會窒息。
混在人群中的幾個人也一臉難以置信。
眼前這人完全不講道理!說殺就殺!難道他就不怕被事后追責嗎?
終于,一個中年人軟著腿顫顫巍巍的發聲了:“將…將軍,這驚蟄詩會是當今帝都張家長房二子、也是幽州太守所主持的。”
向來冷漠的拓跋山,此刻居然被逗笑了。
那是氣急而笑。
“哦?”拓跋山一手持刀,一手輕撫刀背。
“你倒是說說看,我殺了人,砸了這詩會的場子,他張家會怎么動我?”
“看見我身后這一千騎了嗎?”拓跋山揮刀向后遙指。
那中年人欲言又止。
“想取我拓跋山的腦袋,得先問過這天下無雙的浮屠衛!”
隨后,不甚在意的擺擺手,示意副官動手。
“鏘鏘鏘”拔刀出鞘聲整齊劃一,有精兵出列,朝著就近還一臉茫然的儒生,狠狠的往肚子上一捅,血流如注。
頃刻間是求饒聲、慘叫聲不絕于耳,但持續了沒有多久便消散于無形。
因為,人都死完了,橫尸當場。
那中年漢子一臉惶恐,腦海中飛速轉動。
拓跋山?這名字好像在哪兒聽過……拓跋?不像是我等姓氏啊?倒是頗有些像北漠那邊的蠻夷?
等等!拓跋!
中年漢子臉色又白,像是意識到了什么,瞬間寒毛倒豎,下意識雙腿一軟。
朝著拓跋山,直接跪倒在地。
然后想起自己剛才說的話,頓時間聲淚俱下,帶著一股子悲意:“拓跋大人,我可以帶路,我知道城防分布,還可以騙他們開門。”
一邊跪著,一邊不斷的往前爬,一把抱住拓跋山的小腿。“大人……還請大人饒我一命。”
“我……我不想死啊。”
………………………
此刻的驚蟄湖靠南,一個少年和一個姿容平平的少女走在一起。
少女一臉淡然,走起路蹦蹦跳跳,手里拿著一根不知道從哪兒折下來的樹枝,在手里不住晃動。
看見路邊但凡稍高的雜草,都要甩過去,攔腰削斷。
少年總是忍不住偷看幾眼少女,但又很快裝作什么都沒發生的樣子,繼續趕路。
終于,或許是為了打破沉默,少年輕咳一聲,引得少女的一個白眼,才又說道:“桃花姑娘,你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嗎?”
少女有些心不在焉,隨口說著:“身穿黑甲,行動果決,又是第二境的武修。”
“天底下只有北漠的嫡系鐵騎才做得到這一點。”
陸暮真的被驚住了,連步伐都放慢了幾分,一臉錯愕的看著少女。
忍不住開口說著:“可是…這怎么可能呢?不是還有云州嗎?怎么…北漠人一下子就打到幽州來了?”
少女聞言也不由得想到了什么,皺起秀眉,小臉上泛起幾分凝重,沒好氣的說道:“本姑娘大發善心,走之前就收到這個消息,才順路過來救你。”
陸暮的眼神明亮,少女不太敢多看,稍稍偏頭,繼續說道:“根據無秘樓的情報,拓跋山率一千五百浮屠衛南下,直接打穿了云州,孤軍突進,意圖不明。”
“要不是我來的及時,書呆子你早就死了!”
說罷,少女明明年紀還小,卻像個老大人一樣的幽幽嘆了口氣:“唉,天下動蕩,何時太平?”
陸暮差點沒繃住笑意,主要是因為少女的年紀和話一對比實在太有喜感了。
就連剛才的憂色都消退了幾分。
少女自然也注意到了那抹笑意,咬牙切齒的說道:“你笑什么呢?很好笑嗎?”
陸暮很快裝起一臉正經,“桃花姑娘,我沒笑。”
“哼。”不知名的少女冷哼一聲,一臉惱怒的轉身大步往前。
陸暮連忙向前追趕。
…………………………
轉眼之間,幽州城,一千浮屠衛已然兵臨城下,寂靜無聲的入城。
明明數量極大,但是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
人影綽綽,城頭上站崗的幾個甲士幾乎是瞬間被割喉,然后被一把扶住,緩緩放倒在地。
隨后,城門大開,一個中年男人被幾個黑甲人影夾著,但臉上止不住諂笑。
隨后,拓跋山看都沒看一眼,直接率軍入城。
馬蹄聲如雷。
在千騎之后,是一顆死不瞑目的人頭。
按照原定計劃一樣,浮屠衛早就分工各處。
“一者直取太守府,令其群龍無首;一者絞殺剩余守城軍士,不給任何反抗之機。”
拓跋山眼神凌冽,單手提刀,直接縱馬,身后緊跟著五百騎,直奔太守府而去。
一路上不知道驚醒了多少戶人家,燃起了多少處火光。
而到了太守府的拓跋山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此地,早已人去樓空。
“消息倒是挺靈通的,不過依舊是個無膽鼠輩,還不如云州那姓程的呢。”
………………………
夜已深了,林間小路上漆黑一片,接著微弱的星光,陸暮和少女依然在趕路。
直到陸暮實在撐不住了,又累又困,先是生死之危,后又有不斷趕路。
真是難為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了。
一直擔心拖累少女,又不肯說出口,結果走著走著一恍神,腳下沒注意,徑直往前倒去。
還好,沒有倒在地上,而是一陣桃花香的懷里,似乎……還有一些………
少女一臉柔和的看著這個撐不住暈了過去的家伙。
那是如四月桃花的眸子,令人沉醉。
但可惜,這種場景很快就被人破壞了,少女堪稱恐怖的感知瞬間意識到了一股子視線。
“誰!?”
體內,靈氣開始流轉,右手暗扣“洛妃”,一層薄薄的光暈護住少女和陸暮兩人,少女一臉警覺環視四周。
“咦?”一個穿著白色衣袍的俊逸男人不由得有些詫異,但也不再隱藏,大大方方的站出來了。
“小姑娘厲害啊,小小年紀已經踏入第三境了,他日又定是一位宗師。”
少女內心瞬間翻涌,眼前這人絕對的高手!帶給她的感覺甚至比師父還要強!
怎么可能?師父可是天下………
“小姑娘,不要那么警惕嘛,我沒有惡意的,你只需要把陸暮交給我就可以走了。”男人笑瞇瞇的說著。
言語中滿是真誠。
對于正常人來說,丟下這家伙逃命才是正理,但是…少女咬咬牙固執的道:“不行!”
眼見這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男人一愣,感覺這一幕有些似曾相識,最后笑意更加明顯。
伸手一指她懷里的陸暮,“姑娘,你也知道如今亂世,你打算把他帶去哪呢?”
“你沒有權利代替別人做出選擇,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少女有些遲疑,但最后仍舊搖頭:“那也輪不到你來做主。”
男子依舊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我確實沒資格,但是他的父親有資格。”
“當初想著免麻煩,結果到頭來還是得走著一趟。”
說完,男子朝著少女一拱手:“在下姓林,受人之托,要帶陸暮去劍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