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已至，南興郡上空也飄起了雪花。

秦離和眾人走在布滿積雪的南興街道上。

“軍營積雪清掃的如何了？”秦離突然發問道。

“已經清掃完成了，不會妨礙到練兵。”林賁以為秦離實在擔心積雪會影響練兵，立馬信誓旦旦的保證道。

“哦，那便好。”秦離思索了一會，對著李優拱禮道：“多謝太守幫忙瞞下南興郡的情況，我等才能稍稍喘息一下，百姓也能有余糧過冬啊。”

見秦離夸獎自己，李優立刻回禮道：“哪里，哪里。下官應盡之事而已，大將軍謬贊了。”

秦離的話跨度太大，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摸不清秦離到底想說什么。

“既然暫無戰事，可讓士兵幫忙百姓清掃積雪。這樣無論是對于百姓務工還是店鋪行商都有好處。”秦離這才將自己的打算說出。

見秦離如此關心百信生活大計，李優不禁敬佩道：“我上任之初，就曾多次聽聞大將軍父子治理南興之時愛民如子。如今聽聞將軍之言，方知所言非虛啊。”

“太守謬贊了。”秦離謙虛了一下，隨即笑著說道：“民乃國之基本。若無民，國還能稱之為國嗎？”

“大將軍高見，我等佩服。”眾人一聽秦離的話著實有道理，紛紛贊同道。

隨后，士兵們在各自將軍的帶領下，開始幫助百姓們清掃積雪，掃除障礙。

秦離也加入其中，眾將本想相勸，見秦離態度堅定，只得作罷。首領都下場干活了，做屬下的怎么能落后。只見眾官員，無論官階大小，都走到街上，開始和士兵一起清掃積雪。

“秦將軍他們果然是仁義之師啊。”

“對啊，你看將軍們都在幫我們呢。”一時間百姓贊不絕口。

轉眼到了中午，積雪已經清掃干凈。眾人一回府都累的夠嗆，武將們直接拿起水壺就道口喝了起來，絲毫沒有形象。文官還算保持著應有的文人風度，拿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手指著搶奪水壺的武將們哈哈大笑起來。

待眾人安靜下來，秦離對著李優發問道：“李太守，近幾年周邊異族沒做什么小動作吧？”

聽秦離說起異族，李優的臉當即沉了下來，“白馬氐前兩年還算安定，可能因為近年存糧不足，讓白馬氐開始躁動，時不時劫掠南興之外的城縣。目前倒還未對南興郡出手過。”

聽完李優的話，秦離低下頭默默沉思著。

齊誠這時插話道：“兄長提起白馬氐，莫非是...”

秦離‘嗯’了一聲，起身看著眾人說道：“我父任南興太守時，與白馬氐關系尚可。如今我南興兵力合計不過兩萬。而白馬氐如今少糧，我想說服白馬氐加入我們，各位以為如何？”

“不可。”當下程禁、李初等將領便站出來反對道。

“大將軍高見，我等附議。”鮑雄、呂鳳真等人卻持著贊成意見。

鮑雄的母親原是白馬氐族長之女，名副其實的混血兒，他對白馬氐有著天然的好感。當初秦家父子被貶官，李優能穩坐南興郡而白馬氐秋毫無犯也有這么一部分原因在里面。

對于鮑雄的贊成，在秦離的意料之中。而女將呂鳳真也欣然同意，這讓秦離很是驚奇。轉念一想，呂鳳真原本所在就九原民風彪悍，卻也格外開放，對異族本族一視同仁，加上白馬氐以優秀的騎兵出名，呂鳳真此舉也就順理成章了。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大哥三思啊。”李初單膝下跪懇求秦離收回成命。

李初的話讓鮑雄稍稍不喜，卻礙著李初與秦離有兄弟之情不能發作，只能沉著臉站在一邊。

秦離沒有理會李初，只是盯著同樣單膝下跪的程禁問道：“程將軍也是如此想的？”

“不，末將認為白馬氐長期不受拘束，如果大批召集，怕軍風不正，軍紀不嚴。成為我軍隱患。”程禁并不敵視異族，不然也不會和鮑雄關系尚可，只是中肯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聽完，秦離笑著點了點頭，示意讓兩人起身。

鮑雄看到秦離點頭，錯認為秦離接受了兩人的意見，不忿的將頭別在一邊，再無言語。而座下其余眾人表情不一，呂鳳真垂頭喪氣、劉彪事不關己、林賁沉默不語，李優閉目養神，而李初和程禁則認為自己的建議被采納，臉上略露喜色。

諸將的表情紛紛落入齊誠眼中，他玩味的摸了摸自己的胡須，將目光轉向秦離。和秦離眼神交流后，徑直起身對著李初說道：“正卿，你方才所言有失偏頗。”

見李初一臉疑惑的看向自己，齊誠笑瞇瞇的說道：“白馬氐非其他異族可比，早在叔父治理期間，白馬氐就多次想要歸順我朝，成為我朝一份子。只是久久沒得到朝廷回復，這才耽擱下來。”

李初聽完齊誠的話，直接反駁道：“可是二哥，你怎么證明白馬氐并非白眼狼？”

“叔父治理南興之時，白馬氐連年進貢，那時多有白馬族壯年男子自愿參軍，且作戰兇猛，悍不畏死。若有反復之心，何故拼命？再說，白馬氐與南興郡及周邊五縣多有通婚，你敢說，白馬氐無心融入大涼？”齊誠一個箭步走到李初面前，目光灼灼的說道。

“這...”李初一時語塞，只是愣愣的看向齊誠。

見李初接不上話，齊誠微微一笑，接著說道：“正卿，你覺得鮑將軍可忠心？所治軍下可勇猛？”

對于鮑雄，李初還是很佩服的，要不是林賁使用那種戰術，當初說不定信河就要不戰自潰了。雖然很奇怪為什么好端端的說著白馬氐，怎么又扯到鮑雄身上了，李初還是老實的回答道：“鮑將軍赤膽忠心，用兵如神，李初佩服。”

“鮑將軍之母，就是白馬氐族長之女。你還能說白馬氐不可用否？”

“啊”李初蒙在原地，原來鮑將軍有白馬氐血脈，怪不得自己發言之時他臉色如此難看，當即朝著鮑雄道歉道：“李初有所不知，方才多有得罪，請鮑將軍見諒。”

李初已經賠罪，鮑雄也不好繼續生氣，拱拱手回禮道：“不知者無罪，李將軍也是為了大家考慮，不必自責。”

齊誠見兩人握手言和，笑著對程禁說道：“程將軍所慮，確有道理。不過，古圣曾曰：有教無類。我相信，在諸位將軍的帶領下，白馬氐征召來的士兵，會變成一支戰無不勝的鐵軍！”

“軍師高見，我等拜服。”見齊誠不僅解決了兩人的顧慮，又小小的拍了下眾人的馬匹，眾將領立馬領情回應道。

齊誠見眾人沒有意見，笑了笑退回了自己的座位。秦離起了身，發號施令道：“既然大家都沒意見，那我明日便前往白馬氐和他們的首領商談。”

“大哥準備帶多少人前去？”見秦離要親自去，李初擔心的問道。

“我和鮑雄足矣。”

“不可。”這次連鮑雄再內所有武將都站了起來，雖說白馬氐之行基本沒有危險，但主將的安危卻不可不顧。

“主公何必親自前去，我等去就行了。”

“是啊，大將軍只要在南興郡等我們好消息便是。”眾將開始苦苦相勸。

秦離覆手而立，看了眾人一眼，正色道：“父親常教導我要以誠待人，若我不親去，如何證明我方心誠，我秦離豈是貪生怕死之人。”

見苦勸無果，最后雙方各退一步，秦離無奈又捎上了林賁和李初，加上鮑雄四人明日一早前往白馬氐部落。

次日，白馬氐聽聞秦靖之子前來，立刻準備好接風宴，熱烈招待了四人。

寨外的白馬氐族人在這個寒冬披著簡單的獸皮，一名白馬氐兒童被凍的臉色通紅。秦離立刻解下自己的披風將他包裹起來。然后才隨著老族長一起進入房內。

桌上擺著馬奶酒和一整只羊，鮑雄悄悄告訴秦離，這可能是白馬氐目前能拿出來的最好的食物了。秦離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白馬氐和其他游牧族一樣，食物常年不足。

之前因為秦父的治理政策對于白馬氐十分有利，他們衣食無缺，甚至萌生了想在南興定居的想法，于是南興郡出現了那么多白馬氐族人和漢人通婚的現象。在這個政策的影響下，白馬氐和當地漢人之間的關系也融洽起來。

可后來秦父被罷官，李優雖然想延續了秦靖的治理政策，卻因為國家無休止的苛稅而不得不終止。為了生存的白馬氐，特意繞開南興郡去劫掠其他的村莊，在這個家家食不果腹的年代，每次劫掠的食物卻只有杯水車薪。如今，白馬氐已經是生死存亡的時候了。

秦離告訴老族長，希望白馬氐可以遷徙到南興郡城北，城北后山地形適合放牧，成年耕牛可以去城內換取糧食，而且秦離承諾白馬氐正式在南興扎穩腳跟前可免去賦稅。族人參軍可獲得軍餉，自己也可收購白馬氐所培養的戰馬等。

種種好消息讓老族長大喜過望，因為秦靖的名聲在外，秦離作為秦靖的兒子，他的話自然很有信服力。當即就和秦離商議之后對白馬氐的規劃。

幾日后，南興城北迎來了新的住民，因為白馬氐和南興通婚已久，百姓們對他們也不排斥。白馬氐這次還為秦離帶來了近萬彪悍的騎兵部隊，被秦離幾乎毀滅的南興的騎兵精銳，在今日正式復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