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言走了過來，望了一眼面前桌子上的各類菜肴，眼神落在祈玉身上，臉上有幾分抱歉意味得道：

“看來來得不巧，打擾大人用飯了。”

“不，你來得正好，我正好也吃完了，不如一起出去走走，聽聞江南人家的風(fēng)景不錯，我這還是第一次來你們府上。”

祈玉起了身，像是要出門的樣子。

余言看著他道：“大人若不嫌棄，在下自然愿意陪大人走一趟。”

祈玉既然答應(yīng)要去，寧洛身為下屬便不能阻攔，又不便緊緊跟在身邊聽他們說話，只好遠(yuǎn)遠(yuǎn)跟著，見兩人不時交談，寧洛料想兩個人從前應(yīng)該沒什么交集，沒想到倒是意外得投緣，說了這么久又走了這么遠(yuǎn)，也沒有要停的意思。

眼看著前面已經(jīng)快到祈玉的住處，寧洛才敢靠近，這一路她末了只聽到一句余言說的：

“勞煩大人出來走這一趟，大人本就是從京城趕過來的，路途遙遠(yuǎn)，今日本該好好休息。”

祈玉后面又跟了一句：“哪里，能認(rèn)識余公子，走多遠(yuǎn)的路都值得。”

眼見著快到給祈玉安排的住處了，余言一揖道：“那在下就不打擾大人休息了，先告退。”

祈玉回了一禮很是客氣地一揖道：“改日若有空閑再見。”

見余言走的遠(yuǎn)了，寧洛才敢跟上去，跟在祈玉身邊，見祈玉望著余言的背影還在出神，寧洛輕咳了咳：

“大人，人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該回神了。”

祈玉似乎這才意料到他剛才在出神，而且是望著那位余言公子的背影出神，著實有失體面。

寧洛記得當(dāng)時葉黎向他們大人稟報的話只說了一半，便因為余言進(jìn)來而沒能再繼續(xù)說下去，她擔(dān)心是什么要緊的事：

“大人，余公子方才走了，現(xiàn)在可還要召葉黎過來問話？”

寧洛似乎還在惦記方才葉黎沒有說完的話，卻只見她身旁的祈玉擺了擺手，神色一重道：

“不用了，我知道他接下去要說什么，河堤潰決處不是人為，但河堤上游疏塞不通卻是人為，這才導(dǎo)致下游河堤會潰決。”

寧洛聽到這里有些不解，知道了這些又能如何，時過境遷，哪里能根據(jù)這些去找到故意而為的人，這條線索就算他們知道，也是半斷不斷的，朝廷命官定罪自然要講究證據(jù)和線索，這些對于他們來說等于沒用。

“那大人接下來打算從何查起？”

祈玉望了一眼面前的小池塘，里面正有幾條金魚游過去，祈玉輕哼一聲：“既然河神我們是見不到了，那就去見見江南的人吧。”

怎么今日祈玉話都只說一半，累得寧洛還得跟著問：

“大人指的人是？”

祈玉不動聲色地答道：

“自然是江南兵營里的那些士兵。”

寧洛聞言怔了一怔，江南兵營不少，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祈玉指的是死去的那些將士：

“可他們不是死了，尸體沉在江海之中，如今已經(jīng)過去了很久，只怕不好打撈他們的尸骨。”

江海里有魚，在江南，江海里的魚是會啃噬尸體的。

寧洛以為祈玉要見的是尸體。

祈玉望著她忽然神色一凜道：“你錯了，我相信他們現(xiàn)在都還活著，我方才問了余言，江南的人最重落葉歸根，尸骨必須埋在宗祠之中，可唯獨這次官府居然沒有派人打撈，只憑江上浮起來的幾具尸體和江面上飄著的衣物，就斷定兵營里的人全軍覆沒。”

祈玉是認(rèn)為洛陽兵營里的那幾千士兵沒有死，而是被人藏起來了，這也正解釋了為什么糧倉里的糧食會失蹤，這幾千人可是要吃飯的。

寧洛倒是對祈玉有些刮目相看，這個紈绔也許沒有看上去的那么草包，還算有些頭腦。

“對了，寧洛，你一會兒不忙了幫我去藥店抓幾副藥吧。”

祈玉忽然看著她開口道。

寧洛一怔，聽到這話趕忙看向了祈玉：“大人可是哪里不舒服？”

是她疏忽了，祈玉一直在京城里，江南之地常年土地濕潤，氣候陰冷，出門在外可能有水土不服。

“沒有不舒服。”祈玉神色有些奇怪地道：“你去開幾副安神的藥來，我這一天可是嚇得不輕，得趕緊緩緩。”

方才覺得他們大人還算有點頭腦，遇事冷靜，果然她還是多想了。

哪怕心中稍有嫌棄，面上祈玉總歸是他們大理寺位高權(quán)重的大人，寧洛只得受命一揖：

“屬下這就去。”

“大夫，抓些安神的藥來。”

寧洛進(jìn)了醫(yī)館，見大夫正在忙碌，等了許久還不見好，只好出聲打斷他問道。

大夫這才看到寧洛一身官府侍衛(wèi)的打扮，是官府的人，哪里敢有所怠慢，趕緊湊到柜臺前準(zhǔn)備抓藥。大夫打量了一眼寧洛很快出聲問道：

“安神的藥是姑娘服還是家里人服？”

寧洛答得干脆：

“是家里人。”

出門在外她自然不會報祈玉的名字，畢竟他來江南查案的事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免得大夫用藥被有心之人利用。

大夫見不到病人，自然仔細(xì)向她打聽一些病癥，病人的情況：

“那人是何年紀(jì)，為何需要安神的藥啊姑娘？”

只是大夫這句話有些問住她了，祈玉的病十有八九是因為他之前在京城里養(yǎng)尊處優(yōu)，養(yǎng)得太嬌貴，只得冷著臉解釋道：

“他年紀(jì)不大，二十出頭，之前沒來過江南，來了以后遇到了些山賊，膽子有些小，嚇得心神不寧。”

寧洛才不管祈玉究竟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反正她看著挺像，她又沒有指名道姓，不算有損他們家大人的威名。

大夫連連點頭，似乎已經(jīng)知道了這位病人的癥結(jié)所在：

“若是按照姑娘方才描述的，其實犯不著用藥，晚上休息前在房間里點些寧神的熏香便可。”

寧洛想了一想，想起祈玉臨走前交代過她的，不論如何要開些藥回來，寧洛抬頭看向面前的大夫：

“試過熏香了，我那位家里人覺得熏香的作用慢，不如大夫還是開幾副藥吧。”

還是開些要藥，讓她能順利交差得好。

“好，我給你開一些寧神的藥，每日用一副就可以，取一包熬一藥碗讓你家里人喝下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