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大的事他自然是有所聽聞。

王意忽然了當地道：“八皇子想要寧昭將軍在北離與易水邊境的行軍布陣圖，而且八殿下相信，只要祈大人有心，一定能拿的到。”

他要的東西似乎如祈玉所料一般。

“那八皇子殿下還真是看得起我。”祈玉皺著眉道：“境內皇位之爭仍是易水國內之爭，這行軍布陣圖若真給北離，北邊戰事告急，我易水不知要死傷多少戍邊的將士，就算八殿下能得他們支持，將來坐上了皇位，易水處處受制于北離，他真的甘心坐擁一個千瘡百孔的江山？”

王意聞言倒是笑了一笑道：“大人有所不知，北離允諾他的條件很多，多到足可以讓他冒這個險。”

與其看著自己的六哥坐上皇位，一無所有以外，就算是犧牲一些所謂的國家利益，能換得自己的一席之地也是好的，蕭禹升想得太簡單了些。

王意又落一子，祈玉這才察覺他的棋路與從前與他下棋的人不同，看來下子的地方與他的棋路還有另一層意思，他得記下來。

祈玉跟著道：“所以他打算讓我用行軍布陣圖去換他手里的解藥？”

王意臉上看不出來有什么表情地應道：“他是這么打算的。”

王意明明已經給了他解藥，這么說來王意也并不是真的效忠于八皇子蕭禹升了，這是祈玉今日冒著大雪也要來這里確認的最主要的原因。

眼前的這個王意不是敵人就好，不然倒真會有些麻煩。

兩個人不再說話，一人一子地落著，半個時辰之后這局才下完。

王意看了一眼棋盤道：“我輸了，祈兄真是好棋藝。”

祈玉道：“哪里的話。”

若非用的是他素來擅長的白子，他也未必能贏。

王意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道：“我今日不能出來得太久，改日再找祈兄下棋吧。”

祈玉站起身來相送，一邊出聲問道：“什么時候還能再與王兄討教棋藝？”

王意答道：“看什么時候這場大雪停了吧，或許過幾日，或許十幾日之后。”

祈玉似是意會地道：“知道了，王兄慢走。”

王意又與寧洛打了一聲招呼，這才從房間門口出去。

“大人現在打算如何？”

祈玉想了一想道：“自然是差人去邊關，問寧昭小侯爺要一份假的圖來。在把圖給他們之前，先進宮一趟把這件事告訴六殿下，一旦真的與北離開戰了，也好讓他早做防備。”

行軍布陣圖他們這些遠在京城的人自然不好造假，可寧昭待在邊關多年，對那里的一切甚是了解，假圖由他來給再合適不過。

寧洛道：“是。”

祈玉忽然又道：“寧洛，你還記不記得洛陽城里的那個李安年？”

寧洛道：“自然記得。”

他們去洛陽那一趟就是為了查李安年的案子。

祈玉不動聲色地望著眼前的棋盤他：“那時我覺得他是效忠某個皇子。”

“前幾日我曾以為李安年和他背后麒麟山莊那股江湖勢力，就是效忠八皇子蕭禹升的，可今日王意告訴我，八皇子也許是個幌子，有人拿著他擋在前面，自己好藏在后面，到時候再坐收漁翁之利。”

能做出這種事來的只怕又是哪個皇子。

棋盤上方才王意下過的黑子，黑子的路數正好能連成一個草書寫的“賬”，他在蕭禹升身邊是為了摸清楚利用蕭禹升的另一位皇子，和同他一起與北離有牽扯的朝中大臣，蕭禹升那里一定有類似的賬本，這么重要的事他想來還是會記下來，用來威脅他們那些一條船上的螞蚱，自己若是出事了，他們也不會好過。

想來王意還在找賬本，以他的本事將來不難找到，也不難在蕭禹升身邊全身而退。他們下一次下棋的時候便是他來給他賬本的時候，至于是哪個皇子拿蕭禹升當擋箭牌，王意應該也查得差不多了，既然是約他來下棋，諧音便是一個七字。

七皇子蕭刻才是洛陽城里那個李安年所效忠的人，一個常年與各位皇子交好，甚至與六皇子蕭然八皇子蕭禹升關系都相近的人。

不是說不看中皇位這些，只在乎外面那些琴棋書畫風花雪月嗎？

祈玉搖了搖頭，這位皇子過往藏得可是真深。

祈玉找了一個關于大理寺的理由進宮見了易水此時正監國理政的蕭然，向他說了王意的事，也讓他提早防備北離和這位七皇子。

蕭然在皇子之中本就樣樣出類拔萃，自然是個一等一的聰明人，不用祈玉詳細說明也知道其中利害。

“你可有把握這個叫王意的人能拿的到賬本？”

眼下大殿只有他們兩個人，蕭然居高臨下的問著祈玉。

祈玉跪在地上。

他愿意相信王意的能力，以他之能，定能辦到，何況王意本就不打算效忠蕭禹升。

“好。”蕭然沉聲道：“這樣的人才不留在朝廷未免可惜，等他拿回賬本，我便封他個官職，讓他留在朝廷里吧。”

祈玉道：“是，那假的行軍布陣圖……”

蕭然看著祈玉道：“你放心，我今夜便差他們八百里加急送書信給寧昭，會以最快的速度把假圖取回來。”

“多謝殿下。”

蕭然搖了搖頭：“這次是我要謝謝你。”

祈玉低著頭道：“不敢，六殿下言重了。”

祈玉一揖，準備退下：“若沒有事的話，臣先告退了。”

蕭然道：“去吧。”

等祈玉出皇城時，易水皇城的天已經暗了下來，寧洛見他便問了是不是要安排馬車送他回丞相府。

祈玉難得一見的擺了擺手道：“不必了，走一會兒吧。”

這些日子來難得有閑下來的時候，能和寧洛單獨好好說上一會兒話。

“你這幾日還是住在原來的地方嗎？”

祈玉難得不坐馬車，大晚上打算和她一同走回去。

寧洛道：“還住在原來的地方，大人不必擔心，我那里周圍有很多街坊鄰居，又離左都尉的官府也不遠，很是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