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玉的目光深了一深：“知道了，尸體就直接葬了吧。”

“大人，那陛下那邊如何交差？”

他身旁的寧洛跟著問道。

祈玉側(cè)身望了她一眼，意有所指地道：

“陛下的意思就是不要再查下去，江南的事到此為止，只是可惜原本陛下是打算敲山震虎，用余言的凌遲之刑去警醒那些人。”

寧洛倒是知道他們朝廷的這趟水很渾，里面什么樣的人都有，從前她的師父就曾經(jīng)說過水清則無魚，朝廷里那些大官很少有干凈的，陛下也知道再查下去牽連甚廣，所以才不令祈玉繼續(xù)去查。總之她只是個聽命的下屬，祈玉說到此為止，她自然也不會多管多問。

“對了，大人，江南的事若是今天了了，我還有一件私事要麻煩大人。”

祈玉聽她說私事這兩個字怔了一怔：“什么事？”

寧洛望著他直接了當(dāng)?shù)氐溃骸按笕耍侨ソ现埃蚁蚰阏堔o離開大理寺的事。”

祈玉望著她目光頓時沉了一沉，腳步一滯道：

“此次從江南回來你還是打算要走？”

寧洛只好低著頭道：“是，本就是定好的。”

明明原本都是已經(jīng)定好的事，寧洛不知為何此時在祈玉面前說出來又好像對不起誰一般，心里多少有些難受。

祈玉當(dāng)著她的面，半晌沒有說話，而后才嘆了一口氣道：“本座知道了。”

他大約知道寧洛要走的原因是他，只是有些可惜，畢竟寧洛辦事還算得力，大理寺若因他失去一個得力的捕頭，他多少會有些愧疚。

她原本還以為他會在此事上為難，沒想到祈玉只是說了一句他知道了，祈玉這次答應(yīng)得如此輕而易舉。

站在她面前的祈玉此刻正望著她道：

“你去和黎衛(wèi)他們交接一下手里的事，再去大理寺的賬房多領(lǐng)一年的俸祿再走吧。”

這是要放她走的意思。

寧洛只好一揖道：“多謝大人。”

祈玉跟著又問了一句： “你走了之后可是要去洛陽？”

不知道祈玉是怎么知道洛陽的事，許是因為她第一次遞上辭呈的時候提到過吧。不過既然他問了，寧洛便自然而然地答道：

“是，屬下家在那里。”

祈玉又似有所嘆地道：“離開皇城這個地方也好，別的地方都比這里清凈。”

不管如何，她倒是很感謝祈玉此次愿意放行。

從祈玉這兒離開以后她便去找了黎衛(wèi)。黎衛(wèi)與她認(rèn)識多年，知道她要走，雖然知道她心意已決，卻還是難免要出言挽留：

“寧洛，你真的想好要走了？”

寧洛看著他點了點頭道：“想好了。”

寧洛縱然此時心有不舍，但天底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大理寺這些人遲早要分別，區(qū)別只是早晚而已。

黎衛(wèi)見她已經(jīng)決定好了，便只好道：

“也好，姑娘家的，早些回家也好。”

寧洛看著面前的黎衛(wèi)最后囑咐道：

“我走以后，你們可要小心地侍奉大人，平常出門在外也要多加小心，對了，一定記得少喝點兒酒。”

“知道了，你呀，要走了都不忘攔著我們喝酒。”

黎衛(wèi)笑著抱怨了幾句，就像尋常一樣，兩個人都再沒提過她要走的事。

寧洛與黎衛(wèi)說完最近要做的事情以后，便徑直去賬房領(lǐng)了些銀兩。

他們這些捕頭平日里也算得上是在刀尖上舔血，分別其實是早晚的事，只不過真的要走了，心里忽然又生出些不舍來，寧洛從自己的身上拿出貼身藏著的大理寺金令來交了出去，金令一交，她便真的不再是大理寺的人，想到這里她手里握著的金令似乎有千金重一般。

寧洛把金令遞了出去，令牌離開手的那一刻，她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氣。

離開大理寺，這些年她銀兩倒是攢了不少，可以留給與她一同住在一起的婆婆和她的孫兒。

寧洛離開的時候回望了一眼大理寺，那塊鎏金的牌匾仍舊高高地掛在門框之上，一如她多年前來這里時見到的那樣，一晃過去了七八年，就像一場夢一般過得極快，轉(zhuǎn)眼就到了她離開的時候，早晚會有這個時候，只是真的到了這個時候，心里卻難免空落落的。

只愿她離開之后，大理寺里她認(rèn)識的那些人都能繼續(xù)過得很好。

寧洛轉(zhuǎn)過身來，離開了大理寺門口后便回了她在京城買的宅子，見到了一直以來與她住在一起的陵婆婆：

“婆婆，這些銀兩你收著吧。”

陵婆婆打開她遞過來的包裹，里面沉甸甸的，都是銀子。祈玉給她的不止是一年的俸祿，因為她一年到頭其實俸祿并沒有這么多。

“哪來這么些銀兩，你果真離開大理寺了？”

陵婆婆大約猜到了這是她離開以后在那里多領(lǐng)的俸祿。

寧洛很快點了點頭，她要離開大理寺的事婆婆也是知道的，自然沒有必要隱瞞于她：

“是，不過會在這里再住幾天再走。”

婆婆收起了包裹看著她：“也罷，這兩日好不容易歇歇，我去給你做些好吃的吧。”

寧洛看著她目光柔和地道：“謝謝婆婆。”

不用去大理寺之后，寧洛便一直閑在家里，偶爾幫婆婆干點兒活，像是劈柴燒水與她一同上街買菜或者是照顧她的孫兒落兒，這么悠閑的日子過了幾日，寧洛這日一身女裝上街陪著陵婆婆買菜時，倒看到今日街上比起以往來似乎有些不對，往日里京城的巡邏兵是有不少，可并沒有今天見到的這么頻繁，事出反常必有妖。

“看這陣仗，估計又是哪里出事了吧。”

婆婆看著望著那些巡邏兵出神的寧洛道。

“丫頭，你都已經(jīng)離開大理寺了，就別操心那個了，更何況你就算是在大理寺，這事也不一定是大理寺管。”

聽上去她面前的婆婆似乎是知道出了什么事。

“婆婆，你知不知道最近京城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也許是因為自己以前侍衛(wèi)和捕頭的身份，習(xí)慣了問這些，寧洛這次也沒忍住問了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