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洛想了一想很快回答道：“恕卿九死，哪怕是犯了天底下最重的罪責都可以免責，見令牌如見圣上。”

“是啊。”祈玉嘆了一口氣：“余言也有一塊，可是他是什么下場？再重的罪責只要圣上想，怎么可能不追究，也許是我多想了，可誰又能擔保我丞相府不會是下一個余家？那塊金牌說的好聽是免死金牌，可這東西一旦送出去只怕連圣上自己都免不了要心生忌憚。”

寧洛聽到這里，總覺得雖然免死金牌有些惑人犯下罪責的意思，但祈玉越說看上去心情越沮喪，便打斷了他勸誡道：

“大人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會是第二個余言。”

祈玉倒是覺得這句話分外好聽，比普通的安慰管用上許多。

寧洛見他失神，以為是方才自己說得話哪里有些不當，便趕忙又補了一句：

“何況以大人之能，沒有余言那種本事敢造反。”

祈玉剛覺得寧洛說話好聽，正要夸獎她跟著他來江南這一趟有所進步，下一句話便又氣得他不想再說話：

“走吧寧洛，出來好幾日了，我們也該回京城了。”

“對了，本座回去的時候要坐馬車。”

還記得囑咐她要坐馬車，看來他們大人是心情好了不少，想來她剛才說出去安慰他的話是有用的。

“是。”

“不過……”

祈玉忽而又停下了腳步：“在回去之前，我要先去一趟大獄再見一見余言。”

“大人還要見他？”

祈玉眼中的光閃了一閃：“江南的這樁案子雖然已了，可本座仍舊有話想單獨問上一問。”

寧洛和其他幾個大理寺跟過來保護祈玉安全的侍衛隨著他來到了江南大牢，雖然余家淪為了階下囚，但男犯大多都是一個人一間關著的，這里的獄卒知道關著的人曾是他們的大人，倒沒有要虧待他們的意思。

“怎么，方才幾個時辰不見，大人又要來見我？”

余言此時不再是一身華服，在監獄里鎖著，身上只有單單一層白衣里衣，頭發也散落下來了不少，的確是一副階下囚該有的樣子。

祈玉站在外面看著他。余言沒有答話，只是平靜地隔著那些木樁看著祈玉。

祈玉又道：“我此行來是想問你一個問題。”

余言看著他道：“我能說的，之前在大堂上都已經說過了，我認罪，何況大人不是手里有我造反的證據？什么樣的罪我聽判就可以了，大不了一死。”

見得他這副不怕死也不怕牽連自己至親的樣子，祈玉皺起了眉頭道：

“我問的不是你的罪，我是想問你究竟為何要反？”

“在大堂之上我就說過了，這江山是天下人的，蕭氏也是從其他人手里搶過來的，為何我不能試著上去坐坐？”

這話余言倒是說得理直氣壯。

寧洛在后面聽著倒是覺得有幾分道理，只不過這種事本來就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輸的人該死，牢里關著的這個只是沒有贏罷了。

“誰讓你有的這樣的想法？”

祈玉跟著問道。

他問這句話時余言明顯神色一頓，可復又冷笑起來：

“我這想法祈大人當真覺得不對嗎？”

“你沒有回答我問的，是聽不懂，還是不敢回答？”

祈玉激了他一句，他似乎料定了余言背后還有支持他造反的人，或者還有幫兇，他沒有供他出來。

“大人，我橫豎都是一死，方才的話只是大人的猜測，沒有根據。”

“既然你聽懂了，那便是不敢回答了，你放心等到一切秉明圣上，大理寺千萬種刑罰，總會有讓你開口的一天。”

祈玉仔細地看著牢里那人的神情很快道：“對了，臨走前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你姐姐已經在宮里自盡了。”

余言聽到了這句話臉色漸漸差了下去，雖然沒有說話，但人的神情卻騙不了人，在他的眼神里有掩飾不住的自責與愧疚，畢竟是受他牽連。

祈玉說完這句話，便轉過身去與寧洛還有其他幾個捕頭離開了牢房，走到門口時，確認余言聽不到了，祈玉身后的寧洛便出聲問道：

“大人這便打算走了？”

明明什么也沒有問出來。

祈玉自然而然地點了點頭：“知道他背后還藏著別人就夠了，那人必定在朝堂之中位高權重，只手遮天，這才讓他寧愿一人承擔罪責也不敢說出他的名字。”

說到這里寧洛很快又想起另外一件事，頓了一頓道：“大人，在來江南之前，我曾見過我的師兄一面，他讓我此行務必小心，說江南的事也許與離國有關，但現在案子已結，并沒有查到離國的線索。”

想來是他多心了。

祈玉停下腳步望了寧洛一眼，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似得回答道：：“不，小侯爺沒有多心，江南水深，這個案子只是浮在表面上，至于水下的事要看陛下愿不愿意查。”

祈玉轉過身去道：

“我們回京城等陛下的消息便是，余家的人早晚也是要先押解到京城聽候大理寺發落的。”

寧洛只好聞言一揖對著祈玉道：“是。”

等寧洛安排好了馬車與馬匹，一行人很快便已經在回皇城的路上了，祈玉悠哉悠哉地坐在馬車里，馬車外是他們這些大理寺的捕頭。江南的百姓知道是祈玉要走，許多人圍在城門外送他，祈玉臨走前對著他們招了招手，回頭望了一眼，才回到馬車之中等著回京。

聽得一旁的捕頭道：“大人才來江南幾日便受得這里百姓愛戴。”

另一個大理寺侍衛又跟著接話道：“那是自然，這次的案件不比以往，民間都傳聞大人破了河神的案子，對大人敬仰得很，大家都很高興，惟獨大人一人愁眉不展，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馬車里傳來一個慵懶的聲音：“你們家大人我哪有愁眉不展？”

外面的幾個捕頭聽到祈玉插話的聲音倒是立刻閉上了嘴。

大家一路上打打鬧鬧，很快便到了京城。

“這次倒是回來的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