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文采的味道
- 劍爾
- 驚濤的筆名
- 2977字
- 2020-12-26 23:50:43
夜幽城也就是北幽百姓口中的幽都,位于龍騰山的明王教北幽圣壇,離千階只差一階的圣壇天梯,在最上的一層,離圣壇最近,據(jù)說也是最靠近明王的地方。有人無比虔誠地跪著,不知是為了向明王祈求什么。
只是他的身影有些寬,有些臃腫,不時路過的明王教祭祀們時不時有人側目,因為這個身影實在太像一個人,那個同樣以寬厚著稱的耀日公張板板。
所以當耀日公出現(xiàn)時,這個階梯便出現(xiàn)了神奇的一幕,兩座龐大的身軀一個跪著,一個坐著,畫面有些有趣。
耀日公無悲無喜地問道:
“你為何要入我明王教?!?
臺階上,跪伏地上的男子緩緩抬頭,看著耀日公道:
“在下司徒逐風,本是南詔梁家劍府弟子,后被人所害,險些喪命,如今只望能拜入圣教,修行神功,以期他日能報仇雪恨?!?
耀日公的目光越過他的身體,看著遠處的蒼茫山脈,繼續(xù)道:
“我明王教的教義便在于一個爭字,佛者所言善與空,道家所言逍遙,皆與我教教義大相徑庭,你雖能爭一時之意氣,可能爭一世之長短?”
司徒逐風緩緩從石階上站起來道:
“我司徒逐風要爭一時意氣,也要爭一世富貴,更要與天爭,練最好的功夫,睡最好的女人?!?
耀日公無悲無喜的臉上,緩緩浮現(xiàn)一抹笑容,這笑容很淡。
.......
……
圣壇內(nèi)的露天花園內(nèi),耀日公望著眼前花開遍地的幽冥花,不知在想著什么,一個骨瘦如柴背負長劍的男子站在他身后。
“張板板啊,你說你明明這么佛系的一個人,卻跟那小子說什么爭與不爭,你這不是在忽悠人么。”
張板板也就是耀日公依然望著幽冥花,淡淡道:
“我是按照教義里的典故來說的,而且這個人已經(jīng)被大長老看上了,我同意他入教也只是順水推舟罷了?!?
池某人微微嘆了口氣,背后長劍緩緩出鞘,橫在他面前,他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了上去,有些慵懶地道:
“不管了,我池某人已經(jīng)一把年紀了,咱們明王教這么多年連個教皇也沒有,這還像話么?!?
“小池池,其實我們明王教在傳入北幽之前,便是異教,被佛道所不容,這也是為什么我們境界這么多年來,都難以邁入一品的緣故,說起來我們本就是異類,不被天地所容,所以我們所爭的,不過是一個公平的資格,至于家國皇朝的那些人,我覺得盡量別參合的好。”
“張板板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我教沒有教皇,大長老閑云野鶴,暗中卻也因私情幫了女帝不少,那其他人呢,我教本就寬松,又沒教皇約束,十二法王里面大多都在給女帝辦事,我們能怎么辦,他們要爭富貴,也是正常啊?!?
耀日公伸出一只肥厚的手掌,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離他最近的那株幽冥花,紫黑色的花瓣微微顫抖,流出幾滴露水。
“小池池,如今我們只能等,等我們的新教皇出現(xiàn)?!?
池某人在長劍上翻了個身,嘀咕道:
“那要等到什么時候哦,對了,你知不知道南詔的皇帝死了。”
“死了老的,還有小的,聽說那個小妖精在那里受了極重的傷?!币展坏氐馈?
池某人不再說話,長劍托著他的身體不知去了何處,
花園中只留下孤身賞花的耀日公一人。
.....
對整個天下來說,南詔沒了一個老皇帝,必然會有新皇帝上任,年后第八天,南詔應天城內(nèi),新帝宋衍登基,帝號永嘉,并且宋衍決定將帝號與國號統(tǒng)一,群臣并無異議。
南詔新帝登基,便在一場冬雨后,緩慢進行著。
在這期間,居住在白虎區(qū)臨河老街的長青開始在鵪鶉的幫助下進行知識上的惡補,自小在當朝閣老家中長大的鵪鶉竟然對一般的詩書文化了如指掌,并且寫的一手好字,而長青這個半吊子書生,要在之后的院考里博一番成績,那么第一個問題便是最基本的識字,因為長青在武道一途上的確因為黃老頭都饋贈而有些底氣,那么在文化一途上,便只能摸瞎了。
以至于長青的新師傅鵪鶉,十分無奈。
“你小時候就沒上過各縣設立的蒙學堂嗎?!?
長青搖了搖頭道:
“蒙學堂你以為很好上啊,要錢的好不好,而且那時候想的只是先跟村里的先生把字認全了,在去縣里讀,誰知家里出了事。”
鵪鶉嘆息了一聲,指著路邊買的《中正刀法》道:
“那你說說,為什么這刀譜的內(nèi)容你都能看明白,可讓你寫出來吧,就這么難呢。”
長青笑著道:
“我大部分字都能念,可你讓我自己寫出來,我又有點為難,就好像一個姑娘,看著她認得,知道她是什么樣的人,可背后你問我她叫什么名字,我卻叫不出來了?!?
鵪鶉猛地一拍桌子道:
“我在教你寫字,你跟我扯什么姑娘!”
長青有些悻悻然,突然肚子發(fā)出一陣陣咕嚕聲,顯然某些人書沒讀多少,肚子倒是餓得快。
“鵪鶉,你看我們不如去沈大娘那邊吃點拌面再學?”
鵪鶉嘆了口氣。
長青突然想起自己托鵪鶉辦的一件事,便問道:
“涼州那邊回信了么?”
鵪鶉搖了搖頭道:
“算著日子,這兩天便應該到了?!?
安京城的物價的確很貴,以目前長青的黑鴉身份,在當鋪每月可以領取二十五兩銀子,這些銀子已經(jīng)夠底層百姓一年的開銷,畢竟地方郡縣的七品主簿也就差不多這點月俸,而在安京,即便是以實惠著稱的沈大娘鋪子,一碗蔥醬拌面也要三十銅板,若再加些燉肉,鹵蛋等吃食,那么一頓早餐的價格可以達到五十銅板的地步。
因為南詔的貨幣依然沿用大楚的制式,只是銅板上鏤刻的字號從大楚的國號改成了南詔的陽平,而很快,新的銅板上會刻上永嘉二字。
因為老皇帝薨了,整個安京城都掛上了素色帷幔,以示哀悼,就連繁華的朱雀區(qū)金戈院也暫時休業(yè),這讓無處可去的清流才子們,都躲在家中悄悄飲酒自娛自樂,好在有錢人家并不缺姬妾,這些年輕男子不至于無處宣泄。
長青在賈先生的鋪子買了些筆墨紙硯,準備跟鵪鶉埋頭苦讀,也是這時候,他才知道讀書也是個很耗錢的事。
即便是最普通的熟宣一張也要一個銅板,再加上每天都要用的墨石,這些東西加起來,一天大概要花掉幾十個銅板,以前他只聽說練武拜師費用貴,不曾想對于窮苦家庭來說,讀書也是一件極為耗錢的事。
賈先生穿了件顏色有些藏青色的書生長襖,拖著根煙槍坐在鋪子最里面,那里用木柜做成了一個臺子,腳邊燒著個小火爐。
鋪子生意冷清的只有長青一人翻找熟宣的嘩嘩聲。
對于他的行為,賈先生實在看不下去了,嘟囔道:
“長青小子,你這是買熟宣呢,還是毀熟宣呀,你以為你在菜市挑白菜呢?!?
長青撓了撓頭道:
“不是啊,賈先生你看你這宣紙,成色不行了,底下這些都有雜色了,一看就是放了十七八年的陳年宣紙?!?
“那你可以選成色好的呀,上面這些,都不錯,你干什么要去翻下面的嘛?!辟Z先生無奈地道。
“不如這樣吧,賈先生你這些有雜色的,給我一個銅板兩張成不成?!?
賈先生將煙桿放在桌上,右手食指在桌上敲著曲子,笑了笑道:
“看在都是讀書人的份上?!辟Z先生頓了頓繼續(xù)道:“兩個銅板三張?!?
長青微微嘆息一聲,選了六十張宣紙,一塊墨石,付了一輛銀子,賈先生找了四十枚銅板給長青。
準備離開字畫鋪子時,卻迎面看見一個穿著錦衣華服,手托鳥籠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左右看最多也就弱冠的年紀,看模樣不是尋常人家的子弟。
他神情倨傲的看著長青,見對方捧著一堆發(fā)霉變色的宣紙,蹙了蹙眉,一只手捂著鼻子。
“真是什么樣的人都想讀書啊,我看你們這種窮酸書生,就不要讀書了,讀了也是浪費光陰,找個活,養(yǎng)家糊口才是正路?!?
長青眉頭微蹙,里面的賈先生見有富貴公子進店,急忙起身拉了拉身上因為久坐而產(chǎn)生的折痕,大步迎上,獻媚地道:
“公子這樣的一表人才,才是讀書人的典范,不知公子想買些什么?!?
長青嘴角微微一笑,將手中熟宣一抖,深深吸了口氣道:
“聞聞,這就是文采的味道。”
對于給自己拆臺的長青,賈先生自然沒有好臉色。
當長青跨出門檻的時候,那個富家子弟轉身看著長青離開的方向,輕佻的眉眼之間,洋溢著淡淡的笑意,然后轉身沖賈先生笑道:
“老板,你們這最貴的字畫,是哪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