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長生
- 折花
- 捏汗老道
- 3404字
- 2020-11-01 10:42:54
思緒都被痛苦攪作了一團(tuán),猶如萬箭穿心。
痛苦猶如潮水,一浪接過一浪,阿祖只覺得自己的骨髓都被剔了出來一般。雙牙緊咬,就連牙齒之間也有鮮血溢出。
終于,那疼痛緩緩散去,阿祖扭曲的臉孔逐漸舒展,猶如大病初愈。
身體上依舊是浮出了和上次差不多的污垢,有些腥臭。阿祖只覺得惡心,卻發(fā)覺那老乞丐站在他面前,面露思索之色。
“祝前輩……”
老乞丐有些鄭重,只是單手伸出一根手指,心念一動之間,阿祖體表已是燃起了一抹火光,卻并不感到灼燒。頃刻之間,體表的污垢都被火焰燒了個(gè)干凈,卻沒有傷到身體和衣物。
“小子,我問你,你學(xué)的究竟是什么功法?”
老乞丐一雙大眼瞪得像個(gè)鈴鐺,卻是問道。
阿祖正要回答,卻想到徐母告誡自己的話,忙閉上了嘴,沒敢說話。
“你可知道,你這功法有多驚人?”
阿祖心里墜墜,看著那老乞丐的神色,雖早就知道自己這功法有了不得之處,卻還是有些吃驚。看來這功法比自己想的還要厲害。
“不知道。”阿祖只是搖了搖頭,這卻是實(shí)話實(shí)說了。
“入門便開脈,你走的卻不是修煉路,乃是真正的修仙路啊……”
修仙?何為修仙?
老乞丐盯著他,卻是說道:“老夫雖然不曾目睹飛升境,卻聽得世間有一種說法……”
“那飛升不是一個(gè)境界,而是一道劫……”
“天地降下的殺劫……若是過了,便是成了仙,若是不過,化為劫灰,盡歸虛無。”
老乞丐眼中帶的卻是從未阿祖在他身上見過的迷茫與敬畏。阿祖試探問道:“成了仙,又能如何?”
“長生!”老乞丐正聲,卻是神往已久,“與天地同壽,不受生死束縛。”
“長生?也就是永遠(yuǎn)活下去?”阿祖發(fā)聲。
“是了。”老乞丐應(yīng)答,“那秦始皇尋不死藥,煉長生丹,不就是想永垂不朽,開創(chuàng)王朝億萬積業(yè)?”
“前輩你怕是已經(jīng)活了幾百年了,你也想尋長生嗎?”
“自然是想。”老乞丐愣了愣,隨即答道。
“為何想長生?長生有何用?”阿祖仍是孩童,雖然遠(yuǎn)比同齡人成熟,卻也有疑問。
老乞丐啞口,卻是不知道用什么話來回答他。
“若是長生,便要看到身邊之人離去,入土,自己卻要一直活下去。真的好嗎?”阿祖想著,卻是喃喃道,“我爹離我去了順天,我便要悲痛許久。若是身邊之人一個(gè)個(gè)都死去,長生真能快樂嗎?”
“快樂?”老乞丐重復(fù)了一番阿祖的話,卻是有些深意在其中。一個(gè)孩童的話,如此品來竟有些道理。
“我爹只讓我做我喜歡的事。我不想長生,我只想修煉,做一個(gè)大俠,無憂無慮。若是身邊之人一個(gè)個(gè)死去,我便也死去罷了。”
老乞丐看著阿祖天真爛漫地說話,卻是哈哈一笑,猶如瘋癲。
“你這小兒……造化果然不會平白落到人頭上……”
看著老乞丐狀若癲狂的笑,阿祖只是又有些懵懂了。
那老乞丐笑了許久,頗有些自嘲的意味。只是又低下頭看著阿祖,說道:“小兒,聽了你這一番話,我倒是有些想教你修煉之道了。”
阿祖眼中帶了希冀,可是老乞丐卻是話音一轉(zhuǎn)。
“只可惜,你修的功法神妙。老夫教不了你……”
阿祖有些失望,只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老乞丐卻是又說了一番。
“不過,你還未筑基,卻已經(jīng)開了任督二脈,走的不是一般的修煉路。如果能一直走下去,未必會是長生,也許會是別的結(jié)果……”
“別的結(jié)果?”阿祖只是聽著,小聲呢喃。
“老夫也不清楚,這天地之間或許也有別的和你一般的異類……你們這幫人,也不知是天才還是禍害……”
“我們這些人,縱然在修煉路上走得再遠(yuǎn),也只是沿著前人繼續(xù)走而已。但你,或許應(yīng)該再開一條路?”
“再開一條路……”
老乞丐看著沉思的阿祖,只是嘗試著點(diǎn)道:“我曾聽聞有人修到金丹層次,卻不化金丹,只是生綠丹。人體如樹,綠丹便是開枝散葉。待得那綠丹成千上萬,便是化神又能奈何?”
阿祖心頭一凜,卻仿佛懂了些什么。
前輩這是提醒自己,未必要走那尋常修士的修煉法。為何要入練氣,為何要凝神?為何不自創(chuàng)一套境界?說不定能走到另一條路上,而那條路的終點(diǎn)才是真正的結(jié)果?
仿佛心念通達(dá),阿祖只感覺腦內(nèi)冥冥之中好像茅塞頓開。身體自然而然地進(jìn)入一種玄妙的狀態(tài),周遭仿佛有一絲絲的涓流吸來,被鯨吞入體。
老乞丐心頭一動,果然這小子有些門道,自己不過是想要啟發(fā)他一番,沒想到卻是真的頓悟了。
傳聞那傳說中的道家創(chuàng)始人,老子,便是頓悟之后,由一介書生,一朝入道,直騎一頭青牛,登天而去!
只是不知道這小子之后會是怎樣……
頓悟空靈,阿祖只是覺得自己遨游太虛。睜眼之后,自己仿佛神游一般,卻只是置身于一片虛無的空間。
四周盡是漆黑,只是面前擺放著一抔黃土。
土?
阿祖心中疑惑,只是那黃土之中依稀有著什么東西。仔細(xì)觀察,卻發(fā)現(xiàn)只是一段細(xì)長根莖緩緩從中鉆出。
阿祖耐心觀摩,卻不見其中奧秘。只是時(shí)間流淌比平常快了許多,那根莖茁壯成長,很快從一指長短到了有差不多一尺高。
只是那根莖長得雖快,卻還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東西。
阿祖心中疑惑更甚,只見得那根莖還是越長越高,最后大抵是長到極限了,差不多和阿祖一般高。從那根莖頂部慢慢地冒出一個(gè)花骨朵。
花?阿祖是農(nóng)村孩子,雖然沒有務(wù)農(nóng),但也是識得大部分花草的。只是這花卻不在阿祖的認(rèn)知范圍之內(nèi)。
疑惑之間,那花骨朵猛然綻放了,竟是帶著無限的光華的。阿祖只覺得眼中有異彩綻放,卻是那花猶如驕陽。
這花說來也是奇怪,只是開了,卻沒有什么花粉與香氣。甚至那花瓣都是最普通的純白色,其中的花蕾也是淡淡的白色,異常樸素。
阿祖只是看著,心卻是突突地跳。只是不由得想起那花的生長,猶如一個(gè)人的一生,從初生,到成長,到最后的綻放,枯萎……然而與人不同的是,那花只是枯萎,卻不是死去,待得春風(fēng)吹過,生機(jī)再來,花兒又會再開。
若是比作修行,那花的生命卻又猶如各種階段。從種子之中伸出的第一根花莖,便正是修士練氣,悄然入門而已。而后有了生命,有了生機(jī),成長,成熟,便是凝神筑基,最終綻放為一朵花,不也正是修士的修煉之路嗎?
阿祖心念一動,仿佛得了什么。仔細(xì)一想,這不正是那祝前輩跟自己說的,另一條路嗎?
如果將自己看做一朵花,隨之生長,又何嘗不是一種嘗試呢?
轟!猶如天雷轟頂,阿祖再一睜眼,看到的又是在山洞之中的景象了。
而眼前,卻是那老乞丐,正一臉認(rèn)真地盯著自己。
“小子,是不是有所收獲?”
“額,像是吧?”阿祖窘迫,只是答道。
“像是?”老乞丐看著阿祖,隨后呵呵一笑,“罷了,你不想說便不說。”
阿祖只是松了口氣。
“小子,你該走了……”
聽得老乞丐悠悠地話,阿祖卻是突然想起自己怕是有段時(shí)間沒有回家了,娘恐怕是要擔(dān)心,問道:“前輩,不知過了多久了?”
“三年……”
“三年?”阿祖心里一動,自己這一悟,竟是三年之久?
想到自己的娘親在村中找尋自己許久,又四處托人打聽,甚至尋遍江南,卻終歸只能獨(dú)自一人擔(dān)心受怕,阿祖的心不禁狠狠一痛。
打量自己身體,那日的蛟留下的傷口卻還是清晰可見,阿祖感覺有些不對。
卻是看那老乞丐嘿嘿一笑,猥瑣道:“嘿嘿,騙你的,不過半日而已。”
“……”阿祖久久無言,卻只是憋出了一句。“你這……老頭。”
轉(zhuǎn)身便要離去,卻是發(fā)現(xiàn)四周都是墻壁,儼然看不到路在哪里。
老乞丐依舊是那番不討喜的笑容:“你知道往哪走嗎?”
“……”之前本是思考了老乞丐的幾幅模樣,現(xiàn)在阿祖只覺得這張猥瑣笑容才是老乞丐的真正面目,只得作揖抱拳,“還請前輩指路。”
“哈哈哈哈。”老乞丐大笑,突然間乾坤一變,那一面的墻壁依然是憑空消失,正對的正是一片飄雪的天空。老乞丐單手提起阿祖的領(lǐng)子,卻是憑空而起,從山中直飛向天空。
云彩飄飄,仙氣氤氳。阿祖只覺得空氣被急速帶得極為凌厲,而四周的風(fēng)景卻是猶如仙境一般。
這便是仙人憑空踏虛的手段嗎?
阿祖心中暗暗羨慕,不知自己什么時(shí)候能夠有這樣的神通。
不多時(shí),阿祖便遙遙看的地面之上正是一條蜿蜿蜒蜒的小溪,便是村中的那條了。
老乞丐似是刻意顯擺自己的本事,下落得極快,猶如雄鷹捕食。阿祖心中自然知道老乞丐不會害他,也只是放了心。
飄然落地,不起灰塵,就連地上的積雪都不曾留下印子。
“老夫本事如何?”
“前輩手段驚人。”阿祖心中有些好笑,一半是假裝的恭維,另一半?yún)s也是誠心的稱贊。
拍馬屁是受用不盡的。老乞丐只是一樂,笑道:“去吧去吧。”而后手中一花,憑空變了一只碗來,卻是他平時(shí)乞討的那只破碗。
看了這碗,阿祖便是想到這老乞丐明明有那般神通,自己竟然施舍過他三文錢,心里卻是默默啐了一口。
“對了前輩,你在村中,三月前是否有見過一位道人,或是一只大鳥?”
忽然想起了之前經(jīng)歷,阿祖只覺得老乞丐或許有什么消息。
“道人?不曾關(guān)注。”老乞丐想了想,卻是說道,“至于大鳥,你說的是那只金烏?”
阿祖眼中有光,果然這老乞丐知道其中關(guān)系。
“那金烏有些問題……我原以為它是來尋村口那棵扶桑樹,但卻好像不是這樣……”